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湛露
她將帳本捏在手中,把木匣重新闔上,鎖頭掛好,從外面看起來,似乎一切如舊。
然而當她剛剛走出那道大門時,院子門口便出現一個低沉的聲音,「夫人是逛累了,還是逛夠了?」
她赫然站住,只見蕭昊似笑非笑地站在對面,一雙眼睛如鷹隼般緊緊盯著她。「是本官怠慢了夫人,所以才讓夫人如此無聊地四下遊覽嗎?」
嫣無色的大腦中飛快轉著應對之詞,但蕭昊卻不給她絲毫的應對機會。
「本來我還想請夫人在府上舒舒服服地多作客幾日,既然夫人不願意,我也只好強留夫人換個地方住了。來人啊!」
他一聲高喊,不知道從哪裡湧現出幾十名身背弩箭,手持兵刀的兵卒。
蕭昊冷冷一笑,「如果我是你就絕不會反抗,因為這對你沒有半點好處,只要你的手指動動,花容月貌就可能會毀於一旦,若是這樣你相公該有多傷心啊。」
「你抓我也對你沒有半點好處。」嫣無色神情鎮定,「抓住我能要挾誰?又能要挾到什麼?」
「世事難料。」他笑了笑,「就像你們一踏入明州之後就被我看到,絕猜不到我會多麼關注你們,當然我也沒料到你們會如此關心我,既然如此,本官又豈能辜負你們這份深情厚誼呢?來人,帶她到金雀宮內,我要親自去請那位和她情深意重的相公!」
命令一下,蕭昊又慢慢地像是自言自語地笑了。
「你不知道我想從你們身上得到什麼,但很快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第九章
司空政等了許久都不見人回來,他猜測只有兩個可能──
一、無色有重大發現。
二、她的行蹤被人發現。
所以,當蕭昊帶著一臉詭異的笑來到他門前的時候,他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公子的妻子──」蕭昊剛開口,就被他打斷。
「拙荊不懂事,冒犯了大人。請問她現在人在哪裡?」
蕭昊笑得更加古怪了。「你們夫妻真是心意相通啊,好,公子想見她,就請跟我來。」
走出門,司空政發現外面並沒有他想像中的森嚴戒備,但是蕭昊一路將他引領到一間寬大的堂屋中,敲了敲牆壁上的磚塊,牆壁居然自動滑開,露出裡面暗藏的另一間房子。
他微露驚異之色,因為沒想到這裡還有如此精巧的密室,但是他沒有耽擱,幾步走了進去,蕭昊尾隨而入,牆壁又自動闔攏。
這屋裡的佈置之華麗精美,與蕭昊家中的其他裝飾完全不一樣。
地上鋪的是遠從波斯而至的雪白長毛地毯,牆壁上用厚厚的絲綢釘起,像是為了阻隔屋內與外界的聲音,最讓人驚詫的,是屋子正中間有一個大大的金色鳥籠,籠中擺著一張深紫色大床,而嫣無色就站在床邊。
一見到主子也來到這裡,她的神情甚是激動,想說出什麼話,司空政卻一抬手,讓她不要開口。
「蕭大人的家中真是別有洞天啊。」他回身笑,這笑容淡得沒有味道,也讓對方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我把這裡叫作金雀宮。」蕭昊凝視著那個金色的鳥籠,眼中有著得意之色。「只有我最寵愛的人才有資格到這裡來。」
司空政微微沉下眉骨,「大人是想強佔拙荊做你的新寵?」
他嘿嘿一笑,直勾勾地看著他,搖了搖頭,面露癡迷。「我以為你是很聰明的人,沒想到卻是這麼遲鈍,文俊他們要是知道我把你帶到這裡來,不知道會嫉妒得怎麼發狂呢。」
嫣無色渾身發冷,手指緊緊抓住鳥籠的欄杆,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司空政並沒有見過什麼叫文俊的人,但是對方曖昧的語氣和眼神也已經讓他猜出了一二,他並沒有表示出特別的驚詫,依舊笑著,「我在京城時聽說過豢養男寵這件事,朝廷已經明令禁止朝中大官狎玩變童和男寵,怎麼大人就敢違背聖命?」
「難道你不知道我是誰嗎?」挑起眉,蕭昊為了他的鎮定而不解。
「大人蕭昊,是皇宮的絲綢買辦,也是明州的一州之主,方圓三百里之內都是您的管轄範圍。」
「還有呢?」
「還有?大人莫非在暗示您姊姊在皇宮中的地位?」
「難道這還不值得你側目?」
