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洛彤
他在怪她!
她知道。
她不告而別,她轉身離去,她消失無蹤……這一切,他都在怪她,但是,她還能怎麼辦呢?
幾個長輩在一旁瞇起眼睛,觀察著整件事情,卻沒有開口,眼睛充滿興味。
而水峰的心情則有幾分愉悅,因為他看得出言炎的眸裡有幾分不尋常的熱切。
這表示,水淨對他是有影響力的。
那也表示,他的事業有救了!
「來來,咱們裡面坐,別在這裡發呆。」水峰盡主人的責任,招呼著大家往沙發坐。
動作間,言炎的眸光始終沒有離開水淨,他的心情同樣震撼,忿憤的怒火不停燃燒著,幾乎就要爆開。
真是讓人無法置信!
他以為她出事了!
他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她了!
兩個月的時間裡,她教他識得愛情滋味,教他由遊戲人間轉為專注,以為找到人生的摯愛,但她卻失蹤了!
他問過她的每一個同學,著急得幾乎翻遍了整個雪梨,但是沒人知道她的下落與去處,他又慌又亂,第一次嘗到驚慌的滋味,甚至還想報警處理,用所有的人脈去查她的下落,擔心她出了什麼事。
好不容易查出她坐飛機回到台灣,他卻因為不知道她的中文名字而無法查出她的去處。
他懊惱自己一開始的無心,以為兩人只是萍水相逢,合則來不合則散,未曾詳細詢問過關於她的一切。
他以為,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去瞭解她,但是,她卻一句話也沒留下,就轉身離開。
他猜想,她一定有什麼急事,所以才會隻字不留的匆忙離開,但是……
但是,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是回來相親的?!
怎麼?難不成因為他在國外,未曾告知她,屬於他身後的龐大家業,她看不上他,不願意跟著他,所以才跑回台灣相親,想嫁給另一個財大業大的男人?!
這個想法,教他氣紅了眼!
她的虛榮教他暴怒,她之前的無辜,像是在嘲笑他的識人不清,這教他無法忍受。
而這些累積起來的怒氣,教他唇邊的笑容更冷了。
「伯父、伯母,我想趁開飯前的這段時間,跟水淨好好的聊一聊,可以嗎?」言炎有禮貌地開口,目光卻仍直盯著水淨,黑眸裡有著極為深刻的情緒。
還不待水峰開口,言父就心急的接話。
「你們年輕人,到花園裡聊聊,不急著開飯、不急著開飯。」言父笑意更深,看出言炎對水淨的興趣不小,心中大喜。
「年輕人是該找時間獨處……」水峰當然也是熱切地點頭,催促著兩人離開。
言炎領受了兩老的命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住水淨的手臂,穩定而恰如其分的力道沒有弄疼她,卻也不允許她逃開。
「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聊聊。」言炎低沉的聲音中帶著諷刺的笑意,黑眸若有所思地瞇起。
水淨無法轉開視線,只能望進他的眼睛裡,眼中跳躍著無言的悲哀。
她讀得出他眼中的憤怒,她知道他需要她的解釋,如果他願意聽,她真的可以從頭解釋一切。
只是……
望著那雙帶著深切怒氣的眼,她也同時明白,她被打入地獄了。
***
「原來,你就是我父母親口中,那個急著要嫁給我的水家獨生女?」言炎環著手臂徐緩地說道,黑眸變得更冷,殘酷的火焰在其中跳躍著。
「Simon……」水淨無助地喊著他的英文名字,但是言炎並不想聽。
「他們一定不知道,他們口中那個溫柔大方,優雅嫻淑的千金大小姐,實際上卻是個愛裝無辜、虛偽,令人厭惡的小、騙、子!」言炎一句句逼近,傾下俊臉來靠近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狼狽慌亂的模樣。
「Simon,你聽我說……」水淨緊咬著唇,他眸裡的責備,教她好生傷心。
「我叫『言炎』,請你叫我言炎。」那個該死的、像傻子一樣的「Simon」,他決定將他丟棄。
就如同他從今往後,也要丟棄他們曾經甜蜜的兩個月,他不要記得那些。
每聽見她喊一聲他的名字,就像是嘲笑他一次。
言炎,從來不是任人嘲笑的角色,他,要連本帶利將一切討回來。
「你聽我解釋……」水淨的手拉住他的手腕,急切懇求地想要獲得他的諒解。
但這帶著熟悉體溫的小手,卻喚起了言炎之前的記憶,那雙小手曾經細細撫過他有稜有角的下巴弧度,給了他無法忘懷的溫暖。
想起在雪梨發生的點滴,言炎健碩的身軀倏地僵直,心中的憤怒火焰反而燃燒得更加炙熱,提醒他被欺騙的曾經。
言炎垂眸,看著她攀上的小手,下一秒,他緩慢地逼近她,灼熱的鼻息吹拂著她。
他的溫暖靠近她,讓水淨的心浮現希望,或許……他還肯試著相信她?
