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寄秋
相信沒有一個男人願意接受妻子的不忠,就算瞞得再隱密也是醜聞一樁,對他,或是對她的家族來說都極具殺傷力。
她必須小心沉著的應對,用最冷靜的態度和他談判,兩相蒙利條件成就婚姻關係,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繫是孩子,再無其他。
要勇敢呀!為了她愛的那個人,這一步非跨出去不可,沒有回頭的餘地。
「我知道你不愛我,因為你愛的是那個有雙貓眼的艷美女子,我想我們可以來個協議。」她說得謹慎,斟酌詞意。
「什麼協議?」杭特將手盤於胸前,專注地聽她說明。
「我們彼此對對方並無愛意,相信你跟我一樣都是因家族榮譽而結這個婚……」她心有點慌,中斷了一下。「你會是個忠實的丈夫嗎?謹守婚姻誓約一生一世只有我?」
他毫不遲疑的回道:「不可能。」
妻子擁有受人尊敬的地位,卻不會是他最後一個女人,他無法保證忠誠。
「我也是這麼認為,像我長年不在家的父親另外有三個家庭……」她母親知情,並容許他在外的風流韻事。
杭特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直接切入要點,省卻鋪陳。」
「我……」她深吸了口氣才緩緩吐出,穩住輕顫的雙手。「說白一點,你可以豢養情婦,不管你想跟誰在一起,我都不會加以干涉。」
「這是你的真心話?」他心中並無訝異,似乎早就預料到她會說什麼。
維多利亞點頭,同時露出優雅的微笑。「我愛上一個馬術教練,他並不富有,甚至負擔不起養個妻子的費用,我希望能繼續愛他。」
不能拖累她愛的男人,她自知無法接受貧困的生活,從小在富裕環境長大的她被養得嬌貴,她當不了平民的妻子。
她的愛是有條件的,不夠成熟又幼稚,但她不想離開傑夫,就算背著丈夫也要與他廝守,他是她這輩子最愛的人。
「讓我猜猜你的意思,你是在建議我們婚後各有情人,在履行對家族的義務後另行發展,表面上我們還是夫妻,但不必再遵守婚姻誓約,各自追求所愛?」所以她才不介意他另有金屋。
「我向你保證丹頓家的繼承人絕對為你所出,在生下第一個男嬰前我不會和其他男人發生關係。」這是她的承諾。
看得出來維多利亞的神經繃得很緊,臉部肌肉為之僵硬,在他忖度的短暫時間內,她竟不敢用力呼吸,抿緊雙唇等待答案。
她害怕他會反對,男人是極其自私的,他們不容許妻子有任何出軌的行徑,視同私有財產加以看管,稍有一絲逾矩便遭凌厲指責。
而他們的行為則不受限制,就算公然帶情婦亮相也不以為忤,男人的想法女人不過是配件,可以炫耀,也能放在家中,但不用是同一人。
「我如何確定那是我的?小孩子是在你的肚子孕育。」一個婚前就準備背叛婚姻的女人,她的貞操觀念可議。
她口氣很急地一傾上身。「所以我才提出一年為限,在這一年內我不見情人一面,直到生下你的孩子為止,而你不在此限之內。」
「他同意?」沒有男人願意當見不得光的地下情夫,除非他貪的是金錢。
乾澀的喉音低而哀傷,「他不知道我的背景,以為我是麵包店老闆的女兒,我會謊稱出國留學一年。」
愛得很心酸,卻又無法割捨,他的開朗和爽朗的笑聲深深吸引著她。
因此她很羨慕杭特口中的小貓兒,江天楓活得率性,活得自我,活得不受約束,勇於表現自己,不需為任何人而活,自信得彷彿地球是為了她而轉動。
這點她做不到,長期被關在籠子裡的鳥兒,就算打開門讓它自由,它也飛不遠,飛不高,沒法在大自然生活,最終還是飛回籠裡。
「你要這樣的愛情?」他懷疑欺騙的感情能否長久,或這只是她的一相情願。
「我是女人。」可憐又無助的女人。
無奈的維多利亞道出許多女人的心聲,即使她擁有令人稱羨的家世,婚姻卻無自主權,家中長輩在她出生之際便已安排一條她以後該走的路。
在經過一番長談後,兩人終於談出令彼此滿意的結論,雖不盡如人意,卻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妥協是必然的。
但兩人臉上並無笑容,面色凝重,毫無談判後的喜悅,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挑戰更為困難,甚至是—生之中最大的難題。
