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朱茱
得到她的應允,江澈開心地笑了。「那給我你的電話吧。」
「好,等我一下。」曉菁進房拿了筆和紙,把電話寫給他。
「這次是真的吧?」江澈拿著紙條開玩笑地說,完全不覺得曉菁還會給他假號碼。
「是真的。」曉菁看著他,努力掩飾心虛和心底的難過,因為她給的依然是假號碼。
他們才相處兩天,如果盡早做個了斷,或許對江澈的傷害也會比較小。她怕這份感情愈來愈深,如果哪天他知道她接近他是為了挖他隱私圖利,他會更傷心難過,也怕自己承受不了他嫌惡的眼神。
以前,她總以分享名人私生活的角度來寫報導,筆下寫的也全都是名人自己口述的內容,從不加油添醋,雖然下辛不辣,但心安理得。
可是這一次,完全沒經過江澈同意就接近他,雖然沒有過分的跟蹤挖掘,但是仍感覺很不道德,她真的很不喜歡這樣。
「晚了,你快進去休息吧,明天我再來接你一起下樓吃早餐。」江澈愉快地預約明天的早餐之約。
「好,你也快回去吧,晚安。」明知不可能,曉菁仍笑著答應,她覺得自己都快變成說謊成性的壞女人了。
「晚安。」他吻了下她的唇,雖然捨不得就這樣分開,但更捨不得曉菁受涼,只好讓她回房。
曉菁一回到房間,靠著房門忍不住哭了。她從不輕易掉眼淚的,但她對他真的好抱歉,也好捨不得。
他對她這麼好,可是她卻一再欺瞞他,她好痛苦,終於明白什麼叫「說一個謊就得用千百個謊話來圓」,她不想再騙他,也不想讓他受到傷害,最好的方法就是完全消失……
於是她開始收拾行李,打算搭最快的飛機回台灣。
「為什麼收行李?」吳佩玲一回房,就看見曉菁正急忙在打包行李。
「佩玲,我們快點退房回台灣吧。」
「為什麼?三更半夜的……」吳佩玲先是不解,而後恍然大悟地叫道:「該不會是我們的目的被江澈發現了?」
「不是的,其實……」曉菁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好任佩玲這麼認為了。
「他會不會告我們呀?」著急的吳佩玲聽下進曉菁的話,開始胡思亂想。社裡很多記者動不動就被告,膽小的吳佩玲就是因為怕,才會什麼新聞都寫得畏首畏尾的。
「不會的……」
「我就知道會這樣。他的新聞我們不跑了,趁他還不知道我們是哪家雜誌社的——他不知道吧?」吳佩玲緊張地跟曉菁確認。
「他不知道。」
「幸好幸好!」吳佩玲鬆了一口氣。「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快走吧。」這下換吳佩玲催促曉菁動作快一點。
曉菁和佩玲提著行李匆匆搭上計程車離開飯店,急著離開的佩玲,硬是拉著依依不捨的曉菁,完全不讓她有回頭再看飯店一眼的機會。
隔天,江澈特別梳理一番,滿心期待地去按曉菁門鈴,可是過了許久都沒人回應,他下樓詢問櫃檯才知道她們昨夜已經退房,還請櫃檯幫她們叫了計程車去機場。
聽到這個消息,江澈擔心她們是不是發生什麼急事了,才會連撥通房間內線給他的時間都沒有。
他心裡著急,立刻撥打曉菁的手機號碼,沒想到得到的竟是「您撥的號碼是空號」的回應,他不死心地又撥了幾次,每次都是同樣的回應。看著曉菁親手寫的電話號碼,他終於明白自己又被她騙了!
