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於媜
仙仙個性火爆衝動,但絕不是笨蛋,光是用肚臍眼想就知道他是故意激怒她,想讓她發怒失控。
她已經輸了第一回合,絕不能再輸,否則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聲譽,肯定被這聲名狼藉的傢伙給毀了。
反覆用力深呼吸,仙仙終於穩下情緒。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但我就是長這個樣子。」忍住氣,仙仙平靜地掛出一抹極有風度的笑。
眼裡閃過一抹驚訝,好看的薄唇隨即勾起一笑。
「請恕在下方才一時失言,還請賭仙姑娘──哎,說起這個就更失禮了,至今還不知道鼎鼎大名的賭仙叫什麼名字哪?!」
「仙仙!」一旁的盈盈雞婆的插嘴。
「鮮鮮?」四方翟悶笑著瞅她一眼。「這名字倒貼切得很。」
一瞧他那副欠揍的賊笑,就知道他曲解了她的名字。
「你想成什麼了?是仙女的仙!」她氣惱的低吼,好不容易忍下的氣立刻又發作起來。
「仙女?」這下,悶笑的男人乾脆狂聲大笑。
這傢伙太討人厭了,雲仙仙氣得七竅生煙!
「沒禮貌,說話不懂得修飾就罷了,連說話舉止都那般囂張狂妄,簡直不把人放在眼裡。」她氣得大罵。
「彼此、彼此。」四方翟也毫不遜色的回敬。
「你──」雲仙仙氣得全身發抖,怒目掃向屋角的掃把,衝動的想拿它把這只渾身都是銅臭的臭蟲趕出去。
「臭蟲?你在說誰?」四方翟一對劍眉勾了起來。
雲仙仙一驚,發現自己又說溜了嘴。
她一來懊惱著這個心裡只要想什麼,就會忍不住自言自語的毛病壞事,二來卻又痛快著趁機出了一口怨氣。
「喲,你沒嗅到自個兒身上那股暴發戶的銅臭味嗎?」她忍住氣,扯開甜得膩死人的笑容。
「有嗎?我只嗅到一股不知打哪兒來孤芳自賞的悶味,該不會是你身上傳來的吧?」他懶洋洋的回敬,一點也不讓她佔半點便宜。
仙仙的一張臉氣得通紅,一雙想殺人的目光惡狠狠瞪住他,四方翟也毫不退讓的以目光與她對峙,只有一旁的盈盈始終在狀況外,還傻呼呼的嚷著。「什麼銅臭味、什麼孤芳自賞的悶味?我怎麼都沒聞到。」
「盈盈姑娘,咱們到外頭走走吧──」狗子難得機靈的上前打住她。
「是啊,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小辮子一把拉住盈盈往外走。
幾人七手八腳的趕緊把盈盈拉離一觸即發的戰場。
幾個人一走,房內就只剩仙仙跟四方翟兩人,緊繃的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煙硝味。
「為了通過你的測試浪費了我不少寶貴時間,不過幸好本公子聰明才智過人,這些彫蟲小技還難不倒本公子,我看咱們就不必客套了,直接把話挑明了說吧──我要跟你賭一把!」
仙仙不層地瞪著他,更確信這個狂妄的男人臉皮絕對不是普通的厚。
「你要賭什麼?」仙仙傲然昂起下巴對上他的目光。
兩排雪亮陰森的牙驀然笑開,賊溜溜的眼往她的胸前看去。
「你的肚兜!」
帕的一聲,四方翟的臉上驀然浮現巴掌印。
「下流!」仙仙雙頰熱辣的怒罵。
這巴掌沒打出他的怒氣,反倒惹來一抹邪魅的笑。
「我賭你的肚兜就下流,那你穿肚兜豈不更下流?」四方翟摸摸熱辣的左頰,發現這悍丫頭還真是一點也不客氣。
「你這人真下流。」
「不下流怎麼會來找你賭上一把?」
仙仙氣得是吹鬍子瞪眼。
這男人根本是指桑罵槐,一張嘴壞透了,打從出娘胎以來,她從沒見過這麼下流無恥、邪惡狡猾的男人。
「能不能請你正經點!」她怒紅著臉蛋冷冷吐出一句。
「我第一次在女人面前超過半刻鐘還衣冠整齊,這還不夠正經嗎?」他一臉無辜的攤攤手。
「你、你、你──」仙仙表情扭曲,氣得說不出話來。
在他面前,她一向引以為傲的伶牙俐齒完全派不上用場,就連足以嚇退人的冷冰冰臉孔也對他起不了絲毫作用。
看著眼前怒氣騰騰的小人兒,突然間,四方翟發現逗她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看到她被氣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一張臉蛋漲得紅通通,竟比窯裡艷麗嫵媚的花娘還吸引他的目光。
一回神,仙仙才發現他正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眼神盯著她瞧,邪魅的目光像是雙無形的手,一層一層的剝著她的衣裳,在他大膽炙熱的目光下,她覺得自己像是沒穿衣裳似的,赤裸裸站在他面前任他一覽無遺。
漲紅著臉,她下意識抱住胸口阻擋他的視線,目光卻還是不示弱的與他對峙。
「你到底想賭什麼。」仙仙惱羞成怒的問。
「好吧,不玩了,咱們開始言歸正傳吧!」他一臉意猶未盡的表情。「我們就賭──你會愛上我,只要是心甘情願說聲你愛我就算我贏了。」他邪魅的一笑。
愛上他?
