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寄秋
人在處處受限制時,難免會怪東怪西,雖然她知道每個人都對她很好,可是有時候仍會抱怨這世界不是她所要的,她看不到鳥兒飛翔的天空。
「緹亞,夠了。」
薩塞爾一聲低喝,氣緒繃到極點的方緹亞才如夢初醒,十分愧疚地看向始終陪著她的人。
「抱歉,我好像有點激動,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變這樣,最近老覺得悶……」心情起伏不定,時而煩躁,時而憂鬱。
「我曉得,你需要出去走一走,等安雅安排一下。」薩塞爾瞟了安雅一眼,她立即會意地點了點頭。
「可以嗎?不會讓你們感到麻煩嗎?」她說得很小聲,好像怕給人帶來困擾。
他笑著撫撫她的發。「說什麼傻話,你要一天不惹麻煩,我還覺得不習慣。」
方緹亞不像以往佯怒的發嗔,纖皙細臂輕輕一摟。「薩塞爾,我愛你。」
「我知道了,我也愛你,不過,答應我,要以自己的安全為先,緊跟著我。」他不能不為她擔憂。
外頭的世界是他所想像不到的混亂,虛偽的笑容,凌亂的街道,奇裝異服的浪人,與數不盡飢餓的孩子,他們貪婪陰暗的眸子中閃動著隱晦念頭。
她說這個墮落城市很像她以前熟悉的紐約市,繁榮與貧窮共存,有著類似的服裝,說著同樣的語言,連腐敗的文化也幾近相同,所以她有回家的感覺。
是這樣嗎?她的時代竟是一團失控的秩序,難怪地球會發出怒吼聲,在短短數年間毀滅地表所有的文明,讓人類什麼都沒有,從零出發。
「好,我答應你,我一定會緊緊牽著你的手,一刻也不分開。」這厚實的大掌會是她一輩子的依靠。
她的誓言猶在耳際,但是……
世事難料,很多事無法由自己掌控,當緊握的手由指間滑開,她才明白承諾要做到是多麼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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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們想幹什麼……」
事實發生得太突然了,教人措手莫及,當薩塞爾一行人走在據稱最安全的區域時,忽然衝出兩組互砍的暴民,殺紅眼似不管是不是自己人,只要見到人就絕不放過,照砍不誤。
原本只是二、三十人的暴動,但被砍的路人也非省油人物,於是一個又一個爭強鬥狠的罪犯加入,原本就不在乎有沒有明天的他們像是要發洩心中的憤怒,下起手來更加毫不留情。
一百、兩百……上千……最後竟是萬頭鑽動,似乎全區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他們不論是與非,掄起拳頭,亮出刀子,生怕落於人後會錯過一場好戲。
街頭鬥毆對中繼站而言其實很尋常,一天上演好幾回,演變出一種特殊的嗜好,甚至是墮落文化,人們藉由肉體的搏鬥發展出新勢力,強者為王,統御一切,落敗者只能淪為小嘍囉,為勝利者賣力。
「嘖!嘖!嘖!多純潔的小姑娘,她居然問我們要幹什麼?!」皮白細肉的小妞兒,可是男人們的最愛。
「哎喲!西摩,我們要不要告訴她我們準備剝光她漂亮的衣服,掐掐可愛的雪白胸脯,再扳開她兩條嫩白的大腿,教她怎麼在我們身下討生活。」
「不好吧!我怕小姑娘會害羞,不如……我們一起上吧!速戰速決,讓她沒時間難為情。」
一擁而上的男人像失去理智的野獸,又拉又扯地侵犯落單的女子,他們淫笑地撫摸她潔白身軀,沾滿污垢的黃板牙和缺牙的牙床咧開淫穢笑聲,許久不曾清洗過的身子發出陣陣難聞的酸臭味。
那是黑與白的強烈對比,男人全身髒污得看不清原來的膚色,幾乎只有一種暗沉的灰黑,而女子膚白勝雪,水掐出來一般的嬌美,讓人深刻地感受到她在巨大陰影籠罩下的無助。
「不……不要碰我……滾開……你們不要碰……走開,走開啦……啊!我的衣服……放手,不要……快走開……啊~不要摸……」
「嘿!嘿!她叫我們不要摸耶!你們說我們要不要乖乖聽話?!」哇!好柔細的觸感,像是剛挖掘到的美玉。
