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貝勒不好惹

第14頁 文 / 梅貝兒

    於是他咬了咬牙,往另一座院落的方向走去,俊臉上的神情複雜難懂,或者連伊爾猛罕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這麼死心眼的認定她?

    他恨她,也氣自己沒用。

    來到房門外頭,就見守門的婢女窩在牆角打著盹。

    他伸出右掌,想要推門而入……

    驀地,頓在半空中,天人交戰著,然後又縮了回去,不許自己心軟了,也不許見她,見著了就又會動搖了,她該受到的是懲罰,大可將她逐出府去,眼不見心不亂,當作從沒見過她這個人,這已經算是最大的恩寵了,可是……

    自己也被她感染了,會為自己的行為狡辯……沒錯!如果真有這麼容易就好,可是他沒辦法忍受見不到她,不知道她在哪裡,那讓他不知所措,原來自己這麼沒出息,已經得了無可救藥的病。

    對!就這樣一輩子把她軟禁在房裡好了,哪裡也去不得,也休想再得到他一絲一毫的關愛和疼惜……

    伊爾猛罕瞪著那扇門,卻無法否認心中最底層的渴望,希望能瞪穿它,就只是看一眼也好,他又自我嫌惡地敲著腦袋,轉身踱離,幾乎是逃開的。

    而在門的那一邊,像是有了心靈的感應,芮雪知道他來了,將小臉貼在門上,像是可以知道他在想什麼,除了悲傷、心疼他,不知道還能為他做什麼,才能減輕他的痛。

    「貝勒爺何不把雪姨娘送走,省得看了煩心。」總管尾隨著主子回到寢房,見這情形根本是在折磨自己,忍不住開了口。

    「誰敢把她送走,我就殺了他!」他怒瞠著眼。

    連旁人都看得出這不光是在懲罰芮雪,連同他也受盡折磨,要怎樣才能無動於衷,光有恨就好?誰能告訴他呢?

    「貝勒爺累了。」見主子情緒紊亂到了極點,昏昏沉沈地支著頭,總管連忙為他卸去朝袍,將他扶上炕。

    伊爾猛罕哈哈一笑。「我怎麼會累呢?這點小事邐難不倒我,我會想出辦法來的,我得想想該怎麼處置她才好……」

    這笑根本像是在哭,總管聽了心裡也跟著難過。「貝勒爺真的累了,睡一覺就會好的。」

    伊爾猛罕笑得好不淒慘。「真的睡一覺就能解決嗎?哈哈……說不得到明兒個一早,真的什麼問題都沒了……都沒了……」

    「唉!」他看著主子一下子就睡到叫也叫不醒,只是嘴裡還是發出囈語,思前想後,於是步出房門,沒過一會兒,芮雪進來了。

    「只能一下子。」用嘴形無聲地說。

    她感激地頷了下首,然後坐在炕床旁,就如同昨晚,跟他說些話,用聲音撫慰著他,讓伊爾猛罕能夠好好的睡上一覺。

    「貝勒爺明明不是冷酷的人,就是因為太重感情,所以更無法原諒,我說得對不對?如果能讓你不再恨,砍了我的腦袋也行……現在我不怕了,願意讓你親手砍下,了斷一切恩愛……」

    「芮……芮雪……」伊爾猛罕在夢裡喚著她,想要追上走得遠遠的嬌小身影,不想讓她走。

    一臉淒然地聽著,指尖好輕好輕的滑過他的臉。「我在這兒呢,貝勒爺好好地睡吧。」

    伊爾猛罕不再作夢了,意識隨著那聲音飄散。

    踏出寢房,她也該回到自己的房裡去了。

    「雪姨娘應該好好的跟貝勒爺解釋,讓他知道那不是你的錯,又不是你希望自己是慶親王的女兒。」或許就是因為旁觀者清,才能想得通這個道理。

    她笑得很淡。「貝勒爺的個性你還不瞭解嗎?現在的他只是一股腦的在原地打轉,怎麼也跨不出去,越要跟他解釋,他只會認為我在狡辯,我恨過,所以瞭解,只是我早就學會放過自己了。」

    「那該怎麼辦?真的沒有辦法了嗎?」總管只能乾著急。

    她也想知道。

    只要能幫他度過這一關,就算死也不怕。

    第六章

    這樣的日子既難熬又不好過,短短的十天,卻像是過了一整年,

    「貝勒爺,這是剛剛有人送來的。」

    總管來到書房,將一封信交給伊爾猛罕,見主子俊臉微變,還真擔心在這個節骨眼又出事。

    「不可能……」他再一次看著信上的內容,安在穆都哩府上的眼線被識破身份,當場處死。

    怎麼可能被發現?他懷疑是否出了內奸,但誰會是內奸?