「你要跟我說的就是這個?」呵……很好,非常好,好得讓她想殺人。
「也許你會覺得憤怒,認為遭到羞辱,不過我會盡全力讓你感到你是受寵愛的。」他會愛她,如她所願。
臉部線條微微抽動的江天楓輕嗤,「我爸媽會哭。」
「你父母……」他沒想過她的家庭。
「我們台灣人很保守,非常保守,我爸媽養大我不是讓我成為男人的配件,他們希望我有個好歸宿,嫁個疼我的男人,不一定有錢,但要幸福。」而他給不起。
「你不會是我的配件,而且我會滿足你所有的需求,跟著我不致令你的雙親失望。」杭特自認以他的社會地位,是每一位父母都樂於接納。
他以西方人的觀點看待兩人的關係,在開放又傳統的英國社會中,婚外情不算什麼,男人在婚姻之外另組家庭是常有的事,不值得大驚小怪。
他跟大部分的西方人一樣,不會特意去接觸東方的思想和文化,以自己的標準來衡量,並下決定怎麼做才是最好的,和他生活的人是她,與她的家人無關。
「納采,下聘,迎娶到公開宴客,這是我父母要的,要是他們知道我偷偷摸摸地跟別人的老公在一起,他們會打斷我的雙腿。」
「小貓兒……」有這麼嚴重?他顰起眉。
「還有,根據我國法律,和有婦之夫發生關係便是通姦,是犯法的,會要坐牢的。」她突然笑得很媚地以指勾住他領夾。「你對我真好,真是好得沒話說,為了滿足你個人私慾卻讓我成為罪犯,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氣到極點了,原本散漫過日的江天楓也能說出一番大道理,若是江家小妹在場,肯定會鼓掌讚美,原來她還沒笨得太離譜。
家中出了兩個天才是不幸,突顯她的智力不足,但是以一般人的觀點來看,她還算小有智慧,至少在明爭暗鬥、爾虞我詐的模特兒圈子裡,她仍佔有一席之地,未被後生小輩鬥垮。
「你知不知道在我們家鄉當人情婦是一件很丟臉的事,街坊鄰居會看不起,指指點點的大罵不要臉、蕩婦,天下沒男人嗎?老娘幹麼為你這種人背負臭名,你怎麼不去死!」
她越說越氣,乾脆朝他足陘踹上一腳,看得一旁的維多利亞瑟縮了一下,猛吞唾涎,心想一定痛徹心扉。
「冷靜點,小貓兒,你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我們身處的環境是歐洲,鞭長莫及,你國家的法律管不到這兒。」就算有,他也會設法解決。
杭特略施力道捉牢她雙肩,不讓她輕易掙脫。
「你要我一輩子都回不了家嗎?」她很冷靜,不然早抄幾把牛排刀住他身上插。
「這……」
「東方人和西方人的想法不同,你們認為合理,我們覺得傷風敗俗,道德淪喪,請問我能把你帶到我父母面前,介紹你是我的情夫嗎?」她爸媽沒抱著她痛哭,小愛也會將她「放生」,行李一丟要她滾蛋。
「情人。」他堅持。
一聽,江天楓發飆了。「我管你情人還是情夫,我看起來像天生犯賤,非得介
入人家婚姻當第三者不可嗎?你是個沒種的男人,連愛我都不敢還妄想我美麗又富有彈性的肉體,你根本是一頭發情的公豬。」
「我愛你。」終於說出口了,他頓感輕鬆。
「……我長得又不醜,何必屈就一頭豬,當人家的次要選擇,你愛我又怎樣,我可沒那麼好取悅……等等,你說你愛我?」她沒聽錯吧?
望著她驚訝的神情,杭特面色放柔地輕擁著她。「我愛你,絕無虛言。」
第一次最難說出口,再說一遍居然覺得這三個字越說越順口。
「你愛我!你愛我、愛我……」
她有點失神的喃喃自語,在他以為她驚喜過度,正想親吻她之際,絕美的容顏忽地變得掙獰,對他一陣拳打腳踢。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怎麼可以?!明知我愛你的情況下還說愛我,你太卑鄙、太卑鄙了,你……你居然用我的愛傷害我,太過分了,哇嗚……你好可恨,我不……不原諒……」
江天楓說著說著就噴出淚了,豆大的珍珠密如春雨,不斷往雙頰滑落。
「你……你不要哭,我……我卑鄙,你大聲罵呀!打我也行,不要再哭了,我只是愛你而已……」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驚惶失措的杭特不斷低聲輕哄,卻又笨拙得不知該如何哄女人,被她一把推開後怔立當場,雙腿異常沉重地無法追上去,他只覺得心口好像破了個大口,十分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