第20頁 文 / 湛露
「聖上為什麼當初要臣妾抄書?」當務之急,她只有轉移話題才能免除這份尷尬。
「沒什麼特別的,只是要把你留在身邊,總要找個理由,尤其是太后那邊,甚至還以為朕突然有了斷袖之癖。朕本來想讓你抄錄一卷經書送給太后的,但是時間還沒有來得及,朕就發現了你是個女人。」
「臣妾讓聖上很失望?」
「是很生氣。」
「因為臣妾是女人。」
「因為你辜負了朕的心。」
一陣沉默之後,他又說:「但是朕這幾天似乎有些改變想法了。」
「嗯?」
「曾經一度朕有些迷惑,對童傾故的感覺的確不同於朕對一般男人的感情,倘若你真是個男人,朕也許會真有了斷袖之癖,所以……」
「所以臣妾是女兒身的事實,反而讓聖上如釋重負?」
「嗯。」
「但是臣妾的心情卻不好過。」
「為什麼?」
「因為……臣妾從此以後必須正視聖上與別的女人親熱的事實,而且還要裝出賢良淑德,大度能容的笑臉。」
皇甫夜笑出了聲,「原來你想獨佔朕的恩寵,是不是太貪心了?」
「臣妾已經告訴了聖上,臣妾是個自私又孤傲的人。」
「你不怕朕封你個妒婦的頭銜?」
「怕,但臣妾最怕的是,聖上分割的感情會成為扎入臣妾心中的一把利刃,讓臣妾痛徹心扉。」
他吃驚地聽著她的這番話,這樣直白而坦露的感情是蘇秀雅、許娉婷、張月薇她們無論如何也不敢、不會對他說的。身為一個男人,能有女人這樣強烈地愛著自己,是值得驕傲自豪的,因為她愛的不是他皇帝的身份,而是他這個人。
這一刻,他只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
「那麼,朕該怎樣做呢?冷落她們,專寵你一人?」
「這是臣妾不敢妄想的,也自知沒有這個可能,只是希望在聖上的心裡,臣妾是與眾不同的。」
「你已經證明這一點了。」他忽然將她翻身抱起,順勢倒在旁邊的床上。
若她不是與眾不同的,他不會因為發現她是男兒身而如此震怒,又作出這麼多古怪的決定。封她做貴人,就是因為捨不得她;將她打入冷宮,更是因為對她的愛恨交織。
這世上有幾個女人能讓他這樣?只有她一個而已。
貪心的女人曾經是他的忌諱,但是為了這個女人,他破戒了。他很喜歡她的貪心,甚至欣賞她有心計的小聰明。也許以前真的是他錯了?留一個聰明的女人在身邊,說不定比十個聰明的男人還有用,因為他在收服了她身體的時候,也征服了她的心。
這樣的女人不會背叛他,可以全心全意為他謀劃。
重要的是,顧青彤帶給他心底的震撼是他有生之年未曾體會過的。
如同此刻,看著她在他身下承歡,羞怯地露出喜悅的笑容,低聲地吟哦,生怕驚動了隔壁人似的。然而放縱於情慾中的人哪裡會有那麼清醒的理智?哪怕房子的周圍都是不熟悉的異族人,這裡是他們陌生的地方,他們依然沉溺於其中,充份享受著對方為自己帶來的快樂。
他要這個女人,就像當初他對「童傾故」說的話──他要把她鎖在身邊,專屬於他自己。
隨時,隨地,一世,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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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晨曦照在顧青彤的臉上時,那種暖洋洋的感覺讓她更加不想睜開眼睛,依稀聽到皇甫夜說話的聲音,似是正在笑著和什麼人閒話家常。
那一刻,她忘了自己和他的身份,只覺得好像他們是最平常的一對夫妻,而他正在和鄰居閒話家常。
「原來你是半個東嶽人,難怪東嶽語說得這麼好,只是你怎麼會嫁給阿達那個摩訶人?他看來又高又壯,不可怕嗎?」
「但是他心地很好啊,人又老實勤快,沒有東嶽人那麼精明。」這女子的聲音很陌生,而且顯然她不認得皇甫夜。「不過你這個東嶽男人也不錯啊,為什麼我家那口子總說你脾氣很臭?」
糟糕,這女人口無遮攔要得罪皇甫夜了。顧青彤只好爬起床,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又聽到了皇甫夜的笑聲,「他是這樣說我的?他還說什麼了?」
「他說你的女人看起來脾氣很好,可惜你不知道珍惜,一娶就是好幾個老婆。」
「難道摩訶人只娶一個妻子嗎?」
