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七巧

    怎麼他想幫她付帳的舉動反而讓她逃之夭夭？

    雖然不敢自詡是萬人迷，但他還沒有遇過會拒絕他請客的女人。

    羅崴隨後離開咖啡館，前往工廠探察，並沒有將這個午後的小插曲特意放在心裡，只是對蘇倩水的模樣記憶深刻。

    相隔四天後，沒想到他們竟然在台北的咖啡館再度相遇。

    蘇倩水的主要客戶群都在台北縣市，她那天會去新竹是為了陪同一位客戶前往當地的調解委員會，處理一件車禍理賠事宜。

    再度意外相遇，羅崴和她只是點頭照面，但之後卻經常有緣巧遇，因為那陣子她拜訪的幾個新客戶剛好都在他公司的附近大樓。

    他們偶爾會在同一家餐館吃午餐，偶爾剛好在同一家咖啡館喝咖啡，不期而遇讓他們開始自然而然的交談。

    但是當羅崴開始表達追求之意時，卻被蘇倩水禮貌的拒絕，他優質出眾的條件及相貌，並沒有讓他在這份戀情的起點得到優勢。

    雖然他第一次耗費心神追女人，但他卻愈來愈欣賞她的性格──偶爾大女人的任性固執，偶爾小女人的溫柔貼心。

    交往後，他開始學習拿女人的錢，接受被女人請客付帳，只為了尊重她所謂的男女交往互惠平等條款。

    只是從一開始清清楚楚計算的金錢往來，逐漸變得形式象徵，他通常讓她付帳的都是小金額，輪到他請客時，他便選擇豪華料理滿漢大餐。

    羅崴望著茶几上的三枚銅板歎氣。她又再度和他錙銖必較了。

    第六章

    週末，蘇倩水搭高鐵回台中老家探望母親。

    她從小住在台中跟媽媽相依為命，直到大學因為考上台北的學校，才隻身北上半工半讀完成學業。

    畢業後直接在台北就業，剛開始工作不太穩定，直到轉入保險業，她慢慢做出心得，也做出好成績。

    原本經濟穩定後想接媽媽來台北一起住，但媽媽卻不喜歡台北的生活環境，所以她和唯一的親人分隔兩地，平常用電話問候，平均約兩個月會回家一趟。

    前一陣子因為忙著「做人」，接著又懷孕，她已經超過三個月沒回家了。

    「媽，最近好嗎？」一回到家，蘇倩水立刻給母親一個大擁抱。

    「很好，昨天才跟隔壁阿姨念著你，今天就回來讓我看了。」邱婉淑笑呵呵的拍拍她的背。

    「阿崴沒跟你一起來？」看女兒一個人回來，邱婉淑不禁納悶，羅崴每次都會跟女兒一起來探望她的。「工作忙嗎？還是又出差了？」羅崴上次去北京，還特地寄了一盒人參給她。

    「我們……分手了。」蘇倩水說得雲淡風輕，逕自走進客廳坐了下來。

    「欸？分手？！」邱婉淑錯愕不已，「什麼時候？你們不是一直都很好嗎？」她急著想知道原因。

    「應該說是在分手邊緣吧！」蘇倩水看見桌上有袋橘子，拿起一顆剝來吃。

    「分手邊緣？吵架了？為什麼事吵架？」

    「這橘子好酸，哪買的？」蘇倩水塞了一片橘子進嘴裡，五官皺成一團。

    「街口那個阿婆賣剩給的，她知道我喜歡吃酸。」邱婉淑拿過女兒手上剝好的橘子，女兒從小就不愛吃酸的東西。

    「雖然有點酸，不過很多汁。」蘇倩水再拿起一顆剝皮。

    她的動作讓邱婉淑驚愣瞠眸，突然想起方纔她擁抱她時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倩水，你是不是……有了？」邱婉淑問得小心翼翼，眼睛直往她的腹部瞄。

