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項薇

    楊若舞震驚的蒼白了臉，笑容自她的嘴角消逝。「你說什麼？！」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我說……把它拿掉！」官盟低吼，眼中浮現出難忍的苦楚。

    楊若舞用力搖頭，她小心翼翼護著自己的肚子向後退了幾步。「它是一條小小的生命，是我們兩個人的小孩，我不要把它拿掉。」

    「它現在還沒有生命，只是一顆小小的胚胎，我一點也不歡迎它出世。」官盟咬著牙，握緊拳頭低吼。

    「我不要拿掉！」楊若舞泛紅眼，不敢相信他竟會這麼說，她是這麼高興有了他的孩子，他卻不要它！

    官盟怒瞪大眼，以一種極為怨恨的神情逼向她。「你忘了你的母親是怎麼死的嗎？她是生下你後死的！明知自己的身子不好，卻執意把你生下來，留下你父親孤獨一個人，你要我也這樣嗎？！我不希望你出任何差錯，如果生孩子有可能危害到你的生命，我是絕對不可能讓它生存在這世上！」

    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還是想拿自己的性命去換另一條生命？

    「可是我想要……」楊若舞眼眶的淚水緩緩自眼角滑落。

    偷偷努力了這麼久，為了得到一個孩子，為了讓兩人之間更加圓滿，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母親是生下她後離開人世沒錯，但這並不代表她也會如此！既然醫生已經說她可以像個正常人生活了，不就代表她也可以和一般人一樣的生孩子了嗎？

    「我聽天賜說過，五年前的那場手術，醫生曾經說過你並不適合有孩子！」官盟壓下心中的不安，輕聲提醒她。

    「那是五年前，手術後，醫生已經說過我的情況變得很好了，加了人工辦膜，再加心律調節器，我和正常人——」

    「別和我說正常人這三個字！」官盟大吼，打斷她的話。

    「為什麼這麼不相信我？我身子的情況我自己瞭解，你到底是在擔心什麼？」這一刻的楊若舞有著深切的認知——這個男人確實是愛慘她了，幾乎是把她當成不會照顧自己的小女孩！

    對他而言，她是如此的重要，但她卻又像是他沉重的負擔，而她不想成為小女孩，更不願意當他的負擔。

    「你知道？你如果知道，上次就不會發生休克的情況，你也不會忘了自己體內那顆東西需要更換電池，醫生有說你完全康復嗎？沒有！既然沒有，為什麼你要冒這麼大的風險來做這種事呢？」官盟握著雙拳低吼。

    為了瞭解她的身子情況，他曾特意調查相關性的報導——

    五年前的小舞，病情嚴重到被歸類為四級，四級代表著隨時會有生命危險，除非動開心手術，而手術的成功機率卻不高；但她熬過來、撐下去了！

    而今，她的情況雖有改善，但仍是有風險的三級情況，三級代表著如果有了孩子，母體的死亡機率會達到百分之七。

    百分之七啊……就算是百分之一，就已經足以嚇死他了，他怎麼能夠讓她冒這種風險？

    「你們到底什麼時候要進來，大家都在等你們耶！」官天賜走到大門口，只見他原本一臉的不耐煩，卻在感受到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後，神色也跟著凝重起來。

    官家大家長剛帶著妻子到日本遊玩回來，難得大家齊聚在陽明山上的老家。

    官盟冷冷瞧了官天賜一眼，又伸手抹抹臉，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小舞？你怎麼哭了？」官天賜發現到她臉上的淚水。

    「小舞，我們先進——」官盟伸出手，卻被她給閃開了。

    「不要！我不想理你。」楊若舞大吼，不顧他驚訝的目光進入客廳。

    「怎麼了？」官天賜拍拍官盟的肩。

    官盟沉重的搖搖頭。

    「有孩子了？！」官震——官家大家長，他的音量十分雄厚，臉色卻很凝重，和在場眾人一樣，神情有著擔憂。

    官家老夫人坐在沙發上，一手牽著楊若舞，一手安慰的拍著她的肩。

    這個好消息對眾人而言，卻是一個壞消息！

    官家人是看著楊若舞從小長到大，幾乎早就認定她是一家人了，所以為了她的身子狀況，他們也不認為她適合有孩子。

    「小舞，你該知道，阿盟是不希望你發生任何危險。」官天賜看著一旁官盟的臉色愈來愈沉重，說了一句中肯的話。

    楊若舞抬起泛著淚光的雙眼，瞄了官盟一眼。

    「是啊！小舞，阿盟是不想再失去你，你想想看，分開五年後好不容易才又在一塊，就算有孩子讓他感到高興，可是他卻不得不做個壞人，要你放棄這個孩子！」官老夫人輕聲開口，原本高興小倆口能又聚在一塊，沒想到又得煩惱這種事。

