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子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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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坊的經營上,姜榆帆不採自己到花市挑花的方式。
她經常自嘲自己是用偷懶的方式在經營尋愛花坊──直接請優良的花商將花送到店裡來讓她挑選,同樣有好品質的花,只不過得讓花商賺一手,淨利較自己到花市批花的花坊少了些。
不過人生就是這樣,有一得必有一失,因為有薇薇的關係,即便有丁鈴的存在,她還是無法放心的早起出門到花市去批花,況且她也不會開車,所以只能讓花商從中抽一手。
有錢大家賺,日子過得去就好了,她很想得開的。
「嗨嗨!美麗的老闆娘,我又來了!」送女兒上了娃娃車,姜榆帆打開花坊,掛上營業中的牌子不久,一個業務員打扮的男人走了進來,一進門臉上便掛著熱情的笑容打招呼道。
「哪兒的話,還不都是你們不嫌棄?」硬是擠出千嬌百媚的淺笑,她暗自無言的翻了翻白眼,臉上依舊是美麗得無懈可擊的嬌媚神情。「今天給我送什麼花來了?」
「要什麼花就有什麼花,即使想要圓仔花,我也能變出來給你哦!」身為專業的花商,小許說的跟真的一樣。
雖然他車上並沒有載來圓仔花,不過業務就是這樣,自家有生產的花種,就要大方的說出來,管它現在車上有沒有貨,先說先贏!
姜榆帆閉了閉眼,忍住想掐死他的衝動。「……這年頭圓仔花恐怕賣不出去吧?」
「哪會?還是有阿嬤喜歡的說!」搓搓鼻子,小許自有他的一套看法。「來吧!看看今天有什麼美麗的花,能得到老闆娘的賞識。」他招了招手,兀自走向花坊外,讓姜榆帆主動跟上。
跟在小許身後走到貨車旁,姜榆帆仔細的看著車上的花束,邊看邊點頭。「今天的玫瑰跟香水百合都不錯喔,還有海芋、滿天星……都給我下個幾束嘿!」
「沒問題!只要是老闆娘開口,就算沒貨,小許還是會想辦法生出來給你!」所謂業務嘴「胡纍纍」,小許好聽話可是一籮筐,好像永遠都不會有辭窮的一天。
「真受不了你,你怎麼滿嘴沒個正經?」姜榆帆撫了撫額,著實拿他莫可奈何,但她仍噙著笑意,沒給小許難看的臉色。「你再這麼皮好了,看看到時遇到喜歡的女孩子,人家受不受得了你的油嘴滑舌。」
「哎喲,別這麼說嘛老闆娘,你又不給追,要我去哪兒找喜歡的妹?」小許似開玩笑又似認真的凝著她低語。
姜榆帆心下打了個突,心頭警鈴大作。
不妙,這小鬼不會莫名其妙對她這老女人動了心吧?
看這小許也不過剛退伍的樣子,頂多二十四、五歲吧?她都二十八歲快接近三十歲的女人了,還是個帶有小孩的單親媽媽,怎麼可能會令他心動咧?實在沒道理啊!
「死小孩,你可別亂吃我的老豆腐!」她佯裝鎮靜的打趣道,才說著,突然感覺到身後有股強烈的注視感,一陣莫名的顫慄由腳底竄起,令她冷不防的打了個寒顫!
「我不……我是真的對你……」就在小許臉紅脖子粗的想對她說些什麼之際,霍地一道陌生的男音打斷他的告白。
「對不起,請問營業中嗎?」一個高大的男人就站在門口,背光的身影讓他的五官不是很清楚,他緩緩拿下戴在鼻樑上的墨鏡,微瞇著眼盯著姜榆帆以極快的速度瞠大的雙眸──
姜榆帆感覺自己胸腔裡的空氣迅速被掏空,她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嘴不張大,甚至完全沒顧慮到平日維持的完美形象!
怎麼會?怎麼會是他?!
老天爺!昨天薇薇才問起,今天竟就出現了這麼個教她「驚悚」的男人,命運是怎生的一個安排?!
