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有容
☆☆☆☆☆☆☆☆☆☆☆☆☆☆☆☆☆☆☆☆☆☆
「你……你不能偷看喔!」向蕾在拉上門簾之前又警告了一次正坐在她床上的樂磬衡。
沒辦法,她的浴室沒有門,只有一片由門頂垂落到距離地面約莫十公分的布幔。
她想她永遠忘不了當樂磬衡看到她的浴室沒有門時那一挑眉的表情,那種壞壞的笑容像是在警告她——
小心吶!那面布幔即使沒有人推,只要有風,還是會飛起來的!所謂天有不測風雲,誰知道呢?
「你……你到底有沒有聽到?」
奇怪了,他是長了一張會偷窺的臉嗎?「小姐,我沒有偷窺的習慣好嗎?」
隔了—秒,探出—張凶神惡煞的臉。「你在告訴我,你都是光明正大的看嗎?」
樂磬衡笑了出來。「小姐,你有嚴重被害妄想症嗎?拜託你快換,把你疑神疑鬼的時間拿去換衣服早換好了。」
啪的一聲,布幔用力扯直,裡頭傳來窸窸窣窣的更衣聲,隔著地面和布幔之間的空隙,隱約可見衣著一件件被換下,及向蕾一小截白玉般的小腿……
小腹的一股騷動令樂磬衡微瞇了眼。
輕鬆的氛圍瞬間變得危險而緊繃,曖昧的感覺不知在何時燃成了火焰。
他在幹什麼?不過是個小丫頭而已……他閉上眼,深吸口氣將視線轉移……他將目光移到粉刷漆早巳斑剝脫落的牆上,一隻慢慢移動的爬蟲類動物吸引他的注意,不,該說從發現它的那一瞬間,他邪氣俊美的臉上就不是那麼從容,變得僵硬了。
看到它時那一瞬間的驚嚇聲被他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的眼像中邪似的直盯在牆上,生怕一移開零點一秒就會發生什麼慘劇。
因為過度專注,他根本沒注意到他處的環境危機四伏。
只見由天花板上腳上吸盤無力、由天而降的壁虎就正好空降到他頭上,然後彈落在他兩腿之間,最恐怖的是他發現掉下來的是「母子檔」,另一隻小的停在他胸口上……
他再也忍不住的大叫了一聲!
「啊!」他想拍開胸口的那隻小的,可落在床上的那隻大的在看他,一股毛骨悚然的涼意由背脊冉冉而起。
那一聲大叫聲讓正在拉背後拉鏈的向蕾嚇了一跳,連忙拉開布幔衝了出來。「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樂磬衡和一隻大壁虎在對峙!明顯的,彼此都沒什麼好感。
「……它……它在看我!」
她怔了一下,瞭解他大叫的原因時,一股泡泡在胸口翻滾,越滾越上面、越滾越上面……
「噗!哈哈哈……」她毫無形象的放聲大笑,笑到眼淚都飆出來了。
樂磬衡怕壁虎!
怕到連小壁虎停在他胸口上,他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更好笑的是,他還說大壁虎在看他!就她以往的經驗,大壁虎可能是由高處摔落,一時分不清東西南北,而它看的方向又好死不死的對著他。
真是一場美麗的誤會啊!
向蕾抽了張衛生紙挪到他胸口讓小壁虎爬過來,再移到地上讓它爬上牆。「樂磬衡,請記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看到小壁虎上牆,大壁虎也找到方向的離他越來越遠,樂磬衡僵硬的姿態才慢慢和緩,大大的鬆了口氣。
她臉上還是不時的抽搐笑意,一想起自己方纔的糗樣,他很尷尬。「想笑就笑吧!這樣要笑不笑的,蠢死了。」
「我好像知道了一件天大的秘密。」好吧!人家說她可以笑,她就笑得大方點,不必在心裡笑到得內傷。
樂磬衡有些惱怒,咬牙道:「沒人規定男人就一定得天不怕、地不怕。」
「是!即使是壁虎,一大一小連手對付你就是不對,你是猛虎難敵群猴咩!」
還是忍不住損他就是了!他似笑非笑的瞅著她看。
欸∼真的不高興了!像是想要轉移他「郁卒」的注意力似的,向蕾拉起洋裝漂亮的裙擺轉了個圈。
「奸看嗎?」早忘了自己洋裝後的拉鏈還沒拉上一事。
樂磬衡貪戀的看著那一瞬而逝的美背風光。
「非常好看。」這丫頭有時狡詐得令人頭疼,有時又活似少了根筋。「可這樣的穿法,請記得關起門再秀。」
「欸?」她一時會意不過來,待下一刻發現「情況」後拔高聲音尖叫了聲,急著往浴室沖,匆忙驚慌之際又差一點跌倒,幸虧在她親吻地面的前一秒,樂磬衡早一步撈住了她。
他的手無可避免的觸及了她背後的赤裸,如同觸電般的火花讓兩人的心各跳亂了半拍。
只是像蜻蜓點水般的一觸,她卻感覺有人在乾草上點燃了火苗。
她臉紅、耳根子紅,連背後的雪白也染上一抹誘人的艷色。
樂磬衡先恢復過來,迅速的替她把拉鏈拉上,努力漠視心裡的騷動。「小姐,你是腦袋過度發達導致運動神經萎縮嗎?」
真難相信她在跳舞的同時可以調酒,如果不是協調性極好,根本沒法子這麼做,可她卻三不五時跌得傷痕纍纍的。
他的聲音怎麼變得這麼低沉,甚至有點瘖啞……
她的臉一定紅得像煮孰的蝦子,回頭的話一定會被笑。「樂磬衡?」奇怪,身後為什麼都沒動靜?
