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寄秋
吃虧的是,不會有人等她慢慢想,當她快想通什麼的時候,話題已經被轉開了,她又得強迫自己追上別人正在說的事,上一個問題就被她淡忘了。
也就是說她現在的腦子很單純,無法同時進行兩件事,只要一有外力介入,她的注意力馬上分散,陷入完全茫然的境界。
離魂,她離的是二魂六魄,還有一魂一魄留在肉身,以維持身體基本機能。
「你們不要只顧著一問一答,好歹在意我的存在,妹妹究竟幾歲了?」老讓人忽視,她也會不耐煩。
「幾歲很重要嗎?她就是她,不需要在意她的年齡。」司徒離人不想透露太多,以神恩現在的狀況來說,越少人知道她越好。
很重要,而且她非常介意。「總不好一直妹妹、妹妹地佔她便宜,說不定她年紀比我還大。」
有些人不顯老,像不老妖精,年歲不小卻長了一張娃娃臉,四、五十歲活似十七八,令人誤解。
他笑道:「她年齡不比你大。」
「小我多少?」安亞菲不死心的追問。
「我以為年齡是女孩子的秘密。」小三個月,他在心裡回道。
她嗟地嗤笑。「我幾歲還瞞得了你嗎?我們還一起睡過呢!」
她一說完,一陣抽氣聲驟起,一杯透明的液體傾倒桌面,順著桌沿往下滴落。
「是野營車,你睡後座,和兩位女同學,我躺前座,專心研究我們為什麼會迷路。」而開車的是老師的男友,一行共八人。
銳利的眼遽地一瞇。「離人同學,我怎麼覺得你這番話像是在向某人解釋,怕人家誤會,和我睡在一起很見不得人嗎?」
安亞菲看向於神恩的眼神佈滿犀利和審判,不認為這樣的女孩能與她相提並論。
「亞菲,你有些多慮了。」她干預太多了,不是一個朋友該有的態度。
「怎麼,藏有秘密不讓人分享嗎?」她偏要逼他,要他把話說清楚。
司徒離人不語,但神情有著少見的凝肅。
「我從沒隱藏過我喜歡你的事實,我要你也喜歡我,不許任何人來搶。」她誓在必得。
沒有競爭就激不起好勝心,從小一帆風順的安亞菲什麼都要最好的,只要她看中意的東西或有人也想要,她就會卯起勁來搶。
她揚起下巴面露得意,示威性的警告於神恩別癡心妄想,有她安亞菲在,她絕對搶不過她,小老鼠有小老鼠的世界,不要亂闖。
「我想我們都累了,該回去休息。」她醉了,開始胡言亂語。
「司徒離人,你不敢接受我的愛嗎?」安亞菲挑釁地說道,不無激將之意。
他沒回答她,牽起微涼的小手走出包廂,光喝清酒也不過癮的歐陽不鬼早就離席,找他的陳年紹興去了。
而被留下來的安亞菲感到無比難堪,眼含惱意怒視走遠的背影,對自己的告白被拒非常不高興,她有比他身邊的女孩差嗎?
忽地,她見到於神恩怯生生地回過頭看了她一眼,一抹似曾相識的記憶閃過眼前,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有過相似的畫面。
安亞菲可以很肯定自己以前一定見過她,可是怎麼想都想不起來,她有把握多給她一點時間,她一定能想起她到底是誰。
打了個冷顫的於神恩非常不安,不停地回眸張望,她不自覺地握緊溫暖大掌,讓自己得到一絲絲安心的保護。
「怎麼了,會冷嗎?」司徒離人張開手臂,將身體微微顫抖的小人兒擁入懷中。
她的頭在他胸前直搖,「留下她一個人在那裡不要緊嗎?她好像很喜歡你。」
「那你喜不喜歡我?」他不答反問。
「我……呃,喜歡。」於神恩頭低低地,很害羞。
「我也喜歡你。」他冷不防的說道。
「嗄?!」因為太難以置信,她以為是自己太喜歡他了,產生幻聽。
醇厚的笑聲從司徒離人胸腔發出,低而悅耳。「又發呆了嗎?小笨蛋。」
「我……我剛聽見你……呃……呵……八成是聽錯了,怎麼可能……」她呵呵乾笑,自言自語的嘀咕著。
「聽錯什麼?」她肯定又對自己沒自信了。
「聽見你說你喜歡我……啊!我隨便說說的,你不要當真,安小姐那麼漂亮,有誰不喜歡……」她連人家的一半都比不上。
「小恩。」他低喚。
「什麼事?」瞧她笨嘴笨舌的,居然把夢話說出口。
「把頭拾高。」低著頭的人是看不見高處的風景。
「喔。」
雖不曉得是何事,於神恩仍將頭仰高,圓亮的眸心只容得下他一人。
「閉上眼睛。」他摸索著她的臉。
「可是閉上眼睛就看不到你……」上天給了她一雙沒壞的眼就是為了看他,他怎能阻止她,不讓她看。
「乖,聽話,會有獎賞。」司徒離人輕哄著,以指點撫紅嫩小口。
「獎賞……」
正在想有什麼能讓她放棄看他的獎賞,乖乖閉眼的她感覺到一雙手捧著她的頭,有股熱氣往臉上噴,淡淡地,像羽毛拂過唇瓣,頭不能動的她微啟櫻唇想吐氣,更深濃的氣息頓時侵入口中……
啊!是吻!
