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熟男不結婚

第26頁 文 / 季可薔

    「你很遺憾吧?」

    她黯然點頭。「尤其這兩年,當我事業成就愈來愈高的時候,我就愈懷疑自己到底得到了什麼?當初我為什麼能那麼決絕地放棄跟他的感情,我是不是做錯了?」

    「不是你的錯。」他安慰她。「談遠距離戀愛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或許吧。」她歎息。「總之我跟元朗,就是錯過了,雖然我好幾次想試探他會不會後悔,卻總是不敢認真去聽他的答案——你說的對,我太驕傲了,我真的拉不下面子。」

    「可是這次,你聽了。」

    「對,我聽了。」她轉過頭,朝他淡淡一笑。「要謝謝你。」

    謝他,鼓舞她提起勇氣。

    他明白她的意思,看著她那麼沉靜又藏著一點點惆悵的笑容,他的心臟狂跳,一波波激越的浪潮在胸口翻滾。

    「亞菲。」他深吸口氣,困難地喚她。「你其實……很瞧不起我吧?」

    「什麼?」她一愣。

    「你很看不慣我,覺得我做人處事太溫和、太軟弱,對嗎?」他自嘲地問。

    「我沒那意思!」她尖聲反駁,連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會如此激動。「我不是覺得你軟弱,只是覺得……奇怪。」

    「奇怪?」他訝然。

    對,她覺得奇怪,不能明白他。

    初次與他相遇,是為了替「翔鷹集團」擬定反併購策略,當時「翔鷹」剛經過一次裁員風波,危機四伏,而他這個集團總裁,卻看不出有啥魄力,經常遭一干老臣冷嘲熱諷,說「翔鷹」明明需要霸氣的老鷹來領導,他偏像只和平鴿。

    她承認,那時她是有點瞧不起他。

    但後來,與他互動多了,漸漸瞭解他,才知道他本來想做建築師,為了不令躺在病榻的老父擔心,才勉強自己接掌家族事業。

    他的志向,原不在經營企業,但他還是盡力穩住了搖搖欲墜的「翔鷹」。

    他心愛的女人去世了,一個完全不愛的女人卻莫名其妙地生下了他的骨肉,但他一句怨言也沒有,毫無保留地去愛那孩子,也照顧那女人。

    他的人生,似乎總是不由自主,可他從不怨天尤人,依然活得如魚得水。

    為什麼?她不懂。

    他什麼也求不得,仍是自在,而她汲汲營營地不停追求,為何總是無法滿足?

    「有時候我看著你,就覺得……」

    「覺得怎樣?」

    「覺得自己真是可笑,真不曉得自己人生的目標究竟是什麼。」所以才偏愛跟他鬥嘴吧?葉亞菲陰鬱地沉思,掏出煙盒,取出一根,點燃。

    紀禮哲在繚繞的煙霧裡,看見她說不出口的寂寞,胸房一擰,忽地衝口而出。「亞菲,你聽我說。」

    「嗯?」

    「我……如果你真的可以放下元朗,我想告訴你,我……」他瞠瞪她,言語在喉頭糾結。「我想我愛上你了。」

    香煙自她指間,無聲地墜落。「你說什麼?」

    「我說我……愛你。」

    她驚駭地瞪他。「你再說一遍。」

    還要他說幾遍?紀禮哲又窘又惱。「你明明聽見了!」

    「我沒聽見。」

    「你有。」他堅持。

    「沒有。」她也很堅持。

    「葉亞菲,你就是非要整我到底嗎?」他眼角抽搐,窘迫到極點,索性豁出去,仰頭對著空中咆哮:「我說,紀禮哲愛上葉亞菲了——」

    她震撼地聽著,如雕像凝立原地,無法移動分毫。

    許久,許久,彷彿熬過了孤寂的百年,她才揚起酸痛的眼眸,直視他。「你再說一次。」

    還要整他?他氣到快抓狂。「葉亞菲,你——」

    「再說一次。」她低語,伸出兩根手指,拈住他衣袖小小的一角。

    「你在幹麼?」他瞪她詭異的動作。

    「我……」她別開水濛濛的眼,頰葉染紅了一片。「我在撒嬌,你看不出來嗎?」

    「你這叫撒嬌?」紀禮哲愕然睜大眼。這命令似的口氣,用兩根手指抓他衣角、彆扭到極點的舉動,叫撒嬌?「哈哈哈∼∼」他爆笑。

    「你笑什麼?」她瞪他,氣呼呼。

    「我笑你……真可愛!」他笑著攬過她,將她發燒的臉蛋收進自己胸膛。「葉亞菲小姐,沒想到你也有這麼可愛的時候。」

    她可愛?

