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水銀
「這個老闆跟你一樣任性。」難怪他會喜歡這家店。
「這完全是湊巧。」先澄清一點,他跟這個老闆並不熟,只是聽說過而已。
「所以呢,你特地帶我來這裡,又不要司機接送,主要的目的是什麼?不是只有吃消夜這麼單純吧?」雖然她承認,面真的很好吃。
「妳怎麼知道我是別有目的?」他應該沒有露出任何跡象才對,帶她來也是因為在飯店大廳遇見她,才會臨時起意。
「直覺。」她含了一口甜點。嗯,滑嫩香甜的豆腐,真的很順口。「因為,你做事通常不會只有一種目的。所以我想,你絕對不是只單純要請我來吃消夜。」
她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雖然相隔四年沒見面。
只是,雖然相隔四年沒見,熟悉的感覺卻很快就回來了,這大概要歸功於──他總是這樣,沒有什麼改變吧。
而且那個吻……雖然短暫,但是他一點都不客氣。那是含著佔有意味的吻,足以讓她軟化,不再以很陌生的態度對待他。
「夜,妳真的變聰明了。」這是重逢以來,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這讓夏川夜的心震動了一下。
「最好……這句話是稱讚的意思。」她咕噥。
「當然是在稱讚妳。」他笑了笑,拿過她手中的湯匙,切下一塊甜豆腐,餵進她嘴裡。
他、他在幹嘛?夏川夜半驚半疑地把那塊豆腐吃下去。
奇怪,他怎麼突然變樣了?
「妳願意跟我去美國嗎?」他緩緩問道。
「啊!」她眨眨眼。
去美國?跟他?他怎麼突然這麼說?還有,這是開玩笑,還是認真──
「我是很認真在詢問妳的意願。」看出她的疑惑,他微笑補充一句。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問:「為什麼?」
「嗯?」
「為什麼現在問?」四年前為什麼不問?又為什麼是才剛重逢的現在?
「現在先問,妳可以考慮。」
「考慮?」他的說法真是有夠難理解。
「突然問,妳一定沒辦法決定,所以我先問,在我離開日本之前這段時間,妳可以好好考慮。」這樣解釋,應該不難懂了吧?
「我不懂。」她望著他,搖搖頭。
「哪裡不懂?」
「我們之間、你對我、我對你,究竟算是什麼?」她低聲地問。
四年來,她問自己這個問題很多次,可是,沒有答案。
他對她來說,是很不同的,是老師,也是她唯一認定的情人,更是她唯一的男人。他對她的意義,無庸置疑。
但是,他呢?
那麼輕易就放開她,就算那是早就約定好的分別,她還是很難釋懷。
她對他來說,究竟有沒有意義?還是,那就只是一場──短暫的戀情……
「這種表情不適合妳。」他輕聲地說,溫柔地撫著她臉龐。
她抬眼,迷惑的眼神,就像一隻迷路的小狐狸,不知道自己的歸處在哪裡。
他伸長手臂,扶著她後腦,將她拉向自己,讓面對面的兩人額際相抵。
「如果我說,雖然四年沒有見面,但是妳的一舉一動,我統統知道,妳相信嗎?」望著她的眼,他輕笑地說道。
她迷惑的眼神頓時轉為驚訝,然後她咬著下唇,輕輕搖頭。
「不相信……」
「四年前,妳回家後,被禁足半個月,對嗎?」
「嗯。」她遲疑了下,點頭。
「上大學的第一年,妳就成了學校裡有名的人,因為妳的聰明,也因為妳的外貌。」
四年前,她還太年輕,儘管美麗,卻不夠自信。那一個月後,她漸漸改變了自己,昂首、向前,開始懂得以自己的想法為主,不輕易受他人左右。
她沒有反對夏川爺爺持續派遣保鑣保護自己,但同時,她也磨練自己的各項技能。
除去本來就很擅長的體育項目──射箭、搏擊之外,西洋劍也在她的學習之列,目的是加強保護自己的能力。
「很多人想追妳,不過不是被妳打退,就是被保鑣給打退,妳說:妳不和打不過妳的人約會。」
他笑了笑,想像她對那些男孩子說這句話的模樣。
「在我之前,夏川爺爺替妳找過八個交往對象,每一個都被妳用計謀逼退,或是因為在技能上輸給妳,所以沒臉跟妳交往……對嗎?」
四年多的時間,讓她從一個單純守禮的大家閨秀,變成一個才能出眾、高不可攀的千金小姐。
「你真的都知道……」她不可思議地低喃,下一刻,淚水卻湧上了眼眶。「你都知道,可是,你只是遠遠看著……如果不是爺爺他們雞婆,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來見我?」
「夜──」確實,他沒打算這麼早見她。
如果不是祖父大人們胡亂玩,他不一定會在這次回日本時就來見她,也許,會再等一些時候……
「你這種心意,我不稀罕!」推開他的手,她站起來,轉身就往樓下衝。
「夜!」真是的,她的個性還是那麼沉不住氣。
哎呀,不對,現在不能讓她一個人單獨行動。
菊池鳳先拿起賬單迅速下樓結帳,追了出去。
☆☆☆
跑出店門口,街道上滿滿都是人,面對著熱鬧的池袋區,一時之間,她突然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但是不管怎樣,就是不要留在這裡。
踏出入行道,她在路邊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夜!」菊池鳳先追出來,正好看見她要上車,而一個頭戴連身帽、穿著黑色長風衣的男人,正快步走到她身邊。
不對勁!
