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黎孅(黎奷)
畏於他的怒氣,雅緹握著餐具,小手發抖,叉起一小塊吐司,痛苦的塞進嘴裡,掩嘴欲吐,但在他狂暴警告的眼神下,她困難的吞嚥。
見她吃了東西,Zepar不禁鬆了口氣,他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她面前,盯著她吃東西。
雅緹如同嚼蠟般,痛苦的將食物咽進肚子裡,就在吃完半片法式吐司後,她再也忍不住翻湧的反胃感,她捂著唇衝進浴室裡,將剛剛嚥下的食物全部吐出來。
「嘔……嘔……」
她劇烈的嘔吐聲,撕扯著Zepar的心。
她抱著馬桶嘔著,吐光了食物還不夠,仍繼續嘔出胃液和膽汁,最後虛弱的跌坐在浴室裡。
她的臉色蒼白,Zepar的臉色也如同她一般,抿緊的嘴唇透露出無法掩飾的無助。
他將她扯出浴室,逼她坐在餐桌前,又將叉子塞進她手中。
「想我同情你,就此放了你?我告訴你,沒這可能!就算是下地獄,我也會將你拖回來!欠我的,你還沒還呢!」他狂怒的吼著,「給我吃!」用暴怒的口吻逼迫她進食,除了逼她吃東西,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老天,再這樣下去,她會不會死?
她要用這種自虐的方式死在他眼前?她休想!
雅緹抖著手,幾乎握不住叉子,但仍努力的將食物塞進嘴裡,眼淚一滴滴滑下。
連吃飯都覺得痛苦,她還能算是個健康的正常人嗎?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這樣?
「惡……」這一回她只吃了一口,便衝進浴室裡大吐特吐,時間比上回更長,吐到頭昏眼花,氣弱游絲。
Zepar踩著憤怒的步伐走進來拖她時,雅緹無力的抵抗著,「求求你……放過我……」無力的淚水滑落面頰,「我該怎麼還……才能彌補你受傷的心?我從來沒想要傷害任何人,對不起……」話說到一半,她便因為體力透支而昏過去。
Zepar肝膽俱裂的抱起她,衝出去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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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par又在半夜時分彈奏沉重的超技練習曲——鬼火。
為了發洩他內心的不滿、憤恨和無能為力,他彈得很急,一曲接著一曲的超級練習曲,彈得不甘願似的,焦慮的情緒透過琴音傳遍雷蒙蓋頓每一個角落。
被挖回來的薩米爾走在鋪著紅地毯的長廊上,神情愉悅的蹦跳著。他剛剛去見族長的小公主桑雅小姐,真是可愛漂亮的小丫頭呢!
經過雅緹房門時,他本想敲門進去打聲招呼,但聽力優於常人的他,聽見幾乎被Zepar的琴聲掩蓋的嘔吐聲,不禁皺起眉,打消了拜訪女仕的念頭。
他憂心忡忡的直接去找Zepar,可越接近琴室,那琴音就越快速又詭異,讓他心生不妙。
「我還是改天再來好了!」等到爺心情好的時候再來,比較不會有生命危險。
「想走去哪?」Zepar的聲音伴隨著節拍器砸過來的勁道,阻止了薩米爾逃走的念頭。「給我滾進來!」他咆哮著,起身按壓拳頭,等待薩米爾過來讓他揍一頓。
「唔……」自知無論如何也逃不過這一劫的薩米爾,認命的走到他面前,三八兮兮地道:「爺,你要輕點,別打我的臉,我靠臉吃飯,啊——說好了不打臉啊!」
薩米爾被揍得吱吱叫,無力抵擋。
「你一開始就知道她不是杜威的女兒?」一拳打在薩米爾的臉上,仍無法發洩他的怒氣。
為什麼不吃飯?老天,到底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讓她吃東西?兩周了,除了少量的水之外,她已經兩周未進食,她的身體還能撐多久?
「當然,她還沒進來我就發現啦!杜威的女兒妖媚得很,就算長得很像,眼神也騙不了人,雅緹小姐可是很純真的。」薩米爾感慨話當年,但隨即因為被打了一拳而淚眼汪汪。
Zepar氣到吐血。「你竟然瞞著我!」
「我也只是好奇嘛,而且、而且——難得看到你對個女孩有興趣嘛,我這一切都是為了愛啊!」薩米爾鬼叫著閃避Zepar的攻擊,結果還是又被打了兩拳。
「愛你個大頭!」他氣惱地漲紅了臉。「十三年前的那夜,你可以告訴我真相!」而他竟然任憑他被嫉妒焚燒得失去理智,摧毀了一切!該死,薩米爾這傢伙一定在背後嘲笑他。
薩米爾一反挨打姿態,開始積極的防禦。
「雅緹小姐的顧慮並無不對,爺,當時的時機,確實不允許節外生枝。」嬉鬧的神態消逝無蹤。
Zepar哼了哼氣,並未對薩米爾現下的正經神情感到意外,他曾是上代族長的「影子」,這才是薩米爾的真面目。
「杜威突然得勢,引起另外兩家族不小的反彈,人人都在猜忌他如何爬上高位,如果傳出一點風聲,就會對你的威望造成影響,而且後來你剷除杜威後,年輕的她會成為杜威威脅你的把柄。」
Zepar無法反駁。薩米爾說得對,該死的都對!
