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湛露
也是好事,起碼她在天牢裡是安全的,我已經命人嚴防死守,避免大公主殺人滅口。還有,在你這裡我也加派了人手。不要讓人輕易近你的身,萬俟會留下來貼身保護你。」
「別說了。」她一把抱住他的肩膀,有種不安的躁動在心底蔓延,好像他正在交代的不僅僅是眼前的事情,好像他這一去之後就不復返了。
「好,那我就不說。」他微笑著托起她的下巴,輾轉溫存地吻過她的唇、舌,直達內心深處。
他很少這樣溫柔地吻她,因為他的溫柔,讓君月的怒意暫時消退了一些,但是不安的心緒依然躁動,即使緊緊抱住他堅實的腰部,依然不能平復這種感覺。
「赫連爵,你發誓你會平安無事地回來。」她以女皇的身份命令他,以他女人的身份懇求他,必須發下這樣的誓言。
「我一定會的,你忘了我是百將之首,常勝將軍了嗎?」他要在這一個夜裡給她最纏綿的回憶,最滾燙的激情,所以他沒有急於侵入她的身體,而是一點一點以溫存的愛撫化解她僵硬的四肢。
君月始終保持清醒,擁著他的肩膀,許久,在一串呻吟溢出她的朱唇之後,才低柔地啟口,「別辜負我,爵。為了你,我才當上這個女皇的。這個秘密,我誰也沒有說。」
他的動作一震,停在那裡,抬起頭看著身下的她,炯炯有神的目光凝在她的臉上,「什麼意思?」
「這個位子不是我偶然得到,和大姊二姊一樣,我也謀劃了許多年,只是我和她們不同的是,她們是為了自己,我是為了你。」
「哦?」他挑著眉,聽她繼續傾吐這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和你說過,當年你曾經救過我,雖然你已經不記得了,但是我當時對你滿心欽佩崇敬,後來在我十四歲那年,有一次先皇因你又在邊關立下赫赫戰功而在宮內為你召開一場慶功宴,那時的我再見到你……」她的臉頰泛出困脂紅,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的激情還是因為回憶而害羞。
他立刻瞭然,笑問:「看上我了?」
「嗯。但我不敢說,你太過張揚,是全場的焦點,我知道那一夜對你鍾情的人不只我一個,所以從未說過。」
「然後呢?就這樣默默喜歡我?」
「我沒有想過要為這段感情爭取什麼,畢竟那時候我還年幼,只是懵懵懂懂的喜歡,而沒有想過佔有。直到有一天,你被流放的消息傳來,我才乍然意識到,會讓我如此焦慮心痛的男人,必然是我要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可我當時只是個無用的公主,什麼也幫不了你。」
他的眸光幽邃,柔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
「我反覆思慮過,能夠改變先皇這種想法的,只有下一任女皇,所以我必須開始謀劃自己的未來,而大姊和二姊都早就已在朝堂之上爭得一席之地,我卻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恰恰是你的資本。」他忽然插口。
她笑了笑。「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只是專心讀書,在先皇面前盡孝,當先皇偶爾問我為君之道時,不露鋒芒的適時表達見解,我知道在先皇心中的感情天秤已經開始傾斜。然後我會在先皇想聽的時候,談起我對兩位姊姊明爭暗奪皂位對血月未來的憂心,又一再表示這個位子高處不勝寒,願意盡心盡力輔佐她們。」
「所以先皇越來越覺得你會是賢明仁愛的好君主,然後將皇位傅給了你?」
「想來應該是的,群臣都沒有想到先皇會傳位於我,我繼位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召你回來,不僅僅因為需要你的支持,還因為……這是我做女皇最大的目的。」
「一個對我用情如此之深的女子,我該怎樣報答她呢?」赫連爵吻過她耳垂,「該還你一個更加精彩的故事才好。所以,記得保重好自己的身體,乖乖等我凱旋歸來。」
君月含含糊糊地應著,放鬆了身體,深深呼吸,讓自己的身心都迎合著他帶來的浪潮,飛舞,跌落,跌落,飛舞。
曾經她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蓓蕾,在他的手中才慢慢綻放出美麗的嬌顏,她極力抓住這份燦爛所帶來的喜悅,除了他之外,大概沒人知道藏在她柔弱的外表之下是一顆這樣執拗堅強的心。
