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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文 / 沈韋

    「你真以為你和項子麒幹出醜事來,我就會妥協,讓你們樂逍遙嗎?你未免也想得太美了!你應當沒忘記,我曾說過你們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你們在一起的話吧?我告訴你,那句話到現在依然不變!你可以不嫁給曹謀成,但是你也休想嫁給項子麒,因為我要把你送到山裡當尼姑,讓姓項的混小子一輩子都找不到你!」宋德生怒極,就是不肯成全女兒。

    「老爺,不要啊!」谷玉嬋代女求情。

    反倒是宋丹雅並未向父親求情,她知道不論說什麼都無法使父親改變主意,但她相信不管爹將她送到哪座深山古剎,子麒都會有辦法找到她的,一定可以!

    「無論項家使什麼陰謀詭計要逼我屈服,都改變不了我的心意。」外頭再多的流言蜚語他將一律當成耳邊風,誰都別妄想讓他回心轉意。

    「老爺,你別這樣,丹雅是你的女兒,你送她上山當尼姑,豈不是要斷送她的一生嗎?丹雅,你快跪下來求你爹改變主意,快告訴你爹,你知錯了,你不再愛項子麒了!」谷玉嬋急著幫女兒挽救頹勢。

    「她的一生早就斷送在她自己手中,怨得了誰?」宋德生不理會妻子的求情。

    「丹雅!」谷玉嬋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他們父女倆只消有人肯退一步,事情便會有轉圜的餘地。

    「娘,能與子麒相愛是這世間上最美好的事,我不認為自己有錯。」宋丹雅歉然地看著母親,堅持不肯說出違心之論。

    既說服不了丈夫,也說服不了女兒,谷玉嬋一籌莫展,無計可施。

    「你自己聽聽她說的話,能聽嗎?不是我對她無情,這可全是她自找的!」宋德生對丹雅失望透頂,自從丹雅回來後,他不僅一次想著,為何回來的人不是丹青?即使明知丹青永遠都不可能死而復生,他卻還是忍不住會這麼想。

    「老爺,你就別再說了。」說得越多,只會更加撕裂父女倆之間的情感。

    「哼!你好自為之!」宋德生冷哼一聲,甩袖離開,不願再多看她一眼。

    「丹雅,你怎麼就不肯退一步呢?你瞧你爹氣成那樣,他真會將你給送到尼姑庵去的!」谷玉嬋哭紅了雙眼,女兒好不容易回來,她要的可不是這樣的結果。

    「娘,六年前我不敢大聲說出心裡的話,不敢反抗爹,只能默默哭泣流淚,儘管爹明白我的心已給了子麒,仍不顧我的意願強行將我嫁給曹大哥。如果當爹的乖女兒就是意味著違背自己的心意,痛苦悲慘地活著,那麼我不想再當個迎合爹喜好的乖女兒了。」

    宋丹雅溫婉地為母親拭淚,要母親別為她悲傷。她感到最痛苦最絕望時是在六年前,而那已經過去了,今日的她並未感受到像六年前那種恐怖的絕望,因她知道她並不孤獨,於麒不會放她一人在這兒,此刻他一定在外面想辦法要讓她重獲自由。

    「你這個傻孩子……」谷玉嬋難過得不住搖頭歎氣,現下她只希望女兒能過得好,可無暇再計較女兒的心是懸放在項子麒身上。

    宋丹雅微微一笑,如果當個聰明人就是要成天都不快樂的話,她寧可當個傻瓜。

    「你爹他下手真夠狠的,居然把你打成這樣。」見丹雅的雙頰腫得半天高,還殘留五指印,谷玉嬋就笑不出來。

    「娘,我沒事的。」

    「你爹剛說的話,你別往心上擱……」谷玉嬋擔心丹雅被丈夫先前殘酷的言語所刺傷。

    「我知道。娘,你就別為我擔心了。」起初聽父親充滿傷害的言詞她的確是傷心難過,但現下平靜下來,也就釋懷了。

    谷玉嬋痛恨自己不敢反抗丈夫,無法給予丹雅更多的幫助,她可憐的女兒難道真要被丈夫送到深山古剎當尼姑,永遠地與世隔絕嗎?那和死了有什麼分別?

