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惡魔老公

第19頁 文 / 溫芯

    她還會原諒嗎?還能繼續愛他嗎?如果她不回頭,如果她永不回頭……

    不!他不能任由她走,不能再讓她在他眼前消失,至今他仍深深地記得,她離家出走的那晚,他是如何漫無邊際地在大街小巷找她,那極度的焦慌與驚懼,他沒有勇氣再經歷一次。

    「我要追她回來,一定要追上。」荊泰誠喃喃低語,顧不得蘇士允在身後怒罵,也管不著週遭同事們好奇的眼光,失魂落魄地衝出辦公室。

    他來到電梯前,電梯卻遲遲不來,他焦躁地低吼一聲,直接往樓梯口竄,一路飛奔下樓,眼角正好捉到妻子閃出大門的倩影。

    他追過去。

    婉如耳聞急逼過來的跫音,不覺回頭看,見是他,面容一凜,步伐更加快了,卻不意撞上一個年輕男子。

    「對不起。」她倉皇道歉,視線一落,卻瞥見男子袖口藏著把刀,不禁尖叫。

    男子彷彿被她嚇一大跳,臉色鐵青,驚慌之餘刃尖竟往她腹部一送……

    「婉如!」荊泰誠駭然嘶喊,眥目瞪著一片鮮紅染上妻子雪白的衣衫。

    第十章

    或許,這就是上天給他的懲罰。

    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妻子遭刺,而那人的對象原本是他,只因一時意外,才錯手傷了她。

    那個失手的年輕人,憎恨著他,因為他曾經為一家大企業打官司,為了收回欠款,沒收年輕人家中的工廠機器,甚至連房子也被迫法拍。

    年輕人的父親不堪破產負債的打擊,跳樓自殺,母親因此精神衰弱,妹妹也因家境一夕貧困,偕一群壞朋友離家出走。

    都是他這個惡魔律師的錯!

    年輕人被這怨念糾纏,將家破人亡的責任歸在他身上,想伺機找他報復,近日在事務所附近徘徊時,讓費愛莎發現。她探知他的心結,故意暗示他,要傷害一個人,最好的方法便是傷害那人最心愛的人。

    她為年輕人製造對婉如下手的機會,年輕人卻遲疑不決,沒想到,最後竟是如此陰錯陽差的下場……

    從惶然自白的年輕人口中聽見來龍去脈時,荊泰誠沒什麼反應,沒有如年輕人預料的,會狠狠痛扁自己一頓,也不曾口出惡言。

    他只是發呆著,然後,茫然轉身。

    「你不送我到警察局嗎?」年輕人顫抖的嗓音追在他身後。

    他凝住步伐,回過頭,嘴角噙著苦澀。「是我的錯,當初是我做得太絕了,我至少應該想辦法讓銀行貸款給你們,是我的錯。」

    他將一切歸咎在自己身上。

    年輕人怔住,不敢相信地瞪著他。

    就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不是那麼輕易認錯的一個人,他總是硬氣地不肯對任何人低頭,只是現在,他忽然覺得沒什麼好爭了,也沒什麼好辯駁,就算他將這個年輕人扭送法辦又怎樣?他的妻子依然躺在醫院裡不肯醒來。

    沒錯,這才是荊泰誠最掛心的,因為他受傷的妻不願醒。

    醫生說她動過手術後,已經脫離危險期了,生命跡像一切正常,他也不明白她為何一直昏迷不醒。

    但荊泰誠明白。

    他的妻是因為不想見到他,所以才遲遲不醒。

    「因為你恨我,對嗎?」他坐在病床前,看著氣色逐漸恢復紅潤的妻子,她的眼,依然緊緊閉著,不管他如何呼喚,她就是不肯睜開。「因為你說過,你再也不想見到我了,所以現在才不肯張開眼,對嗎?」

    他伸出手,顫顫地撫過妻子秀麗的眉眼,她一動也不動,唯有微微起伏的呼吸證明她還活著。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懲罰我,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

    這樣看著沉睡不醒的她,他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失去了顏色,他甚至聞不到味道,食不下嚥。

    當她只能靠點滴補充營養的時候,他又哪裡能有胃口?