第七章
赫連爵真的走了,帶了一萬大軍開赴血月國的海域。
君月自他走後,就定下心來著手處理眼前這些紛雜的事物。
首先,她送走了司空明。她不能讓他再度墜入新的陰謀之中,所以派重兵護送他到國境邊,並提前寫信給司空國,由司空國派重兵到邊境上將他接走才放心。
他平安離開之後,她便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觀察望月的身上,不過望月很懂得適時收手,收斂鋒芒,再沒有做出第二件出格的事情。
這顯然是一種假象。外表的平靜預示著後面的波濤洶湧,所以君月絲毫不敢懈怠。
赫連爵離開之後,每日與君月保持一封書信的來往,所有的信件都是由他手下的殺之旗負責遞送。
然而就在他離開俊的第七天,消息突然中斷了。
起初君月以為是路上耽擱了信件的傳遞,然而一連三天,殺之旗都沒有消息傳來,同時,朝廷的傳信官則報來了消息——大軍行至半路突然全軍失蹤。
她震驚地質問:「怎麼可能全軍失蹤?那是一萬大軍啊!」
「的確不知去向。」傳信官也還沉浸在驚惶失措之中。「那夜大軍駐紮在十里坡山谷之中,赫連將軍派我先送信回來,我出山谷之後走了一天,忽然發現丟掉了通關手諭,於是又回去尋找大軍,沒想到山谷中一個人影兒都沒有了。」
君月蹙眉,「他們也許已經拔營離開了。」
「末將又順著方向搜尋下去,整整搜了一天,一路上都沒有人說見到這樣一支隊伍,東西南北四個方向末將都去打探過,誰也沒有見到他們。他們……他們……就這樣失蹤了。」
朝堂之上,傳信官的這番話讓群臣萬分驚駭,顧不上朝堂的威儀,一個個竊竊私語起來。
「本朝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詭異事件,莫非天降凶兆?」
「赫連爵這個人就是最大的不祥,現在拖累一萬大軍不知去向,當初就不應該讓他回朝!」
「這下可槽了,要是被鄰國知道,也許會趁機入侵我們血月……」
大家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丞相和望月對視一眼之後開口,「陛下現在有何打算?是不是要派人去找他們?」
「如今只是傳聞,不要妄動,這個人一人的言詞不足以作為證據。」君月沉吟著,「再派些人去打聽情況,然後再做決定。飛鷹傳書給孫英,讓他也幫著搜尋赫連爵的蹤跡。」
望月又道:「如果赫連爵真的失蹤,海盜那邊不能沒有人去督軍。」
君月看著她,「大姊的意思是什麼?」
「如果陛下不嫌我笨拙少戰,我倒是願意領兵出征。」
「大姊要去?」她很是不解,畢竟領兵打仗不是坐著吃飯那麼簡單,她深知望月不是一個甘願犧牲自己為國效力的人,這樣提出要求必然有她自己的想法,但是眼下她不可能輕易答應她什麼,因為她必須先找到赫連爵。
「這件事,明日再議。」她不下旨意,匆匆散朝,到了後殿叫過萬俟急問:「你有沒有辦法找到赫連爵?」
萬俟負責保護君月的安全,上朝時一直站在她身側,聽到主子全軍失蹤的消息,震驚絕對不亞於她。
「往常朝廷有任何信件都是派專署飛鷹與將軍聯繫。」他絞盡腦汁地想,「除此以外,將軍會有特殊信號留在沿途,以備殺之旗的人一路尋訪。」
「那你現在就動身去找。」
「不行。」他堅決地拒絕。「將軍臨走前曾經細心叮囑,要我守在陛下身邊,至死帽隨,所以我絕對不能離開。」
「現在不是我有危險,而是他有!」君月重重地頓足,心亂成一團。「當初我不許他走,他堅持要離開,現在可怎麼辦?我在這裡山高路遠,什麼消息都得不到。而赫連爵怎麼會突然失蹤?他應該想盡辦法給我帶消息回來的,為什麼不給我消息?」
萬俟沉默許久,說:「眼下情勢,朝中許多文臣都是在看熱鬧,沒有幾個肯真心幫助將軍的,而將軍的舊部雖然能幫著搜尋,畢竟不掌握實權。丞相負責統轄糧草,大公主負責軍餉,這兩個人難保不會趁機落井下石,陛下要想辦法度過眼前難關。」
「我當然知道,但是……」焦慮的心情像是千萬隻螞蟻在她的心頭爬動,讓她大腦空白,坐立不安。
萬俟靜靜地提醒,「陛下,這時最重要的是冷靜。」
她頹然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下了一大口茶,冰涼的水流入五臟六腑之中,沁冷了心肺,也讓她紛亂空洞的心緒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