他……他吻了她。
確確實實的吻,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又情難自持地流露渴望,在她的舌齒間翻攪吸允著。
是夢嗎?
如果是夢,千萬別讓她醒來,這個夢太美了,美得令她落淚,她從不敢奢望有朝一日兩人會靠得這麼近,連一點縫隙也不留。
原來喝白開水也會醉,渾身輕飄飄,恍若身後生出一對白翼,她開心得想飛向雲空,大聲高喊著——我是世上最快樂的人。
「真是讓人捨不得放開的小傻瓜呵!」沒想到會如此甜美,甘如春蜜。
差點失控的司徒離人深吸口氣,慢慢平息因吻引起的慾火,他從沒想過自己也有衝動的一面,幾乎讓狂囂的原始本能凌駕了理智。
他想要她,很不可思議的感覺,下腹燒起的火強大到超乎他的想像。
「我不是小傻瓜。」於神恩嬌羞地酡紅粉頰,嬌嗔地輕捶。
「不是小傻瓜怎會懷疑自己呢?你有你的可愛處,我喜歡你,小恩。」自信是必須建立的,由他。
是她執著的愛深深打動他的心,讓他沉靜的心跟著沸騰,情不自禁地由憐生愛,讓她走入不為任何人開啟的心房。
她的癡狂令人動容,雖然一開始他只覺得有趣,把她當做像忘了榛果藏哪裡的小松鼠,老是動不動地找她的便當。
可是一知道她為誰癡、為誰狂後,那份逗弄的喜愛轉變為更深濃的情感,他頓時明白一個人一生中能有幾次遇到真愛,他是幸運的,也是受天眷寵,才會將她送到他身邊,充實他貧瘠的人生。
「真的喜歡我?」於神恩不信地又問了一遍,內心漲滿喜悅。
「真的喜歡你。」因為愛她,所以他願意寵她。
「可是安小姐比我漂亮……」她仍有一絲絲不安,一根食指點住了她的唇,不讓她開口。
「我看不見。」這是身為瞎子的好處,他看到的是美好的人心。
她噗地一笑。「要是你看得見呢?」
「假設性的問題不需回答。」眼盲總比心盲好。
「我長得很醜喔!」她故意嚇他。
司徒離人凝神聆聽,好一會後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沒聽見尖叫聲。」
「嗄?!」什麼意思。
「你要真長得醜,滿街的人不早就驚惶失措,尖叫連連的逃走了?!」美與醜只是表相,能永久留存的是智慧。
「呀!討厭,你取笑我……」於神恩忽地一頓,大叫一聲地往他懷裡鑽。「啊——完了、完了,我們在大馬路旁接吻,有那麼多人瞧見……」
真難為情,好羞人。
「後知後覺。」她就這點可愛,除了他,眼睛看不見其他人。
「你還說、你還說,都是你害的,人家沒臉見人了……」她要頭戴紙袋出門。
她的思想還停留在十七歲的青澀年紀,在她的想法中,牽牽小手已是快步入禮堂的情人了,更別說當街親吻,那是洋人作風,不符合東方人含蓄的美德。
瞧她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就知道她有多害臊了,根本不敢抬起頭,羞答答地埋首他懷中,怕人取笑她的大膽舉動。
「你不喜歡我吻你嗎?」司徒離人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問道。
「我喜歡……」她大聲地一喊,頭一抬,瞟見他嘴角的笑意,方知被捉弄了,蚊吶的又羞笑不休。「我喜歡你吻我,很喜歡、很喜歡……」
「我也喜歡。」俯下身,他吮含住紅腫小嘴,滿意她的溫馴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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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痛……」
一扇門板能有多大的力量,竟將一具活生生的肉體往後彈,撞上白牆,反彈的衝撞力讓牆上十公尺寬巨幅畫作掉落,天花板夾層也為之震動。
那不過是一道相當普通的門板,稍微練過幾年空手道的人都能一腳踢穿它,實在不怎麼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