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貓朵
關書修抬眼看了看在一旁豎耳偷聽他們談話的邱均偉。
關於報復的事情,除了阿偉,他末對任何人提過,現在連澤欣都知道,想來是阿偉大嘴巴。
「老大,你不要那樣看我,我也是為你好。」察覺關書修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邱均偉搔搔臉,「我看你自從婚禮後就一直悶悶不樂,想勸你,你又不想聽我說,我只好求助老闆啦!」
「書修,你真的恨周妍喬嗎?」衛澤欣突然正經開口,「如果真的恨,為什麼這段日子你會連個笑容都沒有?有時候恨不是真的恨,只是一種不甘心、不甘心真情真意,卻換來一個指控。」
關書修冷冷笑了聲,「你不是當事人,根本不明白。」
「是啊,我不是當事人,不明白你心裡真正的感受。但如果我告訴你,其實周妍喬早知道你要報復她,也知道你打算不出現在婚禮上時,你是不是依舊不甘心於當年她的背棄?」
「什麼?」關書修瞪著他。
「我說,周妍喬知道你與她復合只是想報復,但她為了彌補自己當年的錯,甘願任由你為所欲為。倘若她不是還深愛著你,她何須如此?對於一個這樣深愛著你,也盡力想補償你的女人,你還是要堅持自己原來的想法嗎?」
「她知道?你怎麼知道她知道?」有那麼一瞬,關書修覺得自己的心臟漏跳了一下。
衛澤欣瞥了眼邱均偉,「你自己跟你老大說。」
「就是那天我們在廁所的談話,周妍喬都有聽到。」邱均偉看著臉色沉凝的關書修,「那天後來不是有電話嗎?我走出廁所想去接電話時,看見她在門口。她聽到了我們所有的話,還要求我不能讓你知道,她說如果你報復她能讓你快樂一點的話,她心甘情願。」嚥了口唾沫,邱均偉又說:「老大,她真的很後悔當年那樣對你,而且,我覺得她還是很愛你,不然她也不會明知道你在報復她,還是決定要生下孩子。」
「孩子?」關書修眉間刻上深深的褶痕。
「她懷孕了。那天她在公證禮堂昏倒,我送她去醫院,才知道她懷孕了。」
匡啷一聲,手中的雪克杯摔落地面,關書修愣了幾秒後,才找回聲音,「你說她懷孕了?」
「嗯嗯嗯,懷孕了。」邱均偉點頭如搗蒜。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想起周妍喬倒在地上的情景,低埡的聲線微微顫著。
「那天我就想告訴你,但是你什麼都聽不進去。」關書修細想公證結婚那日的情況。是,當他從法院回來後,確實是誰也不想理,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報復行為並沒有讓自己更釋懷、更快樂些,反倒是陷入一種哀傷的落寞中。
她沒再來過,思念於是開始侵襲他。
他總是想起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甚至懷念她做的飯菜,只是他從來不願正視自己內心的聲音。難道就如澤欣方才說的那樣,他其實不是恨,只是一種不甘心;不甘心真切情意,換來一個指控、換來碎掉的心?她明知他不懷好意,仍是順從他,甚至不讓阿偉告訴他她其實早知道他的報復行為……
她用她的心甘情願來讓他的不甘心得到釋放:她用乖巧柔順的方式在彌補他、愛他,那麼,他究竟還在計較什麼?
眨了下有些酸痛的眼,他看著邱均偉,掀動薄唇間:「最近你有見到她嗎?」
「沒有,她又沒來這裡,我去哪見她?」老大的問題會不會太怪了點?他又不是周妍喬的誰。
閉了閉眼,關書修在心底輕聲歎息。再張眸時,他看著衛澤欣,「我想請幾天假,方便嗎?」
「請。」衛澤欣應得很乾脆。
得到允准,關書修走出吧檯,一路往酒吧門口走去,直到身影消失在大門口。
終於章
她能去哪裡呢?一個人沒親沒戚的,不在原來的住處,也沒再出現他眼前,她還能上哪去?倚著樓的柱子,關書修抽著煙,靜靜看著診所裡的護士關上所有電燈,降下鐵門。
這幾日,他在她住處外等不到她,只好找上她上班的診所。可他一連等了幾天,也沒見她出現在診所。她不用上班?他瞪著緩緩下降的鐵門,直到紅紅的煙頭燙傷他手指,他才回過神。
丟下煙頭,大腳踩熄。
他再抬眼,就見一名護士從另一端像是後門的地方走了過來,定眼一瞧,他認出她。那日到法院公證結婚,她是喬喬找來的證人,他記得好像叫張曉筱?還是張筱曉?想了兩秒,他舉步走近她。「你好。」
張曉筱看了眼前這個俊俏中透著一股疲倦和憂鬱味的男人,「抱歉,診所休息了,你要是想看病,明天請早,再不然就到醫院去掛急診。」說完,就要越過他。
「……等等。」關書修早一步擋在她身前。
「你想幹嘛?」張曉筱抬眼瞪著他。
雖然這男人還是俊挺得很迷人,可是一想起他那樣惡劣地對待喬喬,她就難掩憤怒,一肚子火。
「我找不到喬喬,想請問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啞著聲嗓,他雙目充斥著血絲,看來真的是疲累不堪。
找不到她,他無法入睡,怎會不累?
