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萬如意
江梨兒不語,只是聽著。可羅芳庭卻嚷了起來。
「怎麼能這樣?!」羅芳庭還是好吃驚,說到底,她對江梨兒的好感已經根深柢固,不是那麼容易被抹滅的。她看向丈夫,希望他能為梨兒說些好話。
賀君豪知道妻子想問什麼,他對妻子搖頭,對這件事,他另有想法。
賀文祥見江梨兒不說話,又道:「我知道斐忱曾經答應要給你五百兩,再加上我答應給你的手工銀,我不會虧待你,等會兒就讓張雄領一千兩銀子給你。可你要答應,領了錢之後,要離開成都城。你應該知道斐忱那孩子挺固執……其實人就是這樣,越得不到的,就越喜歡,但到手了,就不珍惜了……要是你一直留在成都城,玉蘭要怎麼同他培養感情呢?」
聞言,江梨兒的眼紅了。好奇怪,她應該開心的,一千兩銀子呢!不但夠還債了,還能讓娘和杏兒過好日子,可為什麼她卻開心不起來?真是的,她不是跟自己說好了,無論她聽見什麼話,都不用感到傷心,但為什麼只是聽見要離開斐忱,她就想要掉淚了呢
賀文祥當然瞧見了,他心疼道:「梨兒,莫非你對斐忱……」難道,這孩子真的對他那不成材的孫子動了真心?他還以為只是那孩子一頭熱……
想來,到最後,這兩個孩子可能都會怨他吧
「不,梨兒不敢有……」江梨兒搖頭,她開口,話未說完,眸子裡已盈滿淚水。「梨兒不敢有非份之想。」不該想的,卻想了,想要不再想,卻怎麼也無法斷念……真傻。是啊,就算他是站在她這邊的,可賀家呢
輿論呢?她終究配不上賀斐忱。
看到她這樣眼淚汪汪,賀文祥好不捨;畢竟,這丫頭他真是疼在心裡的。
可……怪就要怪斐忱,老愛同他作對!想著小梨兒的千般好,一個景象突然閃入老太爺腦海。是了,他終於想起在哪裡見過她,她就是那個送水的小姑娘,難怪他一見她就舒服。天啊!為什麼現在才想起來呢?老人覺得有些愧疚。
見狀,一旁不語的方玉蘭笑著開口:「真的嗎?既然梨兒姑娘願意成全,玉蘭先在這裡謝過梨兒姑娘了。」
方玉蘭的插話讓賀文祥有些不悅,但在眾人面前,他又不好發作,只得再問:「丫頭,還有什麼想做的,告訴爺爺吧。」他在心裡想著。唉
小梨兒,事已至此,爺爺只能對不起你了。
江梨兒抿抿唇,想也不想。「不,不用了。梨兒知道自己不該留在賀家,梨兒會走——」反正,她本來就不該留。
話還沒說完,門口就傳來聲響。「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我才離開沒幾天,就要把我的寶貝妻子掃地出門了?」
眾人轉向音源處,說話的正是玉樹臨風的賀大少爺。
方玉蘭才上門,賀君豪便在心頭大喊不妙,當下便遣人到城郊找回賀斐忱。
稍早才在礦坑的支道上找到上官凜,賀斐忱全身滿是髒污,但是聽聞這消息,他急得心臟差點就要跳出來。難怪江梨兒會來找他,原來家裡真的出事了。她還是這樣,什麼都想自己擔,一點都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哦
只是,她這一走,不知又要多久才能相見。她耐得住,他可受不了。
飛馬奔回家,才到門口,便聽見梨兒說要離開的話,他知道自己趕上了。
「怎麼回事?就算要趕人,也不是在我出門的時候吧?」賀斐忱一面說著,一面大步入廳:心裡飛快地盤算著接下來的戲碼,推演著目前的局勢。
不會吧?他怎麼回來了?江梨兒抬頭。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不要讓他看到這時候的她……可惜,就連這樣卑微的願望也無法實現嗎?江梨兒抿抿唇,有些悲哀的想著。
她的落寞盡入他眼底,想也知道她一定又在準備撤退的事。
賀斐忱快速地走到她身邊,牽起她的手,攬住她的身子,然後,在她耳畔輕道:「對不住,回來得這麼晚。」
她驚訝的抬頭,聽到他接下來的耳語。「難道你以為這是你一個人的事?小梨子,我們是一體的呀。」
我們?是的,他說,我們。他總是這樣說。江梨兒咬咬牙,她的手被他握得好緊好緊,深怕她不見似的。
「別再放開我的手了,小梨子。比起千軍萬馬,我更受不了你對我的狠心。你應該知道,我只認定你。」