    他從桌案後頭繞出來,攏著眉頭來回踱步著。

    思前想後,設想著種種原因,伊爾猛罕身軀一震,不願這麼去想,但若真是她,他會親手殺了她。

    「扎安,這些日子慶親王府有派人來府裡找過雪姨娘嗎?」想起那天夜裡,他曾經跟她透露了在穆都哩府裡安了眼線的事,而慶親王和穆都哩又是一丘之貉,時時互通有無,他不得不這麼懷疑。

    總管仔細回想。「回貝勒爺,是有派人來過,說是奉了慶親王府側福晉之命來見雪姨娘的——」

    不待他說完,伊爾猛罕已經衝出書房。

    真的是她?

    砰地一聲,拍開房門,臉色陰沈地跨進寢房,只見芮雪低垂螓首,就著微弱的燭火縫衣,神情平靜,除了臉色蒼白消瘦了些之外,一副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樣子,這讓他不禁氣惱、憤慨。

    「貝勒爺?」她停下手上的動作,訝然地望著怒氣沖沖的他。

    已經有幾天沒見到他了?如今他終於來了,是已經想好要怎麼處置她了?那也不打緊,這會兒先好好的看看他,看個過癮。

    「你當真以為我捨不得懲罰你、折磨你嗎?」伊爾猛罕怒極反笑,笑聲譏諷又自我嫌惡。「看你這會兒過得悠閒舒服,不但有得吃還有得睡,只有像我這樣的傻子才會把自己搞得一團亂!」

    芮雪擱下針線,來到他的跟前,淡淡地笑了。「因為我一直在等,等貝勒爺親手砍下我的腦袋,能死在貝勒爺手中,讓貝勒爺不再這麼痛苦,就是我最開心的事了……貝勒爺要動手了嗎?」

    「夠了!我不是專程來聽你說這些為我著想的好聽話。」他冷冷地嗤哼,不會再信她說的任何一個字。「你說的、還有表現出來的,全都是虛情假意,圖的不就是榮華富貴。」

    她打破不了他主觀的想法,那已經根深柢固,誰說都沒用了,也無力解釋,只剩下深沉的悲苦。

    「無話可說了吧?」伊爾猛罕冷嗤。「我再問你,那女人是不是曾經派人來府裡找過你?」

    「貝勒爺指的是側福晉嗎?」

    他臉色一沉。「除了她還有誰?」

    「有,側福晉曾經派了個婢女來到府裡,說是想問問我過得如何,貝勒爺待我好不好。」她毫無隱瞞。

    伊爾猛罕磨著牙。「那麼你是不是都告訴她了,說我在穆都哩府裡安了眼線的事?所以他們才能把他找出來?」

    「我沒有!」芮雪悚然一驚,堅決否認。「我可以對天發誓,這種事我又怎麼可能會跟任何人說,我唯一對貝勒爺說過的謊話,就只有是慶親王的親生女兒這件事,其他的我就是死也不會認。」

    「說得好聽,我又怎麼會知道你欺騙過我一次,會不會又有第二次、第三次,你要我怎麼相信?」他冷笑。「要是讓我查出來確實是你洩漏出去的,我會親手殺了你。」

    芮雪鼻頭酸澀。「貝勒爺若是要以這個理由殺我,我就是死也不會甘心,你可以不信,但我絕不會背叛你。」

    「你到現在還想狡賴?」伊爾猛罕說得咬牙切齒。

    她悲傷地瞅著他,這樣的結果也是當初自己沒有預期到的。「不管我怎麼發誓,貝勒爺都不會信的是嗎?那麼現在就殺了我吧……」

    「別以為我不敢!」他一把握住纖腕,卻見芮雪全然無懼地迎視自己,那清澈的眼瞳讓他見著她內心最深的無奈和愛意。

    不!一定是他看錯了!她敢做就要敢當,別怪他無情。「我現在連看都不想看到你。」說完便甩開她的手腕,拂袖而去。

    房門再度砰地關上,震出了芮雪的淚水。

    「貝勒爺又怎麼會知道我不痛苦?」她的痛、她的苦是說不出來的,那足以毀滅一個人的心智。

    伊爾猛罕邁著大步,離開她居住的院落,回到書房,卻無法消除內心的挫折和悲憤,只能用力握緊拳頭,槌向樑柱洩忿。

    「啊……」他嘶吼著,彷彿不這麼做,就會瘋掉了。

    總管見主子指節都滲出血了,又不知道該怎麼勸阻。「貝……貝勒爺……」

    「我該怎麼處置她?」伊爾猛罕頹然坐倒在地,大聲狂笑。「恨她不夠……殺她……我又下不了手……我根本是個懦夫……哈哈……我是個懦夫……」

    見主子這副模樣,總管也跟著流下老淚。但也只能在旁邊陪著,等著主子發洩完情緒。

    好半晌,伊爾猛罕總算冷靜下來了,不過卻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廊下,不知道在想此什麼。

    總管取了披風過來,深怕主子著涼了。「外頭天冷,貝勒爺還是到屋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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