    這一回,她真要再次冷漠地袖手旁觀嗎?能再任由悲劇發生嗎?究竟她該怎麼做,才是對大家最好的?谷玉嬋不禁感到彷徨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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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親離開後,宋丹雅坐在梳妝台前照鏡子,鏡中的她果然雙頰紅腫,唇角還帶有血漬,樣子怪嚇人的,她自我解嘲,幸好她被迫待在房裡,不會被其他人撞見,否則豈不是要嚇壞人了。

    「咳……小姐,小的送晚膳來了。」門鎖被人打開,老邁的聲音自外頭傳來。

    「先擱著吧。」陌生的聲音並未使宋丹雅回頭看,自她回府後,發現這六年間府裡有許多變化,多了許多不認識的僕傭,她爹怕從前與她相熟的僕傭會同情她、放了她,是以特別安排陌生的僕傭為她送飯,且每名僕傭送飯過來的次數絕不超過兩次,完全杜絕有人會與她相熟的可能性。

    「是。」

    宋丹雅聽見了飯菜擱下的聲音,她沒有食慾,就算送上來的是山珍海味,一樣吃不下。

    「你怎麼了?」老邁的聲音忽轉,變成熟悉且想念已久的聲音。

    宋丹雅一聽見子麒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驚訝旋身,果然見到子麒裝老扮成家丁的模樣混入她家。

    「子麒!」她開心地投入他的懷抱。

    「你的臉是怎麼回事?還有,你的嘴怎麼流血了?你爹動手打你了?」項子麒見她嘴角流血,雙頰腫得像在嘴裡偷塞了兩顆大饅頭,心疼不已。

    「我沒事,已經不痛了。你怎麼來的?」她搖搖頭,要他別擔心。

    「怎麼會沒事,你的臉上頭還有你爹的指印,而且還發熱……」他先輕柔地拭去她唇角的血漬,再輕撫著她被打疼的臉頰,為自己無力阻止這樣的事發生感到挫敗。

    「我爹他是被我惹惱了才會動手。」宋丹雅忍不住為父親說話,怕他會誤以為她爹常常動手打她。

    「就算再怎麼生氣,也不該動手打你。」她是他呵護在掌心的寶貝,見她被打,他的心有如被萬根針刺著。

    「別談這個了,你還沒說你是怎麼進來的?」她引頸看了看外頭,似乎還沒有人發現異樣,怎麼會這樣?領他過來、持有鑰匙的人早該發現他進來得太久了啊!

    「混進你家並未如想像中的困難,我點了這裡一名平常就不惹人注意的老家丁的穴,貼上假鬍子,和他做一樣的打扮,居然沒人起疑,讓我得以順利假借送飯的名義過來看你。至於外頭那個已被我點了昏穴,無法發覺事情不對勁,咱們倆得以暫時偷得一點時間在一塊兒。」他擁著她深深一歎,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本以為外頭滿天飛的輿論會讓宋德生有所顧忌,不敢隨便動手,結果宋德生還是打了她,是他失策,讓她受苦了。

    「都說不疼了,你怎麼還垮著臉?」宋丹雅見他難看的表情就知道他正在心底自我責怪,怨自己沒法好好保護她。可是他們倆都明白,她爹出面要帶她走,她不能不隨她爹走,此事就算他思慮再周詳也是無法改變的。

    「你在騙我。」怎麼可能不疼呢!

    「對,我在騙你。」她的眼瞳俏皮地轉了轉,逗著他。

    「你這個樣子,我不放心留你一個人在這裡。」丹雅難得的俏皮逗笑了他,總算讓他的臉不再緊繃。

    他的手輕撫著她的臉,想像他的手是可以讓她雙頰消腫的靈丹妙藥。

    「我不會有事的,我爹再生我的氣,總不會殺了我是不?何況我並不是一個人獨自在這裡。」

    「怎麼說不是一個人獨自在這裡?」這裡明明僅有她一人,她爹連個陪她說話解悶的女僕都不留。

    「我有你,雖然你的人無法陪伴在我身邊,可是我知道你的心一直陪伴著我,不是嗎?」有他的心相伴,面對再多的責難,她都可以挺直腰桿從容面對。

    「我的傻丹雅。」他緊緊擁著她,想像自己能給予她無限的勇氣。

    宋丹雅漾著幸福的微笑倚在他懷中,感受由他身上傳達給她的、源源不絕的勇氣。

    「我爹已經知道我們倆有了夫妻之實,他很生氣,說要將我送到深山古剎。」她平靜地告訴他先前所發生的事。

    「這樣也好。」他低低地笑著。

    「我爹要我削髮為尼呢!」宋丹雅嬌嗔,他不會是覺得她削髮為尼後的模樣會很好笑,所以偷偷取笑她吧?

    「放心,只要他一將你送上山,我立刻將你搶走,帶你遠走高飛,不會讓你削髮為尼的。」只消宋德生送她出刑部尚書府,他就可以尋找機會搶走她,這一次他會毫不猶豫且不計後果地帶她離開。

    宋丹雅想像著他像個英雄俠客般出現在她面前,將她爹派遣押她上山的人全給打得落花流水,然後帶著她遠走高飛,兩個人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成親生子,他種田、她繡花,膝邊圍繞著活潑可愛的兒女,那將是多美好的畫面。她心神嚮往,唇角揚起幸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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