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熟男不結婚

第9頁 文 / 季可薔

    魏元朗瞪他。「紀禮哲,你可以繼續再瞎起哄。」

    「不肯說?這麼神秘,肯定有鬼!」紀禮哲不懷好意地嘻嘻笑,認定事有蹊蹺。

    魏元朗不再解釋,任由好友們自行揣測,他決定與其愈描愈黑,不如聰明地轉開話題。「對了,你們溜過直排輪嗎?」

    「直排輪?」紀禮哲首先上鉤。「你是說那種類似溜冰的輪鞋?」

    「沒錯。」

    「那不是青少年的遊戲嗎?」他疑惑地蹙眉。「別告訴我你在學那玩意兒。」

    「我的確在學。」魏元朗坦然承認。「挺好玩的。」

    「好玩?」其他兩人交換一眼,不敢置信。大家都是三十幾歲的熟男熟女了,還會覺得那種年輕人的遊戲「好玩」?

    「真的,我發現很能紓解工作壓力。」魏元朗慎重推薦。「你們如果有機會也該試試看。」

    不會吧?「可是……初學者會摔得很難看吧?」紀禮哲試探地問。

    「超難看的。」憶起那夜的摔跤秀,魏元朗自嘲地扯唇。「我的自尊都快摔碎了。」

    「那你還去學?」葉亞菲愕然。「不覺得痛嗎?」

    魏元朗淡然一笑。「怕痛的話,人生就會失去很多樂趣了。」

    痛嗎?

    自然是痛的,為了家計被迫下海賣笑,心一定是很痛很痛的。

    但這樣的心痛,該如何表現?非得用眼淚才能傳達嗎?迷離的淚眼才能反照出一個人迷失的神魂?

    是這樣嗎?

    劇團練習結束後,向晚虹獨自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

    她想著,揣摩著自己扮演的角色,她發現她不能懂,不懂得一個酒家女哀怨的心思,她甚至不曾喝醉過,又怎能體會夜夜遭酒精腐蝕靈魂的辛酸?

    至少,她該大醉一場。

    一念及此,她恍惚地來到一家情調浪漫的酒館前,枯坐在街燈下,猶豫著是否該走進去。

    她從未來過這種地方,聽說這裡頭總是牽扯一段段零負擔的桃色關係,她擔心自己孤身走進去,會成為某個浪子獵艷的目標。

    但她不是來找一夜情的,她只是想體驗在熱鬧裡寂寞醉酒的滋味,她想知道一口接一口,喝下的到底是什麼。

    「小姐,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

    路過的行人覺得她很奇怪,正常人不會這樣坐在街燈下,又不是攔路行乞的流浪漢。

    「我沒事,謝謝你的關心。」她微笑。

    那人聳聳肩,走了,她繼續坐著,呆看著一個個穿著入時的男女在酒館的大門進進出出,進去的人表情各不相同,出來的卻往往只有一種——略帶惆悵的喜悅。

    也許,酒館是這城市的心理治療聖地,也許酒家女在喝酒時,也是在進行一場心理療程……

    一個陌生男子來到她身前,低頭俯望她,她矇矓地注視著他意味深長的眼眸,忽然輕啟櫻唇,以一種極曖昧、煙視媚行的啞嗓問:「先生,你可以請我喝一杯嗎?」

    他揚眉,來不及回話,一道嚴厲的聲嗓搶先一步擲落。

    「向晚虹!你在做什麼?」

    她凍住,心神仍困在角色裡,抽不回,只能怔忡地望著魏元朗走過來,氣急敗壞地審問她。

    「這麼晚了,你坐在這邊幹麼?」

    「我……」她語不成聲。他怎麼會在這裡?

    「你該不會又在等我吧?不是告訴過你,別這樣一直跟著我嗎?」他又惱又急,一把將她拉起來,護在身後,以眼神逼退那個原想請她喝一杯的陌生男子。

    魔咒解開,向晚虹頓時清醒。她看了看臉色鐵青的魏元朗,又看看他身旁兩個神情駭異的男女,羽睫無辜地眨了眨。

    「真巧,怎麼又遇到你了?」她輕輕地笑。

    那笑,如最凌厲的鞭子,一下抽痛了魏元朗最敏銳的神經,他緊緊攫住她纖細的雙肩。

    「你以為很好玩?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一個人深夜在外頭遊蕩很危險?」

    「我不是遊蕩,我是……」是什麼呢?她思索著該如何解釋,他能懂得她正試著融入角色嗎?