江澈生氣地繃起臉,非常不喜歡這種被丟下的感覺,這會令他憶起小時候不愉快的記憶。
這個看似單純的女人,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他房間,如今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仔細一想,從一開始到現在她留給他好多疑問。
他發誓,回台灣後,他一定要把她揪出來問個清楚。
☆☆☆☆☆☆☆☆☆☆☆☆☆☆☆☆☆☆☆☆☆☆回到台灣已經一個星期了,總編林忠昌對完全沒有收穫的曉菁和吳佩玲一直沒有好臉色,還逼她們如果月底沒有交出一篇像樣的報導就得捲鋪蓋走人。
曉菁原本就不是很想繼續這份工作,這樣更好,但是吳佩玲卻慘了,她還有一堆卡費要繳,現在工作又難找,如果被炒魷魚,她就活不下去了。
「曉菁,我自己一個人不敢去,拜託你跟我去啦,我在公關公司上班的朋友好不容易才幫我們弄到兩張私人晚宴的邀請函,今天晚上的宴會是商界人物自辦的聯誼晚宴,到場的全是有頭有臉的商界老闆、名媛千金,這是個機會,說不定我還能挖到什麼新聞內幕回來交差……去啦去啦∼∼」吳佩玲拚命哀求。
為了能在月底交出令總編滿意的報導,個性懶散的吳佩玲不得不積極找朋友幫忙。幸好她平常待人不錯,在公關公司上班的好友剛好有事不能參加,就把邀請函讓給她了。
「私人辦的邀請函上面不是有署名邀請誰嗎?我們怎麼進得去?」
「別擔心啦,雖然是私人的,但主辦人還是請了公關公司企劃,所以這兩張公關邀請函只有公關公司的名字,不會確認個人身份的。怎樣?去不去?」
曉菁搖頭。「還是不要。高雄太遠了,而且還要在那裡過夜,再說我已經決定做到這個月底,我不會再交任何文稿了……」
「這我當然知道,那能不能當做幫我這個朋友最後一個忙?今天晚上陪我去啦,拜託∼∼更少讓我安全度過這個月,好不好?」她眨眨眼裝可憐。
知道佩玲有經濟壓力,曉菁實在不忍心拒絕,只好答應。
佩玲鬆了一口氣。「我真擔心你不去。」
「那我先跟主編說一聲就回家準備了,下午準時在高鐵站見。」
曉菁拎著包包離開雜誌社,經過書店玻璃櫥窗,櫥窗上貼著這期財經雜誌的封面海報,海報上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臉,她停下腳步,仰望著海報,心隱隱發疼。
不知道江澈過得怎麼樣?找到他父母了嗎?會氣她的不告而別嗎……看著他意氣風發的臉,還有精明銳利的雙眼,曉苦心虛地不敢直視。
這個星期以來,曉菁一直被思念和內疚折磨著,只要一想起他的體貼:心就會好難受。就算她忍住不想,但是不管是吃飯、走路,還是工作,他和煦的笑臉都會出現在她腦子裡,她完全抗拒不了。
想念他時,胸口有種酸甜苦澀交錯的滋味,很磨人,卻也誘人沈醉在這種感覺裡。
她怎麼也忘不了那一晚在銀白世界裡的浪漫擁吻:心跳如擂鼓般撼動,幸福的熱流漲滿胸口……
而這幾天寒流來襲,手一直覺得冰冷,就算戴上手套再插進口袋,都不及他大掌包握住時的溫暖,這讓她更想念他了。而且好笑的是,明明自己給江澈假的手機號碼,卻頻頻在意手機有沒有響——
是下是人在最幸福的一刻失去對方,反而會受思念折磨?幸福有多濃,折磨就有多深。她低頭,眼眶熱熱的。
顧曉菁,你可以忘了他的,你也不過和他相處兩天,沒這麼深的感情,只是對他的內疚反而更讓你想起他而已,日子久了,自然會忘記的,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的……她這麼告訴自己,但淚卻流了下來。
「真的可以嗎……」她又抬頭,沒把握地看著海報上笑得依然燦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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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高鐵快捷所賜,曉菁和佩玲很快就抵達高雄,且入住舉辦晚宴的飯店。
曉菁隨意地化了淡妝,再換上在台北租借的金色小禮服,然後穿上完全不搭的大外套。
「我好了。」
「就這樣?」吳佩玲不敢相信地看著曉菁。「你這個妝到了昏暗的會場,只會變成一張慘白的臉。不行不行,我來幫你化妝。」
「不要啦,太濃的妝我不習慣——」曉菁實在不敢苟同佩玲臉上的大濃妝,不明白為什麼她要把眼線畫得這麼濃、睫毛刷得這麼長……
「不會啦,相信我。」跑新聞她不太行,但化妝技術她可非常有自信。
吳佩玲脫掉曉昔的外套,拿出彩妝盒,用與禮服同色系的彩妝在曉菁臉上塗畫著,又是打底、又是描繪,再幫她盤起頭髮,搞得曉菁昏頭,但是結果卻連她都覺得不可思議,簡直快不認得自己了。
她從不知道自己的鳳眼也能這麼美,睫毛也能這麼長,尤其是嘴唇特別好看,典雅的五官連自己都覺得迷人。再搭上剪裁簡單的金色無肩小禮服,綢緞質料服貼地展現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線,讓她像是雜誌上走出來的模特兒,但是不習慣這樣打扮的曉菁,還是覺得很不自在。
「真美!你明明很漂亮,但就是懶得打扮,不過也幸好啦,否則上次在日本,江澈早就吃了你了。」
吳佩玲無心的一句話,又勾起曉菁心底的苦澀,她吞吞口水,不讓苦澀湧上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