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棠芯
然而此刻的她沒有退路,要離開這個地方,就必須先穿上那件讓她覺得羞辱的衣服。不管多麼不情願,她也別無選擇。她,恨透了這個鬼地方!
月亮河酒店的俱樂部跟這個地方的所有俱樂部一樣是通宵營業的,而晚間表演秀一共有兩場,一場在最有人氣的晚間八點,這是人潮最多的時刻。
一般會邀請著名的脫口秀演員還有知名藝人歌手,偶爾也會表演魔術——表演項目一年四季都會有所不同。
原本晚上另一場十點的表演節目也是如此,然而因為最近幾個月十點時段的客源不斷減少,許多時候甚至連半滿都不到。又加上新上任的副總經理雷諾與原來負責的經紀人公司因為睚眥之仇,雙方終止了合作關係。
最後,雷諾為了刺激人氣,也為了尋找到足夠的表演者,脫衣舞就成了最好的選擇。這個城市中有一百萬名脫衣舞孃,而且脫衣舞在各大酒店裡也有固定的表演時間。對於這個決定,雷嘯不予置評。只要不影響到酒店的日常營運與收入,他是不會進行干涉的。
「我不想引起客人們的注意,通知任何人都要裝作不認識我。」在走廊裡,雷嘯這樣對秘書說道。
「是的,總經理。」傑森立刻就透過對講機吩咐了各部門。
「你也不必跟著我,我自己會去。」雷嘯決定回房間換下他的這身西服,以更休閒的打扮出現在俱樂部。
「好的。」傑森在電梯前止步。
雷嘯獨自回房,他挑了件紅色的Τ恤,又拿了件白色的連帽外套,換上牛仔褲,接著把整齊的頭髮撥亂,上了點發蠟後,活脫脫是個不羈的青年。打點妥當後,他才下樓走向俱樂部。
在此同時,楚絮菲拿了一件大的披肩將自己盡量嚴密的包裹住,這才走出囚禁她的房間。
「那邊是化妝間,你可以和其它女孩一起化妝,不要想玩花樣,這裡到處都是我的人。」史通只是輕蔑的瞥了她一眼,就將她推向隔壁的大房間。楚絮菲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她沒想到這麼快就自由了,這裡除了正在化妝和戴假髮的脫衣舞孃外,沒有其它看管的人!
「你們能不能幫我逃出去?我是被他們綁架來的,我……」在確定了安全後,她立刻求助。
「你不要吹牛撒謊,你和我們一樣,是自己來的。」和她一起上車的安妮鄙夷的望著她。「不滿意薪水嗎?那就自己憑本事要小費。」
「不是的,我根本不知道是要做這種事!」楚絮菲大聲駁斥。「要不然我死也不會跟著坐車來!」
「這種事?你覺得很骯髒?」有個看起來年紀頗大的美國女郎瞪了她一眼。「我們也是很努力在工作,我們並不覺得自己的職業有什麼低賤的。倒是那些決定了要做,拿了訂金卻想走人的欺詐者才讓人看不起!」
「你在說我嗎?」楚絮菲不敢置信的搖著頭。「我沒有拿到什麼訂金,你們應該可以幫我做證,我們是一起來的!」她看向艾米和安妮。
「我們拿了,你應該也拿了。」安妮和艾米都很坦蕩的望著她。
楚絮菲突然感覺到窒息般的痛苦,她後退一步,明白了這些人並不會幫她。
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門已經被鎖上,外面也應該有人把守。此時她開始感到頭暈目眩,腳步都變得虛浮起來。
水!當她看到一旁的飲水器後,她就衝了過去。她心想,要先補充體力,她一定不能在這個時刻暈倒,絕對不能!
當沁涼的液體流過乾涸的喉嚨,她感到從未有過的解放。從不知道水是如此的珍貴。在喝水的同時,她幾乎是辛酸得大聲哭泣。
「姑娘們,時間到了,就按照剛才綵排時那樣去做。至於你,那個新來的,你只是湊數的,跟在大家的後面,跟著別人做。」一個類似舞台總監般的年輕人對著楚絮菲大喊了一句。
「她似乎很不樂意。」那個年長的舞女說道。
「是嗎?你不樂意?」年輕人皺起眉頭。
「沒,沒有。」趕緊放下水杯,楚絮菲的心跳變得紊亂激烈,因為她見到了對方眼中的殺氣。
「大家排好隊。」那人再度看了她一眼,楚絮菲屏住了呼吸。「把你那可笑的披肩扔掉,加入隊伍裡。」
楚絮菲的心跳有剎那的停頓,血液都變得凝固起來。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了,她一定要逃出去!麻木的感覺流過全身,反而讓她變得鎮定。她緩緩的拿掉了披肩,昂起頭,眼神透露出無比的堅定,站到了隊伍的最後面。
支撐她的信念只有一句話:她要逃出去!