    「嗯，兩個多月了。」蘇倩水語氣輕鬆的承認，繼續吃著酸橘子。

    「那……是因為小孩你們才吵架？」聽到她懷孕原本該高興的邱婉淑，想到他們兩人吵架鬧分手，不禁憂心忡忡。

    「嗯。」蘇倩水點點頭，繼續吃橘子。

    「阿崴不想負責？他不想結婚？」她緊張擔心的握著女兒的手，意外她表現得一副氣定神閒。

    「不，他想結婚，他很想負責。」

    「呃？那你們為什麼吵架？」聽到羅崴有責任心，邱婉淑驀地鬆了一口氣。

    「因為，我不想結婚，不想他負責。」

    「欸？」女兒的話讓她再度訝異。「為什麼？既然懷孕了，你們也早到適婚年紀，經濟上更無慮，為什麼不結婚？」

    「媽，我好像提過我是不婚主義者。」雖然不常掛在嘴邊，但她確實曾對母親談過人生觀。

    「那是你學生時代說著玩吧！交了男朋友又同居，現在連孩子都有了，怎麼可以不結婚？」她從沒把女兒的新潮觀念當真。「難道……你其實不想要孩子？」

    邱婉淑突然驚愣地望著她，想到那個可能性，內心不禁一陣憂慮，因為知道女兒對事業有企圖心。

    「不，我想要孩子。」蘇倩水輕拍小腹，臉上充滿期待的喜悅。

    「既然這樣，趕快把婚事辦一辦，叫阿崴挑個好日子來提親。」聽到女兒喜歡小孩，邱婉淑再度鬆口氣，想像即將升級當外婆，她開始眉開眼笑。

    「媽，我不會結婚的。」蘇倩水仍堅持己見。

    「不結婚，那孩子怎麼辦？」邱婉淑蹙起眉頭，不明白她的想法。

    「我有能力撫養他，如果崴同意維持現狀，我們可以一起撫養教育孩子。」

    「阿崴同意只同居不結婚？」她的想法邱婉淑可無法認同，也不相信孩子的父親能接受。

    「不同意，所以我們暫時分手了。」蘇倩水吃完一顆橘子，再拿一顆起來剝皮。

    「好好的幹麼提分手，結了婚對大家都好啊！」邱婉淑一直期盼女兒有好歸宿。

    「結婚哪裡好？媽不是非常後悔當初選擇結婚。」蘇倩水懶懶地望她一眼。

    「阿崴跟你那個不負責任的爸爸不同，媽的眼光不會錯，他看起來人品佳、有擔當，一定是個顧家的好丈夫，疼愛孩子的好父親。」她對這個準女婿可是讚賞有窪。

    「媽看爸爸看了十年，還不是識人不清。」蘇倩水故意吐槽道。

    「女人啊，看自己的常有盲點，看別人通常很準。」邱婉淑不希望自己慘痛的婚姻，影響到女兒對婚姻的觀感。

    「反正不管媽說什麼，我還是不會有結婚的念頭。」她確實被父母失敗的婚姻影響甚鉅，因此在內心築起銅牆鐵壁，抗拒婚姻入侵她的人生。

    「倩水，女人要遇到真正相愛的男人不容易，如果輕易讓幸福從手中溜過，會更抱憾終生。

    「有時太固執只會讓自己吃虧讓對方受傷，阿崴的個性你比媽還清楚，他會尊重你的想法，但他也有自己的立場跟觀念，撇開兩家的背景差異不說，他爸媽應該也不可能接受他不結婚吧！

    「難道你連嘗試婚姻的勇氣都沒有，等到將他拱手讓給另一個女人時，才來後悔莫及？」邱婉淑故意將話說重了，只希望女兒不要一味的否定、排拒結婚的想法。

    「如果，崴真的因為我不結婚就另找別的女人，那我也沒話可說。」蘇倩水斂了下睫眸，心情並沒有語氣那麼輕鬆。

    她不是沒想過最終分手的可能性，只是她不認為羅崴對她的情感那麼不可靠，如果他們的感情因為結婚問題無法再往下走，她仍決定選擇孩子，選擇自己簡單的人生。

    ***

    「蘇姊，今晚要去哪裡慶祝？」小雯進辦公室，帶了一杯熱牛奶給她。

    「慶祝什麼？」蘇倩水接過熱牛奶啜飲，嗅覺卻汲著小雯手上的咖啡香味。

    「七夕呀！你男朋友一定又會準備豪華燭光晚餐吧！」她光想像就開始流口水了。

    「沒有，我們還沒和好。」蘇倩水放下牛奶，繼續盯著電腦為客戶做保單規畫。

    她跟羅崴依然維持室友關係，甚至有愈來愈疏離的現象。

    追究原因，也許是她回去台中沒有事先知會他，害他擔心了半天才打電話問清去處，結果她反而冷言冷語回應他，搬出新同居守則──室友不需彼此報備對方去向。

    而且她去產檢也一再拒絕他的順便接送，他買宵夜她也不願一起享用，然後羅崴就不再當親切熱絡的室友了。

    蘇倩水也知道自己彆扭愈鬧愈大、任性過度，只是羅崴怎麼也不肯放棄結婚的想法，讓她無法和他言歸於好，反而更刻意不給好臉色，惹他不快。

    她其實後悔把關係愈搞愈僵，卻又拉不下臉道歉，更沒有妥協於婚姻的讓步。

    小雯的提醒才讓她想起今晚是七夕。從交往開始，羅崴從未錯過任何一個情人節，每年總要安排兩次的溫馨慶祝。

    但是今天早上出門時，他什麼也沒表示，直到現在也未接到一通約會的電話通知。

    她知道，今晚不會有什麼節目安排，他不可能再主動示好了。

    眼睛盯著螢幕，她卻一直規畫不出適合的保單內容。想到今天雖然他們一起出門，但羅崴的車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跟在她身後，反而快速的超越她的車，然後揚長而去。

    那一瞬間竟讓她的心有種慌亂，彷彿她跟他的感情也即將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