藉由桌上的小立鏡,她可以偷偷的看到自己和樂磬衡的影像。
「衣服對了,如果頭髮能有波浪捲的感覺會更好。」
「我沒自然卷,除非是用燙的。」是錯覺嗎?樂磬衡那雙有型的丹鳳眼比起平常似乎又深邃了幾分。
「燙頭髮是髮質的大敵。」他將她的發順了順,感覺柔潤的黑髮輕輕的滑過他的掌心,在他心底纏住了一塊,撒下了一顆無名種子。
鳳眼上的眼睫不卷卻極長,眼瞼低垂,粗黑的眼睫一覆——
原來男人低垂著眼也可以這麼富詩意,令人忍不住猜測他眼睫掩飾下的神情、心思,向蕾屏息以待的看著鏡子裡樂磬衡的下一個動作。
是因為這算是「偷窺」嗎?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而且……而且……還有所期待。
對他,她能夠期待什麼?
樂磬衡湊近她的發,她張大了眼注視著鏡子,因為緊張,咕嚕一聲的吞了口口水。
他在吻她的發嗎?用一種很憐惜、很呵護、很深情的吻法……
他他他……向蕾的心跳得好快,好多的感覺一下子來得太快,她無法釐清。
她是不是在無意間發現了什麼秘密?隨即她又暗怪自己大驚小怪。
樂磬衡吻的是她的頭髮,那對他而言沒什麼大不了的好嗎?因為他有嚴重的戀發癖,第一次見面,他不就是因為她的頭髮差一點被她騙去賣。
以前他和她不熟自然不敢輕舉妄動,可隨著他們越走越近,背著她偷吻一下……咳,應該還算正常吧?
樂磬衡將髮絲握成一束再分成三等分為她編起來,不一會兒一條髮辮就完成了。
「咳……你、你……會綁辮子?」她遞給他一條橡皮筋。
「綁得不是很好。」他沒什麼機會練習,成果只能算差強人意。「辮子在幾個小時後再放掉,應該就會有大波浪的效果子吧?」
向蕾只覺得好笑,「你比我想得多。」她轉身面對他。
「想到晚些時候就可以看到心儀的男人,心情如何?」
「開心啊!而且好緊張喔……」
她笑了,那甜蜜得活似要去會情人的笑容打散了樂磬衡打扮她的好心情。
幾年不見了,雖說她自認她的樣子變化並不大,可她沒把握藍霽雲會記得她。
說真的,她也明白要藍霽雲那種總裁型的大人物看上她這平凡的丫頭是有點困難,可正如樂磬衡說的,這是個機會。
她不會為了一個男人而投其所好的全面改變自己,然而她還是希望,藍霽雲能注意到她。
這樣的機會來了嗎?
柔和的昏黃燈光、簡潔的室內裝潢、悠揚的西洋老歌旋律,人們一走進這個空間就能充份的放鬆,得到相當程度的休息。
酒吧裡沒有嘶吼吶喊的搖滾歌手、沒有五顏六色的燈光效果,一個星期有幾場的現場鋼琴演奏和歌手演唱、兩場調酒秀,和時下流行夜店不同,這裡只是在下班後提供都會男女很單純的喝調酒、聊聊天,放鬆白日緊繃精神的地方。
向蕾早習慣了這個她打工的酒吧裡的一切,老闆、侍者、裡頭的裝潢,甚至是常光顧的客人,可當客人來消費,這還是頭一遭。
「你看起來有點緊張?」樂磬衡取笑的看著她東張西望的樣子。
向蕾一頭麻花辮解開後的波浪微卷髮型,臉上畫著輕淡雅致的妝容,兩道濃眉在美容師的巧手下拔除雜毛,修了適合她的眉型,整個人變得柔和了許多。
她現在才知道,髮型和眉毛真的很重要,怪不得有些人—卸了妝少了眉毛後,看起來會像癩蝦蟆。
「是很緊張啊!」她大方承認。「要見憧憬了好久的對象,沒有人會不緊張的,就像你,也有一想到要見面就心跳加速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