雷嘯坐到了幾乎最末排的位置,座無虛席的入座率讓他頗為滿意。他們酒店的門票比起外面一般的脫衣舞俱樂部自然是昂貴了不少,然而,他們也提供符合他們酒店定位的表演嗎?他不禁深思。
他望向了已經開始表演的舞台,一群穿著暴露且閃亮的舞孃們隨著音樂款款舞動了起來,看起來活力四射,牢牢吸引住台下觀眾的眼光。
他打了個響指,叫喚身邊的侍者。「給我拿一杯加冰的琴酒,還有……」
「救命,誰來救救我!」有個脫衣舞孃突然衝出了隊伍,在輕快的歌聲中,瘋狂的跑下舞台。賓客們開始喧嘩,而那個女生還在拚命的大聲叫喊。
「他們把我關起來逼我上台表演,我不是自願的,誰來幫幫我!」女子衝下了舞台,但立刻就被一旁的保全大手抓住,拖進去後台。
「各位,只是誤會一場,表演馬上就會重新開始。」主持人慌亂地上台解釋。雷嘯看著這混亂的現場,臉色鐵青。一轉身,大步走出了喧鬧的俱樂部。
「臭婊子!」巨大的巴掌向楚絮菲的臉上揮去,霎那間她就有如乾枯的柳枝般被打倒在地,眼前一片漆黑。
「你是存心來搗亂的嗎?說!到底是誰派你來的?」史通一把扯住她的頭髮,凶神惡煞的質問。
疼痛讓她從昏迷中醒來,右邊臉頰火辣辣的腫脹著,頭皮也因為對方的拉扯而疼痛難當。
「沒有人派我來,是你們把我抓來的……」她的臉上有著淚痕,但眼眸深處卻燃燒著憤怒的火焰,楚絮菲不顧疼痛咬牙切齒的說著。「你們這些罪犯,早晚會得到報應。你們……」
史通再度揚起他的大掌,眼裡閃過殘忍的眸光。楚絮菲並不避讓,她用倔強仇恨的眼神勇敢地等著這可能會要她命的巴掌落下。
「給我住手!」一個威嚴又充滿力量的聲音傳來,霎那間抓住她的魔手倏地鬆開。楚絮菲依舊往地上倒去,而排山倒海般而來的是恐懼、不甘、屈辱、悔恨、痛苦、仇恨以及所有更多複雜的感覺同時湧上,讓她頓時淚流滿面,戰慄不已。
「這是怎麼回事?誰能給我說明清楚?」那深具威嚴的聲音再度傳來。
「你是什麼人?」史通凶狠的揚起頭,不屑地問。
「你問我是誰?」男子的聲音平靜而陰冷。
楚絮菲沒有再聽到史通那可怕的聲音,她茫然的抬起淚眼,只想要去尋找聲音的主人。
一雙友善的手向她伸了過來,那隻手雖然也巨大但卻並不可怕。她顫抖著身體想要去握住那雙手,卻發現渾身無力。髮絲垂在眼前,她無法看清對方的臉,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你是誰?」她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
「我是雷嘯。」對方拉住了她的手臂,毫不費力地就將她拉了起來。
雷嘯?
站定後,她的世界依舊天旋地轉。楚絮菲扶住了對方的手,輕輕撥開擋住視線的頭髮。在她眼前的是一張東方臉孔,分明的輪廓,飛揚的眉宇,英挺的鼻子……這是一張熟悉的臉。
「是你?!」雷嘯的愕然寫於臉上,柔和了他眼裡原有的冷漠與銳利。
「在機場的那個人……」楚絮菲也認出他來,這一次她說的是國語。同樣的驚訝寫在她的眼底,怎麼也沒有想到來救她的人會是這個警告過她旅程險惡的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雷嘯彷彿還未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然而他眼裡燃燒的憤怒卻更甚之前。
他這句帶著責備的話語惹出了她更多驚懼的淚水,同時她也突然想到自己的暴露穿著,她抽回扶住他的手,雙手環胸,羞愧的搖著頭。這讓她怎麼回答?根本就是一言難盡。
「這種事居然會發生在月亮河酒店,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犯罪!」雷嘯發現了她的顫抖,他脫下外套,罩在她冰冷顫抖的肩膀上,並細心的替她拉上前襟的拉鏈。
「不是我們強迫她的,是她自己上了我們的車,而且還拿了簽約金……」
「我沒有拿,我根本不知道!」楚絮菲激烈的反駁,卻突然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雷嘯及時抱住了要倒向地面的她,她雙眸緊閉,臉色慘白,右臉上那個紅腫的巴掌印顯得格外怵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