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寄秋
一年前,江天愛和其兄姊毀了葛林菲爾特殊技能學院,包含他在內的異能者因此獲得解脫,但是長期受制的生活卻讓他們無所適從,不知該往何處棲身,有些同伴竟淪為傭兵一員。
而他則利用天賦當起隱形偵探,為人尋物找人,只要開出的價碼令人滿意,通常他是不會讓客戶失望,以網路來達成交易,根本沒人曉得他是誰。
可是「那個人」竟神通廣大地找上門,在他完成一件任務後,以他的身世為誘因引他出面。
「不好意思,我這人屬巫婆的,只會棉裡藏針、笑裡藏刀,不捅人一刀、落井下石已經不錯了,別指望我有一顆樂於助人的善心。」他想都別想。
蒼狼森聞言,低笑地「走」到她身邊。「由得你不幫嗎?」
半杯茶無聲地傾倒,淋濕了她看了一半的小說。
「這是你求人的方式?」她隱含薄怒地抽出幾張面紙,擦拭黃皮書面。
「不,我不求人,誰叫你、我有緣。」他低視滑入她雙峰凹處,以銀色頸煉圈勾住的紅色水晶墜子。
「有緣?」她擰起鼻,狠狠地瞪了不具實體的影子一眼。
說是孽緣還差不多,分明是他死纏著她不放,哪來緣份可言,人死了還不安份,四處騷擾活人,簡直是惡鬼榜樣。
面色漸冷的江天愛對天來橫禍痛恨至極,好不容易將兩個生活白癡兄姊推給前世作孽之人,正想好好享受不用為他們操心的日子,她想人生的美好不過如此,終於能清心寡慾地當只米蟲,不為瑣事操勞。
誰知去了一趟鬼帽山探險回來後,同行的一夥人得到是一身疲累和滿腹牢騷,既看不到鬼又差點迷路,沒客死異鄉算是幸運了。
而她屬於不幸的,在發現十幾戶居民居住的小村落前,這只自稱尚未死透的活鬼便不請自來,早也跟、晚也跟的形影不離,讓她不堪其擾,連著十數天常在左右,猶如背後靈。
如果他安安份份地當只死鬼也就算了,反正「精靈城堡」裡多得是自有生命、鑽來鑽去的怪東西,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相安無事倒能相容。
可是他偏不,從纏上她的那一刻起,他就不讓她有安靜的一日,鎮日在她耳邊騷擾,不論她走到哪裡就跟到哪裡,甚至她去上課也不放過。
鬼吶!為什麼不怕陽光?即使日頭赤如沙漠艷陽亦照跟不誤。
(不否認地,她確實想藉著強烈的日光「殺死」他,以絕後患,她是邪惡,而且冷血的女巫。)
「我說過我不是鬼,除非我的肉體死亡,否則你是殺不死我的,不管你用什麼方式。」半透明的蒼狼森嘲弄似的半瞇起眼,深幽如墨的瞳眸迸射出冷厲。
她一怔,有些惱怒的拿起書朝他擲去,但厚重的書本卻直直穿過他的身體,重重落地。
「你為什麼不滾?離我遠一點!」
他低笑。「因為你發怒的模樣嬌艷如盛放的野玫瑰,讓人情不自禁地受到吸引。」
他並未說謊,從第一眼見到她時,他便對她感到興趣,尤其是她倔強、早熟的面龐散落略帶狡黠的慧光,讓他心窩底起了不尋常的波動,不管相隔多遠,「目光」總是在得空的時候就追隨著她。
年齡不一定和一個人的智慧成正比,她就是奇葩中的奇葩,既能冷眼看世,又能置身事外的挑弄別人的情緒,她若將此才能用在不法事情上,必是令人頭痛的人物。
「你的意思是你之所以纏著我是因為喜歡上我?」她的表情是不耐煩的,有點想生啃他的骨頭。
「不盡然。」他挑眉,笑得別具深意。
「願聞其詳。」若能將他打發掉,她願跟魔鬼打交道。
像聽見她的心語,他又笑了。「不必這麼煩躁,我不會害你。」
「是嗎?」她不信地撇撇嘴,努力地想忽略他的存在感。
刀架先生理克挽著銀盤小姐吉兒狀似卿卿我我的談情說愛,你濃我濃地化不開濃情蜜意,「散步」經過兩人面前時,有些鬼祟的伸直耳朵,想聽清楚親愛的主人到底在「自言自語」什麼。
三齒銀叉和精油燈胖胖則大大方方地躺在高腳椅底下,十分不解她為何常對著空氣說話,相當憂心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不只是它們,城堡裡所有會動的傢俱、器皿都因她近日的反常而擔心不已,可是沒有一個敢開口發問,只能偷偷摸摸的窺伺,怕她一個不快痛下毒手。
在精靈城堡裡,歷代的主人都不足為懼,甚至是善待它們的,唯有她是真正的狠角色,誰要敢拂逆她的指令,下場通常是非常慘。
被拆了當柴燒的十七世紀英國國王壁畫便是血淋淋的殷鑒,查理士太驕傲了,以為自己是一堡之王,洋洋得意地想趕走新主人,才會在大火中哀嚎地死去。