「是啊,這也是我嫁他的原因之一,否則天天和別的女人搶丈夫,活著就太累了。」
一陣沉默,皇甫夜忽然沒了話。
顧青彤正想聽他會接什麼話,忽然門口的光芒被人影遮住,皇甫夜已經走了進來。
「睡醒了?看你睡得這麼沉就沒有叫醒你,一會兒我們就回宮。」
「嗯。」她彎下腰去穿鞋子,來到她身邊的皇甫夜卻搶先一步抓住床腳她的那雙鞋。
她的雙腳蕩在床沿上,他的手順勢摸上來,握住了那雙光潔的小腳。
她全身顫慄,昨夜激情的味道還在屋中瀰漫,尚未退去,被他握住腳時的感覺立刻讓她的記憶又回到昨夜,不覺面紅耳赤。
「聖上,臣妾不穿鞋怎麼走?」
皇甫夜從下往上仰視著她的臉,若有所思地說:「以前我以為女人取悅男人是天經地義,卻從沒有想過,男人是否也該取悅女人。」
他忽然在她面前改了口,用了她最珍惜的那個「我」字,這讓她不禁迷惑,但最讓她迷惑的是他的話,和他的動作。
皇甫夜從旁邊取來她昨夜脫下的襪套,為她細心穿上,然後一手托住她的腳,一手幫她穿好鞋子。
她從不敢奢望自己的丈夫會為她做這種看起來有些低賤的工作,這原本是女人被教導應該伺候男人的事情之一。
於是她怔怔地看著他為她穿好鞋子,怔怔地望著他柔波蕩漾的雙眸,怔怔地被他吻住唇瓣,怔怔地,接收著他難得一見的柔情似水。
「青彤,從今以後只要你不再騙我,我答應,會把我的一顆心交到你的手上。」
「聖上說的是真的?」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對自己許下這樣的諾言,這是一個男人所能給予女人最重的誓言了。
「君無戲言。」濃烈的吻便是證明著他的話,這吻可以吻透所有的肌膚骨血,濃烈到即使用最鋒利的刀劍也無法將它斬斷。
她深深吸氣,想將這種濃烈的味道全部深吸入體內。
忽然間,屋外馬蹄聲揚,有人大聲喊著,「聖上在這裡嗎?聖上在這裡嗎?」
「朕在。」皇甫夜依依不捨地放開顧青彤,回應了一聲。
高喊的那個人像是跳下馬背,幾步跑到他們所在的門外,急切地說:「聖上請速速回宮!宮裡出事了!」
屋內的兩人都是一震。
皇甫夜的面容上露出帝王的威嚴,神情凝重,一把推開門,他沉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蘇貴人……蘇貴人突然暴斃在蘭陵宮。」
一句話,打碎了所有的寧靜和溫馨。像是一條突然啃噬所有快樂的毒蛇,讓兩人的笑容和喜悅都在這一瞬間褪盡成蒼白色。
心緒,深沉到了一個看不見的谷底。
蘇秀雅的猝死是一件震動宮廷的大事。當皇甫夜回到皇宮內時,不僅太后、太醫在蘭陵宮等候著他,就連蘇秀雅的親人,以及張月薇和許娉婷都在那裡。
偌大的大殿一下子變得狹窄擁擠,每個人的臉色都格外難看。
跟隨著皇甫夜走進大殿內時,顧青彤敏銳地察覺到許娉婷和張月薇的目光中都露出詫異之色。
或許她們已經得知皇甫夜出宮的事情,但是她們卻想不到陪伴在聖上身邊的人竟然是她吧?
皇甫夜走到後面的內室看了蘇秀雅的屍體之後,鐵青著臉色詢問太醫,「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急症?」
太醫神情緊張地回稟,「不是,像是中毒,所以太后陛下下令宮內所有飲水和食物都必須徹查。」
「下毒?」他為之震驚,「本朝百年來沒有發生過這種齷齪的事情了!到底是誰,敢在朕的眼皮底下殺害朕的妃子!找出他來,朕會把他碎屍萬段!」
顧青彤小聲說:「聖上,這件事越大張旗鼓地去查,越有可能驚動真正的兇手。」
許娉婷忽然輕哼一聲,「就你想得周密,好像我們都是傻子。」
「娉婷。」張月薇在旁邊勸阻好友。
「這個時候還要冷嘲熱諷地吵架嗎?」皇甫夜不耐煩地斥責。
許娉婷臉上掛不住了,立刻分辯道:「聖上,臣妾是怕聖上被某些人蒙蔽了事情的真相,放走了真兇。」
皇甫夜的目光銳利如劍,射向了她,「哦?這麼說,你知道兇手是誰?」
她瞥了眼顧青彤,「臣妾現在也沒有實質的證據,但是蘇貴人好好的怎麼會突然中毒?若是有人要害她,為什麼不早不晚,偏在顧貴人受封之時下毒?」
顧青彤忽然覺得很好笑。原來兜了一圈,兇手的矛頭竟然是指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