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愛我只要一句話

第9頁 文 / 蘇霏

    這是什麼話?

    呂飛絮想抗議,但鼻環女接下來的話立刻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我喜歡你……」只見她牙一咬,忽地大聲道:「請你跟我交往!」

    好、好生猛的告白方式……不過也好白癡,她看不出來時機不對嗎?

    呂飛絮馬上瞟向身旁人,他的臉色卻讓她吃了一驚。

    他在冷笑……向來斯文優雅的他居然會冷笑?那是她的專利好不好?

    「你喜歡我?」他目光犀利地看著鼻環女。「你喜歡我的方式就是對我朋友用暴力?你以為我會喜歡一個無緣無故動手打人的人嗎?你幾歲?」見她沒回答,他沈聲又問:「你幾歲?」

    「十七……」

    看著頭低低的鼻環女,呂飛絮忽然有點同情她了。

    「小小年紀就逞兇鬥狠,哪兒學來的?有那個閒工夫惹事、發情,倒不如多念幾本書學點道理,順便學學怎麼用大腦。你這種方式的喜歡,只會讓人反感,沒有一個正常男人會瞧得起這樣的女孩子。」

    呂飛絮怔怔地望著他。她的近視並未深到沒眼鏡就看不見的地步,即使視線不如平時清晰,她仍是能看見他臉上那份嚴厲。

    真奇怪,她沒有想過那張年輕的臉上會出現這樣的神情。

    這一刻的他,似乎比她想像的成熟許多……她會不會錯估他的年紀了?

    這時他又說:「今天的事我就不追究,你走吧,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鼻環女眼眶發紅,滿臉失意,最後竟什麼也沒說,乖乖地帶著從頭到尾都不敢吭聲的同伴走了。

    呂飛絮還在發愣,就被拉到路燈正下方。

    他伸手撥開她額上的劉海,端起她的下巴,檢視她的臉頰。

    「腫起來了……」他擰起眉。「很痛吧?」

    「還、還好……」面對著那一臉的真誠關切,她覺得自己的舌頭好像打了結,全沒有平日的說話功力,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他點頭。「回家要立刻冰敷。」

    她清了清喉嚨。「可以先放開我的手嗎?」

    經她這麼一提醒,朱朗晨才意識到自己一手還握著她不放。

    他一驚,趕緊鬆開掌握。「抱、抱歉。」

    真是怪了,他怎麼牽她的手牽得那麼理所當然,那麼久都沒發現?

    為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朱朗晨馬上彎身撿起掉落地上的購物袋,然後他看見了地上的眼鏡。

    「鏡片裂了,鏡框也壞了。」他拾起眼鏡,心中卻有絲很不厚道的竊喜。這副塑膠鏡框的眼鏡實在太大太醜,扔了最好∼∼

    「沒關係,我另外還有一副舊的。」

    比這更舊?!朱朗晨感覺頭頂有幾隻烏鴉在嘎嘎叫。

    「你不是應該在小吃店打工嗎?」她忽然問。

    「你離開之後不久,我想到這個路段向來人少,你一個女孩子在晚上單獨走總是不太安全,所以我跟老闆娘說我先送你回家再回去,她也同意了,只是我沒料到會看見……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才會遭受無妄之災。」

    她一語不發地看著他許久,害他差點以為自己又說錯了什麼。

    「又不是你教唆那幾個女孩子來堵我的。」她最後道,用的是他早已習慣的淡淡語調。

    知道她沒怪他,心上一顆大石放下,他陪著她緩緩走回去。

    一會兒後,她忽道:「我發現你很有當教官的潛力,那個女生被你訓得都快哭了,要是你當初被打劫的時候也有這種氣勢,說不定就沒人敢把你打暈了。」

    朱朗晨沒說話,卻暗自慶幸夜晚掩去臉上的赧色。

    事實上,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對一個未成年的小女生那樣疾言厲色。在他遇上呂飛絮之前,甚至從未對任何女性揚高音調,那違背了他多年來的教養。

    然而,當他遠遠見到那個帶頭的女孩子摑呂飛絮耳光時,簡直氣瘋了。她那麼嬌小纖瘦,怎麼承受得了那個女孩子的勁道?有一剎那,他幾乎恨起那幾個尋釁的小女生,想揍得她們痛哭流涕。

    但他最後還是克制住自己,因為毆打女性是他向來最不齒的行為。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發那麼大的火。