仙仙又羞又惱的瞪著他,不敢相信這男人竟然狂妄荒誕到這種程度,竟拿這種不可能的事來賭。
「怎麼?你怕了?怕抵擋不住我致命的魅力,真的愛上我?」他笑得狂妄而邪惡,好像全天底下的女人都非愛上他不可。
孰可忍、孰不可忍,為了替自己也替女人爭一口氣,仙仙豁出去了。
「我賭。」她氣勢萬千的撂下話。
愛上這個狂妄自大、令人恨得牙癢癢的傢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這場賭局是贏定了,她有什麼好怕的?!
「看來你倒是胸有成竹。」四方翟瞅著她臉上信心滿滿的笑容。
「當然。」她毫不猶豫的回道。「不過先說好,我只給你三個月的時間,本姑娘可不想跟你一直窮耗下去。」
「可以!」這回輪到四方翟爽快答應。
看他笑得一副勝券在握的可厭德性,仙仙生氣卻也納悶著,不知道他是打哪來的自信,竟然以為在短短三個月裡就能贏得這場根本不可能有勝算的賭局。
紈褲子弟不管經過多久還是紈褲子弟,她腦筋清醒得很,不會蠢得愛上這個只會吃喝玩樂的傢伙。
「至於賭注──」她得想想是要坑他個萬兩黃金,還是讓他到睹坊來打雜干苦活一個月,一報這些日子以來所受的窩囊氣。
「若你輸了,就得嫁給我,並且一輩子都不得再賭。」他氣定神閒的宣佈。
「嫁給你?」仙仙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噎著。
這、這、這──這男人,竟、竟、竟──竟然想娶她?!
乍聽到這句話仙仙理應暴跳如雷兼鄙夷唾棄,但怪的是她不但嚴重口吃,還莫名其妙的臉紅,活像是第一次看到媒人上門提親的羞怯閨女。
「你在開什麼玩笑?!」仙仙這輩子最討厭被人戲弄,尤其是眼前這個下流胚子更教她忍無可忍。
「我這麼嚴肅像是在開玩笑嗎?」四方翟輕佻的朝她擠眉。
悻悻然瞪他一眼,她心不甘情不願的接著問:「若我贏了呢?」
「若你贏了,我就娶你。」
「你把我當傻瓜嗎?」仙仙不滿的抗議。
不管賭贏賭輸都得嫁給他,這個賭局對她根本沒有任何好處,說穿了,他根本是在做穩賺不賠的生意。
「傻瓜?」四方翟皺皺眉。「當然不,你可知道自己多幸運?四方府少夫人的名銜一丟出去,全京城起碼有一半的女人會搶破頭!」俊美的臉上滿是得意洋洋的神情。
「為一個臭男人搶破頭這種『殊榮』我一點也不希罕,我要第二種選擇。」仙仙直接了當的表明。
「沒有了。」四方翟比她更乾脆。
像是感覺到他的堅定,仙仙微微變了臉色。
「你是當真的?」
「再認真不過。」四方翟心情愉快的逕自找了張椅子坐下來,還把一雙長腿翹到她剛剛擦好的桌子上。
忿忿瞪著那雙腿,仙仙腦海裡浮現出灶房裡那把又大又鋒利的菜刀──
「怎麼樣?」
他突如其來的出聲,驚醒了已經拿著菜刀準備痛快朝他的長腿揮刀的冥想。
「我──」她掙扎著。
在她眼前有兩條路,一條全是猛虎,一條佈滿荊棘,走進去無疑是自尋死路,但如今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在他以善意無害卻暗藏陷阱的逼視下,她終於不得不點頭。
「我答應。」
「好極了!」
四方翟得意的拉開嘴角,宛如偷著腥的貓,讓仙仙更是氣得牙癢癢的。
她終於知道自己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一開始她就錯了,才會造成如今無可收拾的局面。
就算這是場對她根本毫無好處的賭注,她卻還是不得不接下,誰教她──
唉,只能說──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
連續兩天,仙仙都沒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除了上街買菜、進灶房幫忙,其餘時間就是癱在椅子上發呆,想著整件事的前因後果,懊惱著自己這顆自信過頭的豬腦袋把一輩子都給毀了。
自小耳濡目染,天資聰穎的仙仙習得高超的賭技,為她贏來「賭仙」的名聲,只可惜一夕之間卻被四方翟那個程咬金給壞了,她的沮喪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