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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文 / 芃羽

    「你憑什麼指責我?上個月你們的幾個堂口不也被六韜館的黑武士搗毀?根本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大野誠拍桌站起,大聲反批。他身後那群屬於日系的堂主們也都跟著起立。

    「你說什麼?」海克也挑釁站直,同樣的,美系的堂主們也個個起身相挺。

    氣氛頓時劍拔弩張,一觸即燃。

    「放肆!你們這是幹什麼?無視幫主的存在嗎?」齊天王朝的老總務長熊力怒喝提醒。

    大野誠和海克都一怔,立刻驚恐地看向默不吭聲的齊觀。

    死定了……居然……吵著吵著……忘了幫主也在座……

    「真熱鬧。」齊觀淡淡地道,淡得在場每個人心頭都一陣悚然麻涼。

    這位少爺,幾乎是一百零八個堂主從小看到大的,可是,沒有一個人摸透過他在想什麼。

    也許,就連前幫主齊道權也摸不清自己的兒子吧?因為,這個天之驕子,實在非……常人……

    想想,齊觀是帶著多少人的期望出生?齊天王朝等於是兩股勢力的結合,日系的不服美系,美系的瞧不起日系,即使齊道權夫婦結了婚,雙方依然各奉其主,明爭暗鬥,時有糾紛。

    直到齊夫人懷了孕,終於撫平了兩個派系心中的疙瘩,大家的想法都一樣,這個流著雙方血脈的嬰兒,才最有資格成為他們未來的領導者。

    不過,他們的期待差點就為之破滅!

    彷彿是老天忘了把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情緒」放進他體內,齊觀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特別安靜,不哭也不鬧,嚇得幫裡每個人都絕望得以為這孩子不是中了邪,就是有病。

    但,令人欣慰的是,他健健康康地長大了,不但沒中邪,也很健康,甚至還是個天才,什麼都自己學,而且一學就會,無師自通。

    唯獨,他就是不笑不哭不多話,好像多費唇舌是種罪孽似的,不必要,他就絕不開口。

    於是,欣慰和期待都打了折扣,有不少人認為他自閉,並開始憂心這樣一個悶死人的少爺將來怎麼接管龐大的齊天王朝?

    就在眾人的忐忑觀望中,齊觀漸漸長大,看起來總是斯文低調,很容易就讓人錯認他性情溫和,尤其跟在齊道權身邊時,他簡直就是個影子,許多幫裡的成員只把他當成「少爺」,而不是幫主未來接班人,對他有禮,卻不見得恭敬。

    直到一次替齊夫人慶生的大型幫會,齊家開放佔地四千坪的豪宅,各堂口的人馬幾乎全員到齊,齊觀出乎眾人意料,親自在入口迎接,並且一一叫出每個人的名字,甚至,還難得開了金口,問候某些弟兄的身體狀況、家庭問題,以及近日的表現優劣……

    別說是堂主們震驚,就連其他弟兄也都既恐慌又驚喜,畢竟,就心理學上來說,人們都渴望被人在意,可是,又不希望被注意,被在意會興奮,被注意則會緊張,齊觀這招雙管齊下,簡直就像下馬威,一下子把所有弟兄們馴得服服帖帖。

    那次之後,齊觀在幫裡的威望大增,而弟兄們也漸漸發現,這位寡言冷僻的少爺不容輕匆,在他撲克臉下,有著強悍嚴峻得近乎冷酷無情的領導魄力,以及強過他父親十倍的領袖特質。

    他不但記得住幫裡所有人的名字和長相;他對幫裡的所有大小事瞭若指掌;他賞罰分明,講究紀律;他說到做到,同樣也要求部屬言行一致。

    他執行力強,心機深沉,對付敵人絕不手軟,想做的,未完成絕不收手,想要的,不到手絕不罷休,更誇張的是,他要你死,你就絕對活不了……

    所以,幫裡的人都股他,卻也怕他。

    曾有人形容他是閻王轉生,在他面前,沒有人不膽戰心驚,好像生死都握在他手上,不能自主。

    去年,齊道權生了一場大病,卸下職位,齊觀正式接掌幫主之位,成為齊天王朝的新任幫主,那一刻,幫裡的人不知為何竟然百感交集,心裡都有種「以後恐怕沒什麼好日子過了」的五味雜陳。

    而這個認知,大野誠和海克感受尤其深切。

    因為,早在齊觀掌權之前,他們兩人就奉命跟在他身邊,帶著他熟悉整個齊天王朝的內外事務,所以,如果說幫裡有誰稍微瞭解齊觀,就只有他們兩人了。

    他們最清楚他有多冷酷,有多毒。

    去年年底,第四十三堂口堂主涉嫌侵吞公款,不久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今年年初,第七十堂口與五十二堂口因小恩怨而私下互鬥,翌日,兩個堂口弟兄們狂瀉肚子住院,無一倖免。

    三個月前,齊天王朝集團財務長遭到其他黑道分子綁架勒贖,對方要求一億美元天價,齊觀動員不少人馬,迅速找到財務長,但卻不是為了救他,而是殺他!