他的話字字句句,似針似劍,教她無法招架;她想要抽回手,但是賀斐忱很堅決,她只能乖乖地聽他對大家說話。「這不是梨兒一個人的事,就算她有錯,也是同我一起犯下的,有什麼不對,我們一起擔。」
賀文祥看了兒子一眼。「這是怎麼一回事?」他還以為能在斐忱不在時將他一軍的。
賀君豪老實地招認:「是我差人叫斐忱回來的。爹,您不能這樣做,這些日子梨兒為賀家做的,大家都有目共睹;對於梨兒在賀家的地位,哪一個敢說不?兒子以為這戲該落幕了,我們該給梨兒一個交代。」
聞言,賀斐忱眸子發亮。這是什麼意思呢?以爹對爺的孝順,不可能會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他看向座中一個陌生的女子,那女子就是所謂的方家大小姐吧?不知怎地,這名女子竟有些面熟,可又想不起是在何處見過。「你就是方小姐?」
見到這般狼狽的賀斐忱,方玉蘭有些驚訝,但她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因此,她還是鎮定地點頭道:「我就是方玉蘭。」
賀斐忱清清喉嚨,刻意說得字字清楚,深怕有誰聽不見。「方小姐,我要坦白地說,無論我爺爺和方家有什麼約定,那也是他和方家的事,不是我的事。對於約定,你就找我爺爺討吧。這輩子,我只娶梨兒,只要梨兒一個人。如果賀家容不下梨兒,那麼,就是我離開賀家的時候到了。」
「斐忱!你怎麼能這樣說……」羅芳庭大叫出聲。「你要是走了,娘怎麼辦?公公,拜託您說說話呀!說您願意讓梨兒入門……求求你!我不能沒有斐忱……」
看到這種陣仗,賀文祥也亂了方寸。他原先只是想看看孫子出醜的模樣,怎知道會弄得如此!可斐忱的話也說得太絕了吧?「你竟敢拿離家威脅我?」
賀斐忱搖頭。「這不是威脅,只是我的決心。爺爺,您也年輕過,難道,您不知道奪人所愛是很可惡的事嗎?我不喜歡方小姐,同她一起,絕不會有幸福可言,請爺爺成全我和梨兒吧。」這些日子,他學了很多,他知道,自己就算離開賀家,也能活得很好。
聞言,一直不說話的賀君豪總算開口了。「好了,斐忱,你就別亂了。爹,您也老實招了吧。」
招什麼?賀文祥看向兒子,這個一向沉穩孝順的兒子到底知道了什麼?難道……
看著他東溜西轉的眼神,賀君豪知道自己父親又要溜了,雖說他一直是個孝順的兒子,但這一回可是關係著斐忱的終身大事,他能不給梨兒一個交代嗎?那孩子在賀家做了這麼多事,賀家沒道理還擺她一道。想著,他歎了口氣。
「爹,請恕孩兒不孝。」說著,他雙腳落地,眾人都吃了一驚,連賀文祥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君豪,你有話就說,幹什麼行這種大禮呢?」就算他是他親老子,也不用這樣吧
賀君豪這才明白道:「君豪記得,方大叔出事那年,君豪已經成家,也有了斐忱;可是,君豪從來也不記得方大叔有孩子。這回爹要斐忱去尋方家的故人,君豪就已經知道不對勁。上個月,派去查訪的探子終於回報,方大娘根本未曾生子,哪來的指腹為婚?」
原來如此
「那她又是誰?」羅芳庭指著方玉蘭嚷了起來。
眾人再次看向賀文祥,後者不好意思的笑笑。「她是……是湖上的歌妓……我只是……請她過來演場戲……其實,這也不能怪我……我只是……只是……」
只是閒得發慌的老糊塗!賀斐忱眼睛一轉。想來也是,爺爺這個老糊塗一向就愛惹事,這婚約之說當然可能是兒戲。關心則亂!說到底,反而是他太笨,輕易就上當了。
「我……我只是覺得好玩。沒想到斐忱會這麼認真,到了最後,連梨兒也不讓我看。我才想到,也許另外找個方小姐來氣氣他也好……」賀文祥一邊說,一邊努力擠笑臉,但現場沒一個人想原諒他。
就在眾人鬧烘烘的當下,方玉蘭悄悄來到江梨兒身邊,拿出袖裡的短刀,挾持住江梨兒。
「好了,都別說了,全部給我退下。」
見狀,賀家人全傻了。
「爺,你確定她真的是歌妓嗎?」賀斐忱揚眉。一個人影突地閃過他腦海。
「我知道了,你是房二少的侍妾。」難怪他一直覺得她好面熟。
玉蘭笑了起來。「不愧是賀大少爺,可惜,你發現得太晚了。」還以為能在賀家撈點好處,沒想到這麼快就被識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