    「謝謝。」兩個字,輕輕地,如晚風似地拂過他耳際。

    朱朗晨愕然看向她,卻見她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隨後立刻恢復面無表情。

    這是他第一次聽她用這樣溫軟的聲音說話……

    唇角悄悄地往上彎起,看來方姊說的沒錯,她的個性的確有點小彆扭。

    他配合著她的腳步,慢慢地走著,忽然發現,今晚的夜色其實很美麗。

    第五章

    她不在家。

    朱朗晨持著吸塵器,把二樓的走道吸乾淨之後,又來到那扇神秘之門前,躊躇不決。

    今天呂飛絮出門見她的編輯去了,他則休假留在屋裡大掃除。

    她不在家,如果他想知道這扇門內有什麼,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不,不行!這是偷雞摸狗的小人行徑,他不能這麼做。

    可是……可是他只是要開門瞄一下,不會造成任何損害,她也絕不會發現……只要瞄一下下就好,他只是太好奇,絕不是想做什麼壞事。

    再說,也許門根本是鎖上的。

    終於,他把手放在門把上,屏住呼吸往下轉……門沒鎖。

    他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往裡一看,怔住。

    裡面沒有骷髏頭、沒有無頭屍體……房間很正常,又很不正常。

    正常的是,裡面除了擺設擁擠了點之外,完全像個普通的臥房。

    不正常的是,房間看起來太整齊,完全不像呂飛絮的風格。

    「沒什麼秘密嘛……」他嘀咕,不由自主走進比他睡的地方大許多的房間。

    一張雙人床、幾個擺滿東西的櫥櫃、一組小小的梳妝台,以及一架靠牆的……立式鋼琴。

    朱朗晨全身一震,胸口彷彿被搥了一下。

    刻意地,他別開頭,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移到其他角落。

    細看之下,房間裡的東西很雜,連球拍、花瓶、相機這類物品都有,但是每一樣都擺放得很整齊,而且都很乾淨,似乎有人定時整理。

    然後床頭櫃上的一個相框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走上前。

    那是張三人合照,日期是五年多以前,上頭的呂飛絮跟現在差不多,一樣是長劉海、大眼鏡,臉上沒什麼表情。她的兩側應該就是她的父母,男的粗眉方臉,笑得眼睛瞇成兩條線,女的則嫻靜秀美、臉上露出含蓄的微笑。

    「看起來很正常……」怎麼會養出那樣一個怪怪的女兒?

    朱朗晨搖搖頭,放下相框時,眼角瞥見了旁邊的幾本厚冊子,看起來是相簿。他想了想,伸出手。

    相本可以說是呂家人多年來的生活紀錄,其中又以呂飛絮的照片最多,從還包著尿片的嬰孩時期到成年之後都有。朱朗晨看著看著,漸漸忍俊不禁。

    可以確定的是,呂家人中喜歡拍照的絕對不是呂飛絮,因為幾乎每張有她的照片裡,她都冷著一張臉,滿是不情願,彷彿站在鏡頭前要她的命似的。

    「真是,拍照也不會笑一下……」

    隨即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張她穿著高中制服的照片上……那時候的她,耳下長度的頭髮用髮夾固定在一側,沒有戴眼鏡,露出一張白淨的瓜子臉,眉毛細細的,眼尾微微上翹,五官組合起來是頗為清秀的。

    原來,她長的是這個樣子……

    唇畔的笑意加深,沒有驚艷的感覺,只是一種難以名狀的奇妙欣喜。

    彷彿,他又多認識了她一些。

    過了許久,他才看完所有的相冊,他把它們放回原來的地方,正打算離開房間,卻又停了下來。

    視線移到那架黑色的YAMAHA立式鋼琴,從那些生活照判斷,這是她母親的。

    體內一部分的他,是抗拒的,然而背後又像是有只無形的手,推著他向前,經過一番天人交戰,他來到鋼琴前。

    有多少天了,他沒再碰過琴鍵?

    他可以嗎?經過這些日子,他是否已準備好?

    他佇立著,一動也不動,過了不知多久,終究還是掀開琴蓋。

    「ㄟ……是呂小姐啊,好久不見,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圍牆外,呂飛絮停下腳步,困惑地盯著眼前的兩位婦人。

    其中一位很眼熟,好像是附近鄰居,姓什麼來著?

    顯然她想太久了,見她遲遲不答腔,婦人拉著同伴訕然離去。

    呂飛絮也不以為意,正要往前走,卻不經意地捕捉到背後傳來的低語。

    「看吧,我就跟你說她都不理人的……」

    莫名其妙。

    她搖搖頭,沒多理會,在隱隱的鋼琴聲中,推開院子裡的鐵門。

    有人在放古典音樂,她想。那是她少數認得的幾首曲子之一,好像是蕭邦的什麼夜曲吧,她記得以前老媽常常——

    不對!她往房子看去。那聲音……好像是從她家傳出來的!

    她臉色微變,立刻加快腳步衝進家門。

    豬頭!明明叫他不要進那個房間的!

    她惱怒極了,迅速上了二樓,甚至沒注意到樂聲已然中止。

    來到敞開的房門前,正準備開口大罵,眼前的景象卻讓她愣怔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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