司空政一笑。「妃子在宮中無論多麼得寵,也不過是過眼雲煙,在皇上面前即使沒有三宮六院,也會有無數的美女前仆後繼,當大人的姊姊不能保得榮寵的那一天,大人又該怎麼辦?」
「你這句話可是大不敬啊。」蕭昊瞇起眼,手指在自己的下巴處輕輕揉了揉,「像你這樣口氣狂妄的人我見過不少,但是這麼有膽量的人卻不多,莫非你真的來歷不凡?」
他反問:「大人希望我是出身顯赫,還是平民百姓呢?若我出身顯赫,大人這樣拘禁我的妻子,還妄想對我有非份之舉,地位可是很危險的。」
蕭昊一怔,繼而更狂妄地甩甩頭,「宮裡的皇親國戚我聽得多了,結了婚的王爺大都是半百年紀,年輕的皇子沒有一個成親的,除了他們,我就不信還有一個人能壓過我!」
「大人向來這樣自信?」司空政認真地注視著他,「在下請大人務必三思今日之舉。」
盯著他的眼,蕭昊一語不發。他的確是有斷袖之癖,雖然朝廷明令禁止這種行為,但是他依然在自己府中聚集了數位美貌男子供他賞玩。
他挑選男伴的原則,除了對方要有與眾不同的俊容以外,還要氣質、身段、學識都出色,府中如文俊等男子大都是落第秀才,求取功名不得,又不願意靠自己的雙手吃辛苦飯,便被他選中納入府內,成立了一個美男後宮。
那日他第一眼見到眼前男人,就不禁被他深深吸引,多少年沒有見過這樣不僅容貌俊美,而且氣度雍容、舉止優雅的年輕男子了,所以他不惜燒了客棧,逼得他們轉住到他的府裡。
若不是那女人撞破了他的另一樁秘密,他本來沒有急著坦白這事,他不想對這男人用強,也知道他絕不是一個用強就可以得到的人,但是這會他除了殺掉兩人以外,沒有更安全保護自己的方法。
只是殺女的,他不會有任何心慈手軟,但要殺男的,他卻萬分捨不得下手,可若光殺女的,而留下男的,他又豈會甘心留在他身邊?
狠狠一咬牙,他做了決定,「我也不和你講大道理,你可以先和你的妻子商量商量,是想一起活還是一起死?原本我是要殺她的,但為了你,我願意留她一命,如果你們不接受我這份好意,或是想一起死,我也可以成全。」
他按下旁邊牆上一塊方磚,司空政的腳邊立刻裂開一個洞,這個洞與籠中的嫣無色連在一起,但是因為這洞門設了三道牆,所以嫣無色不能立刻逃出。
司空政毫無猶豫地走進洞中,裡面的三道卡牆一道道打開,又一道道關上,最後他走進金籠深處,當最後一道牆打開後,從下走上去,立即被嫣無色一把抓住雙臂。
「你不該進來的。」
身後的蕭昊似乎故意不聽他們的對話,轉身走了出去,司空政剛才還掛在嘴邊的笑容卻突然消失了。「我還有別的選擇嗎?」神情嚴峻。
「對不起,是我太大意了。」她萬分自責。查了這麼多年的案子,這一次怎麼會這樣心急求全,導致被敵人輕易牽絆住手腳……
「你的確不該這樣亂來。」他突然變了臉色,讓嫣無色也愣住了。「你不應該因為你姊姊入宮失敗,就將此事怪到所有宮中寵妃頭上,現在還遷怒蕭大人。」
片刻怔愣之後,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蹙眉頭,也出聲反駁,「你知道我姊姊琴棋書畫都那麼好,要不是宮中妃子們霸佔皇上生怕失寵,我姊姊怎麼可能被算計落選?」
「這都不是你能夠管的,更不該趁此機會妄想和蕭大人為難,如今我們可怎麼辦?」
「怎麼?你怕死嗎?怕死你可以離開呀!剛才你在蕭昊面前那麼正義凜然,我以為你會和他據理力爭……」
「問題是現在我無理可講。」一轉身,司空政好像非常生氣地坐到床的一角,嫣無色也生氣地坐到另一邊,然後兩個人就是長長久久的沉默。
屋外,透過機關監視兩人的蕭昊為他們的這番對話而費解。
對於屋中人說的話,他仍舊半信半疑,本來他一直想不出兩人的來歷,又因為那女子窺探了他的隱私,而斷定他們一定是自己的死對頭派來調查自己的,但是他們的話說得如此真,好像真的只是因為家中私怨而和他過不去,信還是不信呢?他們夫妻若是故意演戲給他看呢?
他冷冷一笑。若是演戲,總不會一直演下去,就慢慢等著看好了。
這時身後突然有人輕聲喚,「大人。」
他不耐地回過頭,就看到文俊站在不遠處,幽怨地問:「大人把那人關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