「但雅緹小姐懷孕一事,確實超出我的預期……」薩米爾歎息。
提到這個,Zepar的火又冒上來了,伸腳踹他。「連這種事你也瞞著我?」
「我在事情平息後曾暗示過你,爺……」他被踹得很冤枉。「大概是在雅緹小姐離開後八個月,她預產期之前,我在你面前提過,『爺,我有件關於亞頓家的事情要告訴你』……」
薩米爾的確提過,他想起來了,當時他仍未釋懷,在聽見「亞頓」家兩字後,立刻賞給薩米爾一記鍋貼,並警告——
「不准在我面前提起那兩個字!」
就此,再也沒人膽敢在他面前提起亞頓家的人,而他也遷怒的不讓亞頓家的人過於接近權力中心,就算再有才能,也將他們驅逐到遠方,眼不見為淨。
「這些年來,雅緹小姐過得並不順遂。」薩米爾咳聲歎氣,「當年她休學,未完成中學學業,立刻被送到布拉格待產,一個年輕的未婚媽媽,日子並不好過。」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Zepar憤恨的朝他拋去一瞪。
他親自到她所在之處,就是想親眼看看把自己耍得團團轉的女人,現在是不是過得很好,可一見她,他就抑制不了的暴怒。
十三年過去了,為何再見到她時,她仍能撥動他的心跳?
她為什麼還是這麼美?為什麼?
而他甚至不想怪罪她害自己傷心難過了十三年,因為他該死的不忍!
他憤怒的強吻她,洩憤似的咬傷她的唇,眼睜睜看她在他面前昏倒,卻在順勢抱起她時,為她比起十三年前輕盈的重量而感到心痛!
當年她才十六歲啊!現在一個近三十歲的女人,為何比少女還要輕?她這些年來到底在做什麼?
將她安置於床上,握著她因做家事而粗糙的小手,環顧房間內的舊衣物,他就難忍心痛,他懊悔自己沒有相信她,懊悔沒有順從自己的心意將她找回來,懊悔自己端著高傲的自尊讓她吃盡苦頭!
他不知道該氣的是她還是自己!
更讓他痛苦的是她在昏迷中的囈語——
「Zepar,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在昏迷中不斷的落淚,小手揮舞著乞求原諒。
她那模樣令他痛得眼眶泛紅,心酸蔓延。
他怎麼捨得苛責她?原本打定主意在她清醒後與她談開,但她面對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不是問有關他的事,而是為她兩個哥哥求情。
十三年前她為了他們假冒身份鋌而走險;十三年後,她都自顧不暇了,還在掛念那兩個沒用的男人!
憤怒和嫉妒,瞬間焚燬他的理智,也造就了現在的局面……
Zepar眨了眨眼,眨掉眼中的脆弱心痛,對於傷害她一事,他深感懊悔。「所以我有個女兒的事,你也知道了?」
薩米爾點頭,「這些年來,我一直暗中照料他們母子三人。」
Zepar的眼瞇了起來。「桑雅去當童星,也是在你眼皮底下進行的?」
「爺,兩個孩子的養育費用及家庭開支,不是瑞克微薄的研究專員薪資能夠負擔的,雅緹小姐會想去賺錢減輕兄長的負擔,所以我只好找星探與她談桑雅小姐的廣告合約,不過我有特別交代不讓亞蒙暴露在螢光幕,因為他是重要的繼承人——」
「別瞪我,桑雅小寶貝也只在一歲半時拍了可愛的奶粉廣告,誰知道她長大後會對當明星有興趣?為了幫他們而且不露破綻,也不能被爺你發現,真是累死我了!」薩米爾說完話後,鬆了口氣。
「所有送到我面前的調查報告,你都動了手腳。」Zepar還有帳沒跟他算完,「遺漏了我有個女兒的事實……」
「爺,人家想給你一個驚喜嘛。」薩米爾誇張地道:「那種失而復得的感動,你嘗到了吧?嘗到了吧?是不是很甜美呢?」他這個忠僕的用心良苦,主人感受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