    「不要為了懲罰我,折磨你自己,婉如,算我拜託你,你醒來好嗎?你醒一醒,看看這世界,彈你最喜歡的鋼琴,吃你最愛吃的美食,這個世界,難道沒有值得你留戀的事嗎?難道你要為了我,放棄這一切?」

    他喃喃低語,不確定自己說的,她能否聽進去,但他還是不停地說。

    「我知道你恨我,氣我對你說謊,可是婉如,我是因為不想失去你,你能明白嗎?」

    她一定不明白,為什麼為了不失去她就必須對她說謊?她一定不懂。

    「沒關係,我慢慢說給你聽,這故事要從好久好久以前說起。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我爸因為當場捉到我媽跟別的男人上床,兩人大吵一架的事嗎?那天,我終於知道原來自己是個私生子,終於領悟原來我以前傻傻地學琴討好我媽,都只是徒勞的努力。可是,你一定想不到,雖然我那麼想,到關鍵的時候,我還是想挽回我媽……」

    他停頓下來,憶起少年時代,眼神變得迷濛。

    「自從那次跟我爸爭吵過後,我媽便堅持要離婚,我爸不肯,她便變本加厲地給他難看,公然跟不同的男人出雙入對,當著我跟泰弘的面跟他們親熱,連我們兩個孩子都受不了,我爸又怎能忍受?他們倆一見面就吵架,家裡成了戰場,永遠吵鬧不休。後來有一天,我媽趁我爸不在,收拾好行李,準備離家出走。」

    離家出走,就跟他的妻受不了他時,做的事一樣,他的母親同樣做過。

    「那時候我跟泰弘都在家,我媽說,她要走了,她不會再回來,要我們兄弟倆好好保重。泰弘聽到就哭了,我卻忍著不掉眼淚,我想,她要離開也好,反正她在這個家也不快樂,我就這樣默默看她踏出大門,穿過院子,一直到她進車庫將車子開出來的時候,我也不知道哪根筋錯亂了,忽然追上去,在她車子後頭一直追著跑,一面跑,一面喊……」

    媽,你不要走,媽,你留下來!

    「她沒有停車,我知道她一定看到我了,可是她沒有留下來。」回憶至此,荊泰誠澀澀地扯唇,他懷疑自己眼眶濕了,否則視線怎會變得矇矓。「從此以後,我就告訴自己,絕對、絕對不要相信女人,直到我上大學那年,遇見費愛莎。」

    他深吸口氣,拿起一根棉花棒,吸飽了杯中的水,輕輕點在妻子略微乾燥的唇上。

    「我知道提起她,你一定很生氣,可是我的確愛過她,也許那時候太年輕了,很容易為一個美麗又聰明的女人著迷,而她對我也有同樣的感覺,於是我們戀愛了。」他頓了頓,自嘲地冷哼。「不過我很快就清醒了,費愛莎或許中意我,卻更愛她自己,她愛自己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她是女王,所有男人都必須臣服在她腳下。她一面跟我交往,一面卻也跟別的男同學搞曖昧,我知道再這樣下去,我會步上我爸的後塵,所以我對她提出分手。」

    荊泰誠,你竟敢甩我?!

    「她一直很恨我,她覺得主動提分手的人應該是她,不是我,雖然大學時她還是像花蝴蝶一樣,四處飛,跟我炫耀她的魅力,但前兩年她也進入這家事務所後,卻忽然纏上我。我想,可能是因為她知道我結婚了,很生氣,故意想破壞我的婚姻,所以才經常有意無意地引誘我,可是我跟你保證,我跟她真的一點牽扯也沒有,那些緋聞都只是流言,我們之間只是同事關係。」

    他凝視妻子,她的眉宇依然靜謐,不起一絲波瀾。

    她到底有沒有聽見呢?還是她聽見了,卻仍不肯原諒他?

    心,在深淵的邊緣掙扎著,他想自己快掉下去了,如果她再不肯醒,如果她永遠不醒……

    「你還記得嗎?我有回到你家,忽然聽見你彈琴,忍不住闖進你房裡。雖然自從我媽離開後,我再也不彈琴了,也不聽琴,但那天,我卻發現自己一直傻傻聽著你彈,跟著琴音一直到你房裡,我很氣自己的不由自主,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你的琴聲吸引。」他閉了閉眼,腦海浮現兩人在她房裡相對而視那一幕,唇角不覺微揚。「你看我的眼神好倔強,我第一次發現原來你也是個很傲的女人,跟溫柔的外表完全不一樣。你前男友逃婚那天,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心很慌,躲在你家院子裡抽煙,然後,我忽然看見你站在窗口,把花束用力往我身上砸……」

    說著,荊泰誠輕輕一笑,一股難言的甜蜜在胸口融化。

    也許,他便是從那時候愛上了她。

    「我聽老師說要幫你安排相親,想到你會跟別的男人交往,對別的男人笑,就莫名其妙地覺得氣、很煩躁,於是自告奮勇跟你相親,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

    但故事並未結束,他們的婚姻,原來是錯誤。

    「這都要怪我,因為我一直告訴自己,不可以信任女人,不可以跟女人太親近,我不想再受傷,所以當你靠我愈近,我就想躲得愈遠,我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在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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