只是,她的希望才燃起,就被一桶冰水當頭淋下。
「你是不是太急迫了些?我們今天才初次見面。」言炎語氣溫和,但眼眸中卻閃著冰冷,刻意將兩人的關係撇清,還連帶地避開她的接觸。
水淨看著她主動攀上的小手,卻被他輕率地甩開,像是她的手是火燙的烙鐵,而他一點兒也不想碰觸。
所有的肢體語言已經代表一切,水淨解釋的話湧到舌尖,又被她嚥下,她如今的身份、眼前的情況發展,無論她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
水淨垂下眼,斂眸掩去她的心傷,咬著唇,心裡慌得沒有主意。
言炎那雙黑眸兇猛地瞪著她,全身燃燒著憤怒的火焰,而他的嘴角,噙著讓人膽寒的微笑。
又是這樣無辜無助的神態,她以為他是呆子嗎?是笨蛋嗎?還會相信她嗎?!
「這麼急切的原因,是不是因為你已經受命,非得攀上一塊大浮木,才能挽救你父親的事業?」言炎沉聲說道,將今後的一切,視為一場交易。
水淨震驚得咬緊了唇,花瓣般細緻的唇被牙齒咬出一個傷口,她瞪大清澈的眼眸,筆直地看著他。
原來他是這樣看待她的……
讀出她的詫異,言炎用最無情的口氣,繼續打擊她。
「你知道我回國的原因是什麼嗎?是想知道一個急於攀上浮木的女人,會有怎麼樣猙獰卑下的臉孔,但是我很訝異,看到的竟然是一個急於解釋,且擅於裝無辜的騙子。」
水淨的身體僵硬,因為他殘忍的話而心寒。
他已經定了她的罪名,抗告無用。
水淨緊緊地用手環抱住自己,無法抑止從內心泛出的寒意。
曾經,他用他的雙臂保護著她,溫暖著她,她已經習慣了他的懷抱,但,從今而後,他溫暖的體溫不會再熨燙她的身軀,她會得到的,只是他冰冷的視線與粗鄙的言語……
「我想,你一定很後悔,沒在雪梨問出我的身份。」言炎用冷漠封閉內心,不允許自己再相信她。
「是不是因為我忘了對你彰顯我的財富,忘了提及我能讓你繼續享有當大小姐的生活,所以你選擇離開?」他想起在雪梨的日子,兩人總是手牽著手,走過大街小巷,當時,只要兩人在一起,彷彿一切都無所謂了。
「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但是,你不該那麼看輕你自己,我喜歡你的原因,不會只是因為你的身份地位。」水淨臉色蒼白如紙,沉靜地看著他,向他解釋著她的心態,不願他抹煞曾經幸福甜蜜的一切。
她的解釋,並沒有平撫他的憤怒,反而點燃了爆點,將他的怒氣一把炸開。
「你叫我不要看輕自己?難不成你沒有看輕我嗎?」言炎的眼神兇惡,一把握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搖晃著,不知道想搖醒的是她,還是他自己。
「你把我當猴子耍!你竟敢把我當猴子耍?!」言炎狂暴的喊道,他的自尊被嚴重的傷害,冷笑著嘲弄自己先前的天真。
從來沒有女人能擄獲他的心,而她做到了。
結果呢?!
她竟然轉身離去?!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水淨無奈的替自己辯白。「那些日子的感情都是真的……」
「不要再說了。」言炎打斷了她,不願再聽見她提起半句關於那段日子的事。
「可是……」水淨澄澈的眸裡有深深的痛苦,那些痛苦鑲嵌在她的靈魂深處,只因為他連解釋都不肯聽。
「你敢再提一句過去,我就不管水家的事業,到時候水家一敗塗地,甚至你爸還得去坐牢,全都是你造成的。」他用最溫柔的語氣說道,內容卻是貨真價實的威脅,用冷酷的態度去杜絕曾經的溫柔。
言炎嘴角的笑萬分殘忍,看在水淨清澈的眼眸裡,令她心顫不已。
三月的春風很冷,連帶著也吹涼了她的心。
她記得,在雪梨的某夜,她曾經高燒不退,得到他的徹夜照顧;而今後,她是不是只能緊抱著自己,試圖給自己溫暖?
他的幾句話,輕易抽走她僅存的力氣,清晰的認知更是教她傷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