「當然是……不要嘍!笨蛋才會放過到嘴的肥肉。」其中一名肥腫的男人模仿女人驚恐的抗拒聲,呵呵地伸出魔手。
「沒錯,快點玩完還能賣個好價錢,像這樣高檔的貨色可不多見。」分明是上天送來補償他們的禮物。
急色的瘦長男子已解開褲襠,露出爬滿陰虱的下體,大笑地撲向被按壓在地的柔弱女子,缺了一指的污手指使勁地要掰開夾緊的嫩白雙腿。
驚恐到已經哭不出眼淚的方緹亞不斷地掙扎,她搖著頭不讓暗巷野夫吻上她的唇,嘶啞的喉嚨喊著最愛的男人名字,「薩塞爾、薩塞爾、薩塞爾……」如淒厲的風傳向四周,迴盪著。
突地,壓在她身上的重量不見了,耳邊響起慘烈的哀號聲,和一股很濃烈的血腥味,一道獅般龐大的暗影朝她走近,她驚慌地以兩手護著胸,連忙爬起踉蹌地往後退。
「你呀!真是一刻也不能不盯著你,轉個頭人就不見了。」
這聲音、這聲音……「薩……薩塞爾……」
「還不過來,想讓我心疼嗎?」背著光的男人看不清長相,對著她伸出雙臂。
「薩……薩塞爾……」方緹亞嘗試地走了一步,繼而狂奔地投向敞開的懷抱。
「我的小笨蛋,終於找到你了。」薩塞爾緊緊環抱她,眼眶閃著寬心的盈盈淚光。
「我好怕、我好怕,薩塞爾,他們一直追我,我不知道該躲到哪裡,我以為你在身後,可是……」一回頭,她只看到淫淫邪笑的臉不斷放大,不懷好意地想捉她。
「沒事了,緹亞,沒事了,不怕、不怕。」他輕聲地安撫她,但顫抖的指尖洩露出害怕失去她的恐懼。
其實他比她更怕,怕自己見到的不再是完整的她,而是一具飽受凌辱的屍體。
「嗯!不怕、不怕,我不怕,你在我身邊。」方緹亞驚惶未定的捉傷他胸口,卻也不忘其他同伴。「安雅和小音呢?她……她們逃掉了嗎?」
「應該逃掉了,她們是受過精良訓練的軍人,應該……能保護自己。」最後一句他說得有些猶豫。
薩塞爾沒說的是,他在急著尋找她的同時,眼角掃過卓文音被多名男子拖走的一幕,他可以救她,可是他放棄了,因為他不能讓相同的狀況發生在他心愛的女人身上。
而最後一次看到安雅時,她非常狼狽地徒手回擊暴徒的攻擊,全身浴血邊戰邊逃,並未如以往拚戰到死為止。
「都是我害了你們……」方緹亞嗚嗚地掩面低泣。
「不怪你,你也不想發生這種事……」他忽地悶哼一聲,兩眉凝成一線。
「薩塞爾,你怎麼了……」咦?手……濕濕黏黏地。
他強抑著痛楚,低頭吻上她的唇。「沒什麼,一點小傷而已,我們快走,找個安全的地方先避避。」
他不能拿她冒險。
薩塞爾行動力變慢地護著她往暗處走,盡量不暴露行蹤,他知道自己傷得很重,不盡快治療不行,所以即使呼吸越來越沉重,他仍加快步伐想為她找個安身之處。
無風的街景顯得蕭條,四周凌亂不堪,他聽見後頭有追趕的腳步聲,在明知腰際仍血流不止的情況下,腳步沒有稍停的賣力往前。
就在他以為快撐不下去的時候,看到一塊招牌寫著「躍馬酒店」的門忽然打開,一個蒙著面的婦人將兩人拉進店內,再砰地關上。
婦人帶著他們穿過陰暗的碗櫃,扭開唯一的一盞小燈,頓時綻放的光亮照出一室景象,矮舊的吧檯,褪漆的高腳椅,混著廉價香水的俗麗布幔,以及幾支空酒瓶。
「咦!安雅?!」
薩塞爾眼一黑之前,他聽到身邊的小女人驚訝地一呼,他以為安雅突破重圍,前來護衛他倆,因而安心的暈了過去。
等他再醒過來已是三天後的事,當酸澀的眼睛接觸到頭頂的亮光,有那麼一瞬問竟不知身處何地,略微茫然地怔忡著,一手撫著被包紮好的腰。
繼而他惶恐的跳起身,大聲地呼喊緹亞的名字,他腦子佈滿她差點遭受侵犯的一幕,血色全失地皆目尋找她的身影,瘋狂地奔跑。
「緹……」
一股烹調的香味傳來,悅耳的輕笑聲如風鈴般響起,薩塞爾發楞地看著他愛的小女人正站在廚房當中,和一名背對他的婦女有說有笑,舀起一匙濃湯品嚐味道。
這畫面他不曾見過,卻感到特別溫馨,好像這才是真正的家庭生活,而他卻一直錯過,始終沒法感受家所帶給他的溫暖。
「咦?薩塞爾,你醒了呀!快來嘗嘗我熬煮的肉湯,味道很不錯喔!」她可是下了一番工夫燉煮。
看著那張笑得比誰還開心的笑臉,他不自覺移動腳步,左手搭上柔若無骨的細腰,就著她的手輕嘗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