    「難道我該放棄孩子嗎？」雖然才一個月，但卻是楊若舞渴望許久的事。

    「難道我該冒著失去你的風險嗎？」官盟低語，深沉的驚恐表露無遺。

    楊若舞咬著唇無法反駁。

    「你就這麼自私的執意生下他，如果你出了任何差錯，你以為我會愛他，愛那個你就算丟了性命也堅持生下來的孩子嗎？不！我會恨他，你別指望我會把對你的愛全部附加在他身上，我不是你的父親，我沒那麼偉大的情操！

    「失去你，一切對我來說都不再重要了，我會把他丟得遠遠的，任他自生自滅；我更不可能會給他父愛，因為他的出生讓我和最愛的人分離！」

    楊若舞的眼中冒火，她咬著唇，不滿的情緒自體內發酵，失去她、失去她？他為什麼總是想著會失去她？她的情況對他而言真的這麼糟糕嗎？

    「哇∼∼好感人的說詞喔！」官駱書手上抱著女兒走進客廳，跟在他身旁的是結婚兩年的妻子顏裳，以及雙胞胎之一的兒子。

    「爺爺、奶奶。」雙胞胎興奮的衝到官震身旁，引得老人笑呵呵。

    「你看，明明是兄弟，怎麼你們兩個差這麼多？阿盟說的甜言蜜語讓人滿意得直入心坎裡，要你說句好聽的還得等上老半天，求得要死要活。」顏裳一臉委屈的嘟著唇，抱怨的瞪著一旁的官駱書。

    「大哥、大嫂。」官盟苦澀的笑了，雖然他懂得說好聽的話，但是他的妻子卻不瞭解他對她的重視有多深，完全不顧他的感受。

    官駱書神色嚴肅的望著官盟。「發生什麼事了？」

    「小舞有孩子了，她堅持要生下來，可是阿盟擔心她的身體，所以希望她拿掉。」官天賜無奈的攤開雙手，一臉的沒轍。

    官駱書打量著沮喪的官盟，又瞧了楊若舞冒火的神情一眼。「醫生怎麼說？」

    「他們好像還沒有去看過醫生吧！小舞是自己買驗孕劑回來驗的。」官天賜又解釋。

    顏裳坐了下來，理所當然的說：「那簡單嘛！與其在這裡吵，不如直接問醫生比較快，如果醫生說可以生，那就生，凡事小心一點，注意身子情況；如果醫生說不可以，那就聽從指示，先把身子照顧好再說，畢竟生孩子和拿孩子一樣都是一種風險。」

    「小舞，阿盟愛你，你很清楚不是嗎？如果不是對你有濃厚的感情，誰不想當爸爸？誰不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只是對他來說，你比任何人都還重要，所以他寧可放棄自己的渴望，你該感到高興，這是值得喜悅的事。」官駱書語氣平板，神色正經的揉揉楊若舞的頭。

    可憐兮兮地瞅望一旁的官盟，楊若舞仍然咬著唇不願開口。

    她知道，她都知道，只是……「盟，你該對我有信心的，我不喜歡你一直擔心我，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就算再如何危險，我也會堅強的保護自己，讓自己活下去陪在你的身旁，我不喜歡你把我當成溫室內的花朵……」好吧！她承認自己從小就被他當成花朵一般細心的呵護照顧，可是她這朵花已經變得很勇敢，也很堅強的不再不堪一折了，她希望他能改變對她的看法，認同她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而不是一個只會讓人擔心，需要人照顧的小女孩。

    官盟懂她的意思，他當然懂，只是他覺得好難做到，他總是無時無刻想著她，想著她是否會出事，擔心著她的身子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每一天，當他在沉睡中被嚇醒時，只要感覺到親愛的人兒就在他身旁，他就忍不住鬆了一口氣，感謝老天將他的小舞還給他，這種習慣的動作、習慣的想法，讓他變得愈來愈神經質，同時也變得更加的不安。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最後官盟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了，明天我們去醫院吧！」

    說是對她沒信心、說是對她擔憂，但老實講，兩人中最膽小的人該是他才對，他對自己的信心不夠，更不夠信任她會把自己保護得很好，可情況要是再這麼下去，不只他會崩潰，連小舞都有可能會受不了離他而去。

    「如果醫生說可以生呢？」楊若舞站起身定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