「請問,營業中嗎?」男人彷彿看不見她臉上的驚愕,面無表情的再重複一次。
「噹噹噹……當然。」姜榆帆止不住雙唇顫抖,不由自主的扶著正好擺在身邊的椅子扶手,藉以穩住自己不斷發抖的身軀。「請、請慢慢挑……」她已經沒辦法再維持平日的冷靜,那職業性的笑容在見到他的剎那間碎裂成片片。
小許或許是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本能的擋在她身前。「這位先生,你想要哪種花就挑哪種花,今天就由小許我來為你服務。」
男人聞言睞他一眼,半點都沒將他放在眼裡的樣子。「你是這家花坊的老闆?」
「不是,我是送花的花商,不過我看老闆娘的身體好像不太舒服,所以……」小許發誓,他真的聽見了眼前這男人極輕的冷哼聲,令他不由得脹紅7脖子。
「不好意思,我想我比較信任這位老闆娘的專業。」男人挑釁似的把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擺明了要他哪邊涼快閃哪邊去。
「你──」小許還想說些什麼,霍地被姜榆帆一把拉住,即便她的力量是如此微弱,他仍感受到她的拉扯。
「我來。」她深吸口氣,似乎已經穩住情緒,雖然紅唇泛白、小臉泛青,但她仍振作的挺直腰桿,要小許把簽帳單拿出來。「你把花放下就好,剩下的我來處理,包括……這位客人。」
兩個男人同時挑了下眉,小許隨即露出不贊同的表情,而那個男人則是饒富興味的勾起淺笑。
雖然很不贊成她的決定,但這畢竟是她的店,因此小許沒再多說什麼,默默的將鮮花搬進店裡,然後掏出口袋裡的簽帳本,並以飽含警告的眼神瞪著那位不速之客──對啦!來者是客,但顯然這傢伙不是太受歡迎的人物,不然總是笑臉迎人的老闆娘怎會不停發抖?
到底這個人曾經帶給老闆娘什麼樣的傷害?他實在無法想像。
努力穩住自己抖顫不停的手,在簽帳單上簽好字,她再度深吸口氣,轉身將簽帳本塞進小許手中。「好了,過兩天有新鮮的花進來,再麻煩你了。」
「……應該的。」訕訕的收下簽帳本,小許再睞了那男人一眼,在姜榆帆既脆弱且堅定的凝視下,他也只好轉身離開花枋。
「先生你慢慢看,喜歡什麼花儘管說,我會挑最漂亮的給你。」她很想轉身衝進內室,將他一個人留在店裡,但她不能,因為她是這家店的老闆娘,最終也只能扯開顫抖的嘴角,盡力擠出最甜美的微笑。
「嗯哼!」男人輕哼了聲,狀似滿不在乎的輕撫過身邊的新鮮玫瑰。「你的花坊似乎經營得不賴,嗯?」
「多虧鄰居跟客人們的捧場。」她吸氣再吸氣,卻總覺得肺葉吸不進氧氣,腦袋一直呈半暈眩狀態。
「是嗎?大部分上門的客人──多半是男人吧?」男人將句子拖長,顯然帶著尖銳的探問意圖。
姜榆帆踉蹌的退了一步,身體緊靠著身後的櫃檯。「這似乎不關你的事吧?你是來買花,還是來戶口調查的?」
男人再度輕佻的挑了下眉尾。「說到戶口調查,老闆娘的戶口裡,好像多了個挺教人意外的小傢伙?」
剎那間,姜榆帆完全忘了該如何呼吸!
「申、奕、甫?!你調查我?你憑什麼調查我?」她氣得全身發抖,真想拿放在櫃檯上的花瓶往他的頭上砸下去!
沒想到他不僅沒有因她激動的情緒而感到不悅,反而弔詭的發出輕笑。「很高興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姜榆帆小姐。」
姜榆帆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自覺的握緊拳頭,凶狠的瞪他一眼後,狼狽轉開!
該死!她只要一激動就會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冷靜!她需要絕對的冷靜!不然她很難跟這個精於算計的男人抗衡!
「那個教人『意外』的小傢伙從母姓,我感到好奇的是……她的爸爸是誰。」定定的看著慌張的她,申奕甫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教她心驚膽顫的平穩收尾。
對她,他是有恨的,尤其在得知她自私的帶走應該屬於他的親情。
當年她拿了父親的五百萬走人,半點訊息都不曾留給他,教他如何找尋都找不到人,那種椎心刺骨的思念至今他不曾或忘。
如今好不容易再有她的消息,他斷不可能就此放手!加上她竟然瞞著他偷偷有了女兒,並殘忍的剝奪了他身為父親的權利,他對她的恨意更為濃烈。
「你、你不需要知道!」她連再多看他一眼都不肯,事實上,她是害怕自己的臉上會因此洩漏出些許不該有的訊息,那結果絕對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哦?我不需要知道嗎?」抽出一枝艷麗的玫瑰在手上把玩,彷彿花梗上的刺一點都不會讓他感到刺痛。「雖然那小傢伙已經三歲多了,但不巧,我正好知道她在哪家醫院出生,或許院裡還留有她的資料。」
為了得到這些資料,他幾乎動用了所有能用的資源,得來不易的事實令他震撼,卻又不得不相信這白紙黑字上寫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