    但魏元朗已沒耐性聽她解釋。他逕自下了結論,認定她是個輕率的女孩,他狠狠鎖定她的目光,像恨不得殺了她。

    她嚇到了,他的兩個好朋友也嚇到了,紀禮哲連忙介入。

    「這位就是那天我們在電梯碰到的女孩吧?你好,我是紀禮哲。」他主動自我介紹。

    她勉力揚唇。「我是向晚虹。」

    「這位是葉亞菲。」紀禮哲又向她介紹另一個女人,一個很美,很有韻味的熟女,一看即知跟魏元朗處在同一個世界,那個她還不夠格進入的世界。

    心有點痛,笑渦卻更深。「你好。」

    葉亞菲優雅地回她一笑。

    紀禮哲瞥了眼好友依然陰沈的臉色,心念一動。「元朗,亞菲今天沒開車,你送她回去吧。至於向小姐,我也會將她平安送到家的。」語落,他沒給好友反應的機會,輕輕握住向晚虹手臂。

    她愣了愣,卻沒拒絕,匆匆朝魏元朗送去歉意的一瞥後,跟著紀禮哲上車。

    「你應該感謝我。」兩人坐進車廂,紀禮哲一面暖車,一面感歎。「你知不知道,我從來沒見過元朗那麼火大,你再繼續留在那裡,真不曉得會發生什麼事。」

    「其實他不用那麼生氣的。」她小小聲地為自己辯解。「我真的沒有跟蹤他。」

    紀禮哲瞥她一眼。「你最近常常跟著他嗎?」

    「我只是……」她窘迫。「唉,我只是想鬧鬧他而已,我沒惡意。」

    她簡略地敘述最近自己與魏元朗的互動情形,包括教他玩直排輪。

    「原來直排輪是你教他的。」紀禮哲很訝異。「看來你們最近相處得不錯嘛!」

    「哪有不錯啊?」她澀澀地苦笑。「我看他好像很討厭我,每次看到我都開罵。」

    「那倒是。」紀禮哲深思地蹙眉。「我認識元朗那麼久,還從沒見過他發脾氣,他涵養很好的。」

    這麼說,他果真特別厭惡她?向晚虹黯然,一顆心沉入深深的太平洋底。

    「他討不討厭你我不敢說,不過他對你的態度確實很特別。」紀禮哲淡淡評論。事實上,是太特別了。「你住哪兒?」

    她告訴他住址。

    他頷首,踩下油門,賓士跑車帥氣地滑進夜色。

    「紀總裁……」

    「叫我禮哲。」他親切地建議。「你是元朗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是,禮……哲。」她略微不自在。「剛剛那位葉小姐是魏元朗的女朋友嗎?」

    「是前女友。」他解釋。「他們以前在美國唸書時認識的,後來分手了。」

    「為什麼?」

    「因為兩個人要走的路不一樣吧,亞菲想去紐約工作,元朗卻想留在硅谷,為了事業,只好放棄愛情。」

    「所以就分手了?」她不敢相信。「他們可以談遠距離戀愛啊!」

    「那太難了。」他搖頭。「時間也好,空間也好,都會讓愛情慢慢枯萎。」

    是嗎?向晚虹惆悵地凝眉。愛情,是那麼容易枯萎的生物嗎?

    「你談過戀愛嗎?」他匆問。

    「嗯。」她點頭。「高中的時候有一次。」

    「純純的初戀啊——」紀禮哲微笑,忽然懷念起青春。「高中時代,呵,對我們來說,都不知是幾百年以前的事了。」

    可惜向晚虹並不想陪他一起回味過去。「那他們現在是好朋友嗎?」

    「你說元朗跟亞菲嗎?」

    「嗯。」

    紀禮哲沒立刻回答,眼潭浮掠過一道暗影。「他們現在的關係……很微妙,我想哪天他們決定要復合,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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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經很久沒見你那樣發脾氣了,上次是十年前吧,我們還在美國的時候。」

    另一輛車裡,葉亞菲幽幽揚嗓,打破僵凝的氣氛。

    「是嗎?」魏元朗漫應,俊容仍緊凜。「人總會長大成熟的,我這幾年修養好很多了。」

    但顯然還不夠好,否則方才也不會發一頓連自己都驚愕不已的脾氣了。他陰鬱地沉思。

    「我記得那時候我決定去紐約工作,跟你提分手。」葉亞菲直視車窗前方的街景,瞳神因陷入過往而迷離。「那天,是我們的約會週年紀念日,你興致勃勃地親自學做蛋糕來慶祝,我卻看著你,對你說,我們不要再見面了——我到現在還記得你的表情,你整個人呆了,很震驚,完全不敢相信。」

    「相反的,你卻很冷靜。」他淡淡接口。

    「對,我很冷靜,因為我已經考慮很久了,你的工作在西岸,我卻想去東岸,這樣下去,我們一年根本見不上幾次面,我想,我們不如及早分手,免得耽誤彼此。」回憶至此,葉亞菲心弦一扯,嗓音變得暗啞。「當時你發了好大的脾氣,問我究竟把我們的感情當成什麼了?那是我第一次見你那樣發飆。」

    不只發飆,後來他還哭了,一個人的深夜,像個孩子般痛楚地哀鳴,他甚至想過不顧一切地去紐約追回她,跪下來求她回心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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