「喬喬?你向我要人?」張曉筱揚高語調,「有沒有搞錯啊!那天在法院的公證禮堂上,你自己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不會是忘記了吧?現在有什麼資格問起她?」
「我沒忘記。我和她之間有些誤會,所有的一切,我會對她解釋負責,所以請你告訴我,她在哪裡?」關書修的語氣難掩急切。
「一個在婚禮上拒絕成為她丈夫的男人,有什麼資格談負責?」張曉筱冷哼了聲,「連她昏倒都可以棄於不顧,你憑什麼知道她在哪裡?」
「那時候我並不知道她懷孕……」
「你意思是說,如果知道她懷孕,你就不會離開了?還是說,你在意的只是孩子?」張曉筱猶如保護小雞的母雞,一副備戰狀態。
「不是,我意思……」
「你什麼都不用講,反正你接近她只是想報復她罷了。既然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報復結果,那以後大家就誰也不相欠,別再往來了。」擺擺手,張曉筱無意聽他多說,邁開腳步欲走。
「張小姐!」心一急,關書修伸臂擋住她的去路。「你知道喬喬在哪對不對?請你讓我見她一面,我和她當面談談。」
「讓你見她,好讓你再傷害她一次嗎?」張曉筱看他一眼,「老實告訴你,我確實知道她在哪裡,不過我不會讓你見她,你回去吧。她現在一個人很清心,你讓她好好安心待產,別再試圖找她,也別再想著要怎麼傷害她了。」
「你真不讓我見她?」關書修眉心緊皺。他向來不是話多的人,也不擅長解釋,今晚遇上張曉筱,算是破了他的例,但見她如此堅決,他似乎也沒轍了。
「你走吧。」張曉筱擺擺手,表示沒什麼可說的。
沉默地看著她幾秒鐘後,關書修淡淡開口:「我會再來。」說完,長腿一邁,他孤單地走入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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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真的很煩耶!都說了不會讓你見她,你是聽不懂啊?要不要我用英文講一次?還是你習慣聽台語?」張曉筱一踏出診所,就又見到那倚靠在騎樓柱子旁抽煙的男人。
「你的國語很標準,我聽得懂。」丟下手中的煙,關書修語調慵懶。
大概能確定喬喬是平安無事的,他心情稍稍平穩了些,所以他打算就這樣賴著張曉筱,每天來站崗,相信終有一天,一定能見到心心唸唸的佳人。
「那你還來?你這樣每天站在診所門口,已經造成我的困擾了,不知情的病人還以為你是來跟我討債的。」
輕笑了聲,關書修回道:「你可以對那些存有疑惑的人解釋,就說我是來討人的。」
「你真的是……」咬咬牙,張曉筱惡瞪他一眼,「滿無賴的,真搞不懂喬喬怎麼會看上你這種男人。」
「這不勞你費心思考,她愛我,我愛她,愛情就是這麼簡單而已。」他雙臂交抱在胸口,慢條斯理開口。
「愛?」她揚高語音,「你那樣的方式叫愛她?用那麼惡毒的方式報復她,讓她在眾人面前出醜,像是棄婦一樣,這就是你所謂的愛?」
關書修垂下眼,神情鬱鬱,再抬起眼時,他的表情再認真不過。「是的,我愛她,從來不曾變過;只是一時不甘心,蒙蔽了心裡真實的感受,才會做出那樣傷害她的事情。若我告訴你,我相當後悔,你是不是願意讓我見她一面?即使只有一分鐘也好,我想聽聽她對於這段感情的看法。要是她寒了心,不原諒我,我不會再去打擾她。張小姐,就讓我見她一面好嗎?」
他黑眸中那再真摯不過的感情,還有這番聽來甚是誠懇的話語,讓張曉筱起了動搖。但想起周妍喬哭得傷心欲絕的模樣,她仍是無法馬上改變對這男人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