「跟魔鬼談交易不如和我合作,我保證會有你意想不到的好處。」蒼狼森誘之以利。
面皮一僵,她皮笑肉不笑的站起身。「好處是把命玩掉,跟你一樣做鬼是吧!還有,不要竊聽別人的心聲,那是一種卑鄙、下流、不高尚的行為,而且不道德。」
「我重申一遍,我還活著,不是鬼。」他臉皮抽動,似耐性快磨光了。
「那不關我的事。」管他是鬼是人,一律不在她關心的範圍內。
不能說江天愛自私,而是她過於理智,近乎不近人情,在她二十年的歲月裡,光是那一家子沒大腦的家人已經夠她煩心了,她可不想把阿貓阿狗的雜事也扛在肩上當責任。
前一陣子她大姊結婚時,據說「過亡」已久的雙親突然又「活」了過來,兩個從死人墳墓回來的爸媽驚訝兒女的成長快速,一度欷吁的不願離家,怕又錯過小女兒的成長史,對她的呵護關切幾乎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好像她是無行為能力的幼兒寸步不離。
自己的父母總不能讓他們太難過,可是為了讓自己好過,她毅然決然地給他們一人一把鏟子和十字鎬,不孝地將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至親趕出去,還特別囑咐沒挖到黃金法老王不准回家。
沒想到,活人好打發,死人難纏呀!她怎麼曉得快活的日子短暫如曇花,在她還來不及防備的當頭,上天又開始考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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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不。」
「離我遠一點。」
「做不到。」
「那就把你不懷好意的色眸給我閉上!」此時咬牙切齒的女音已經有些歇斯底里。
「很抱歉,這叫欣賞,美景當前,相信是男人都移不開讚賞的目光,你應該相當自傲才是。」不是每一個女子的胴體都能入他眼。
「你……」
「何況不是第一次了,用不著害羞,我向你保證線條相當優美了,雖然某些部份還有成長空間。」邪肆的眼輕佻地落在起伏明顯的小山丘。
吸氣聲不大,卻隱含著一股惱怒的怨懟。「麻煩你再說一遍,我沒聽得很仔細,不是第一次是什麼意思?」
娟秀清妍的臉龐隱隱浮現一絲鐵青,刻意保持的平靜已然被打破,一直以來以冷靜著稱的江天愛開始出現焦躁現象。
「小愛妹妹,你忘了我從哪裡出來嗎?」嘖!如果能讓她動怒,肯定很有成就感。
葛林菲爾特殊技能學院。「我不是你妹妹,請別攀親帶故,假裝我們很熟。」
他一頷首,表示瞭解。「我也不希望你是我妹妹,這樣我才能追求你。」
「……」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深吸了口氣,露出忍耐的表情。「蒼狼先生,請不要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我對長得好看的男人向來不具好感,而且我早就跳過迷惑的十六、七歲,直接進入石化期。」
蒼狼森低柔的笑聲飽含一股迷人的磁性,騷動著她自以為沉寂如枯木的心。「謝謝你對本人長相的恭維,深感榮幸。」
「我不是在讚美,你可以不必表現得太開心。」她在心裡吐出幾句不雅的字句,微火悶燒胸口。
她是不敢置信,竟有人這麼卑劣,連這種三流的把戲也使得出來,存心要她難堪。
二十五天了,整整悲慘了二十五日夜,差個五天剛好滿月,從他化成一道幽魂緊纏她不放那天起,她幾乎忘了什麼叫「一個人」自在的生活。
清晨的曙光一照進屋裡,她在睡夢中醒來,一睜開眼,他就坐在床頭旁的松木搖椅上,像是寵溺女兒的父親輕道聲早,神情閒適的等著她放聲大叫。
當然她是不可能如他願,頂多先是一怔,冷著臉請他迴避,她要梳洗,換下睡衣,準備到五公里外的學校上課。
通常他會有禮,但帶著可惡的微笑轉過身,讓她換好衣服,再繼續一天令人想讓他再死一次的亦步亦趨。
可是跟著她進浴室,看光她泡在白色泡沫下白皙玉體,那就實在太過份了,他要是有點羞恥心就該自制,別貶低自己的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