菊池鳳先立即迅速移動向前,及時握住黑衣男人的手臂,阻止了他將手上的刀子往前刺,而後,他屈膝狠狠往黑衣男人的腰間一擊!
「唔──」一擊失敗,黑衣男人一邊搗著疼痛的腰,一邊慌忙藏著刀子,往人群中跑竄而去。
「鳳先!」夏川夜沒坐上車,連忙跑到他身邊。「你沒事吧?」
她看見了黑衣男人手上的刀。那原本是要刺殺她的!
「沒事。」很久沒跟人動手了,幸好拳腳功夫沒有太生疏。「妳呢,有嚇到嗎?」
「當然沒有。」又不是第一次遇上有人找麻煩了。只不過,以往都是遇上被追求者糾纏這類麻煩,這次卻是比較少見的攻擊事件。
對了,她還在生他的氣。
想起這件事,夏川夜放開他,轉身就要坐上出租車。
「夜。」他拉住她的手。
「放開。」她停步,但沒有回頭,只是冷冷地命令道。
「妳不想知道那個人為什麼要攻擊妳嗎?」
「什麼意思?」她立刻轉身。
「還有,我剛剛的話還沒有說完,妳不想聽完嗎?」他微笑地望著她。
「不想。」她別開臉。「我只想知道,剛剛那個黑衣男人是怎麼回事。」
「那麼,陪我去喝杯咖啡。」
「不要。」拒絕。
「那,就只好下次再說了。」他一臉非常無奈的笑。
「你──」可惡,明明是他不好,居然還笑得出來,好氣。
她轉動手腕反捉住他的手,拉起來推開袖子,低頭就在手臂上用力一咬。
唔──還挺痛的。可見得她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他逗得太過了嗎?
沒有阻止她「磨牙」的舉動,菊池鳳先抬起另一隻手,輕撫著她的髮絲,讓她盡情發洩火氣。
好一會兒,她才慢慢放鬆了力道,鬆開的同時,也看見他手臂上清晰的紅腫齒印。
他這才將她摟近,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這樣,可以比較消氣嗎?」他低首,輕聲地問。
「不行。」她賭氣地回道,靠著他的身體很僵硬。
「那要怎麼樣,妳才會消氣?」
她閉口不答。
說不出來自己究竟想要聽見什麼樣的道歉,只知道自己好氣好氣,也覺得很委屈。
可是,他有什麼義務要承受她的怒氣?
在一起的時候,他們之間沒有承諾;分開了之後,他們也沒有給對方任何承諾。
她有什麼資格生氣?
他又為什麼肯承受她的怒氣?
想到這裡,連夏川夜都覺得自己很莫名其妙。
「對不起。」她低低地說。
「為什麼道歉?」
「因為,我沒有理由對你生氣。」可以生氣,但不是對他,而應該是對自己。
「沒關係,妳可以再任性一點。」他低笑地說道。
「為什麼?」她抬起頭。
「我從來不曾拒絕過妳的要求,對嗎?」
「嗯。」
「妳會有所期望,是因為妳對我有感情。而我,願意接受妳的要求,因為妳是我認定的女人。」
她不會對不喜歡,不依賴的人任性,而他雖然隨和,卻不會輕易插手別人的事。
她這四年來,也對他做過不少調查,應該多少明白他的個性。只有他認定的人,他才願意給予無止盡的包容與縱容。
「認定?」她一臉不太相信的表情。「你現在這麼說,要我怎麼相信你?」
無論他是不是注意著她這四年多來的種種,但是她的感覺,就是他對她完全不聞不問,這種情況下,要她怎麼相信他的話?
如果他真的在乎她,怎麼會不知道……她其實很想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