    他說,那位財務長知道太多齊天王朝的財務機密,與其成為齊天王朝的弱點,不如早一點除掉。

    這些事例,都讓海克和大野誠他們發現,齊觀可以不動一根手指就輕易殺人,更神的是,幫裡的一些風吹草動他永遠第一個知道。

    他們強烈懷疑他在每個堂口設有眼線,藉此監控每個堂口,更懷疑他養了一批情報人員,專門替他搜集齊天王朝內外部的情資。

    但不管如何,聰明,冷靜,懂得醫學藥理,卻沉迷於毒的研究:一身書卷斯文清朗,卻又潛藏殘忍霸氣的齊觀,對他們來說,絕對不是個普通人類,他們寧可和一隻老虎對打,也不想和他為敵,寧可激怒一頭棕熊,也不敢惹他生氣。

    對,死都不能惹他不高興,但現在,他們卻愚蠢的當著他的面吵架……

    空氣有短暫的凝結,那一秒,對各堂主來說卻彷彿一世紀。

    「也好,吵架,才能讓問題浮上檯面,也才有解決的機會,如果只維持表面的和平,反而危險。」齊觀接著又慢慢地道。

    「是,你說得對,但在這種場合,如果不懂得約束行為,就是不敬。」總務長熊力說著狠狠瞪了海克和大野誠一眼。他六十來歲,雖然滿頭白髮,卻精壯不輸年輕人,目前負責齊家內外的大小事務。

    大野誠訕訕地坐回座位,海克也摸著鼻子坐下,全場其他堂主見齊觀沒生氣,也都悄悄舒了一口氣,趕緊坐好。

    「接下來要口頭報告各堂口經營的企業營運狀況……」熊力穩住秩序之後,又道。

    齊觀卻突然制止,「不必了,各企業的匯報資料我已經看完了,不需要浪費時間。」

    「是。」熊力點點頭。

    「上次被杜非同以外資併購的公司,目前情況如何?」齊觀轉向海克。

    「剛開完董事會,杜非同挾金銀閣龐大資金入主,我們不得不被迫退出……」海克小心地解釋。

    前陣子金銀閣事件,齊觀難得地吃了一記敗仗,引起了不少震撼。

    精明如齊觀也會輸?太不可思議了,難道英雄令下的三大組織真的如此了得?

    「沒關係,就退出吧,反正我要的已經到手了。」齊觀說得彷彿失去一兩家公司早就在他預料之中。

    「啊?」海克一怔。

    「幫主,難道我們就這樣放過杜非同嗎?」大野誠憤然地問。

    「他不是我的目標,雖然我的計畫一開始是針對他,沒想到傷殘的卻是他的女保鏢,不過,就結果來說,也沒什麼差別。」齊觀沒什麼表情地道,語氣中更不見對死去羅漢的絲毫惋惜。

    「可是,我們損失了這麼多,英雄令卻還是沒到手……」海克急道。

    「不用急,就快到手了。」

    大野誠和海克互望一眼,總覺得他話中有話。

    該不會;:這次與金銀閣之間的角力,真正的輸贏並不在表象?

    「六韜館近日內會有行動,大家注意一點。」齊觀又道。

    「六韜館?他們又想幹什麼?我們最近有招惹他們嗎?」海克皺眉問。

    「有。」齊觀輕聲道。

    啊?海克一愣,瞪著他。幫主……又做了什麼事了嗎?

    「從各堂口調些身手好的人過來。」他命令。

    「是。」大野誠很快地回憲。

    「是。」大野誠很快地回應。

    「為什麼要派人過來?發生了什麼……」海克忍不住想悶悶,但話才說—半,

    「幫主的指示,還有什麼好問的?」熊力斥道。

    「是……」海克尷尬地低下頭,卻瞥見大野誠冷笑地瞅著他,嘴形無聲地罵了一句日文「笨蛋」。

    他暗怒,整張臉又僵又臭。

    就在這時,一陣奇異的聲響從外傳來,驚動了在座的所有人。

    「發生了什麼事?」大家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熊力對著耳上掛著的對講機,問了幾聲,才向齊觀低聲報告。

    「少爺,東邊的『飛鳥屋』失火了。」

    齊觀眉微挑,飛鳥屋?是傅止靜嗎?她開始反擊了?

    「人呢?」他問。

    「不見了。」

    不見?從龐德眼下逃了?傅止靜可真沒讓他失望啊……

    「立刻把人找出來,別驚動任何人,尤其是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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