    葉亞菲悄悄牽唇,從未想過這樣的形容詞也能用在自己身上。她掩落眼睫,放縱自己去貪戀倚偎在一個男人懷裡的美好滋味。

    「你愛我多久了?」她呢喃地問。

    「大概很久了吧。」

    「到底有多久?」

    「我也不曉得。」他的氣息,在她耳畔曖昧地吹拂。「等我醒悟過來時,已經愛著你了。」

    「你一直偷偷愛著我嗎?」

    「好了,別再問了!」他低吼。「你到底要讓一個男人沒面子到什麼地步才甘心?」

    「喔。」她閉嘴,心怦怦跳,唇畔的笑痕不停地、不停地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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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三、四……」

    紀家的溫暖大廳裡,兩個大人跟一個小孩正激烈地玩著撲克牌遊戲,三人輪流丟牌,一面緊盯著牌面數宇。

    「……九、十、十一——啊!」

    尖叫聲響起,三隻手爭先恐後地疊在那張突如其來現身的紅心J上。

    「哈哈,又是你最慢!」父子倆樂呵呵,看著葉亞菲心不甘情不願地將桌面上一疊牌收回自己手上。

    「這不公平,我是第一次玩『心臟病』,當然反應會比較慢。」她抱怨。

    「管你第幾次玩,反正最輸的人要負責去切水果,對吧,老爸?」紀允哲古靈精怪地睨向父親。

    「沒錯、沒錯!」紀禮哲再同意也不過了。他可是很期待能吃到這女強人親手切的水果呢。

    「再來,我不相信我這次還是最慢。」葉亞菲下戰書,超不習慣吃癟。

    「來就來!」

    於是下一輪開始。

    「一、二——啊!」三隻手又是慌忙疊上去。

    葉亞菲仍是慢了一步。她不敢置信地瞪著桌面上匆匆跳出來的梅花二——是怎樣?趕著投胎嗎?也不給她一點心理準備的時間!

    她不情願地再收牌。

    接下來繼續玩,她的反應總是慢半拍,最後,終於完整收到整副牌,而紀氏父子幸災樂禍地在她面前搖晃空空的雙手。

    「亞菲姨,切水果,切水果,切、切、切!」紀允哲一陣亂七八糟地喊。

    切∼∼切就切!葉亞菲瞇起眼,瞪了這人小鬼大的小子一眼,這才起身來到廚房,站在流理台前,對著一籃水果發呆。

    紀禮哲跟上來,調侃她。「不要告訴我,你連幾顆水果也對付不了。」

    她白他一眼,冷哼。「這有什麼?別瞧不起我。」捲起衣袖,首先挑出三顆蘋果,拿到水槽裡沖洗。

    接著,右手在刀架前猶豫好幾秒,才挑出一把水果刀。

    「你不先削皮?」他在她身後冷不防地問。

    葉亞菲一震,這才驚覺自己應該先拿削皮刀。「我會啊!」她嘴硬。「我拿水果刀削。」

    「你不會吧?」紀禮哲蹙眉,彷彿很懷疑她正打算做某種不明智之舉。

    「你等著瞧吧!」她握住一顆蘋果,穩住重心,然後拿水果刀,技巧地劃過。

    她認為自己很有技巧,但不知為何,削出來的水果一點也看不出技巧,果肉坑坑洞洞的,幾乎去了半顆。

    紀禮哲在地身後狂笑。

    是怎樣啦?她惱了,豁地丟開水果刀,凶狠地轉過身。「對啦,我就是削得很難看!你有意見嗎?」

    他繼續笑。

    她想砍人。「紀、禮、哲!」

    他看她不服氣地用力咬唇,幾乎將那水潤的櫻桃唇咬出一道破口,心弦一扯,不禁傾下臉,輕輕啄吻一口。

    「好了,人總有在行跟不在行的事,你也不用氣成這樣,我不是說過了嗎?女人不要太逞強比較好。」

    她不吭聲,粉頰溫熱著,良久,才低低開口:「禮哲,你會不會覺得我太要強了?會不會覺得我讓你沒面子?」她很在意這點,男人總是不能忍受她比他們強,他也一樣嗎?

    「怎麼?你不是一直嫌我神經大條嗎?也會怕我受傷啊?」他揶揄。

    「人家跟你說真的!」她嬌嗔。

    「我也是說真的。」他正色。「你放心,我完全不介意我的女朋友某方面比我強。人總有長處跟短處,如果都要計較,人生就不會快樂了。」

    她呆了呆,忍不住感動。他說的對,人生,真的不該太計較。

    但她卻刻意與他計較。「不知道你的女朋友在哪裡啊?能不能介紹我認識一下?」

    紀禮哲倏地瞪大眼。「葉、亞、菲!」

    呵,總算扳回一城。見他一副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她不覺好笑,別過臉,粉唇彎起。

    「葉亞菲,你這女人,要是再這麼嘴巴不饒人下去,小心沒男人愛你。」他一面碎碎念,一面找出一把削皮刀,遞給她。「用這個吧!」

    她乖乖接過削皮刀,嘴上卻仍不肯示弱。「誰說沒男人愛我?不是有個男人,前陣子才在樓頂像個傻瓜似地對我示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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