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寶臨
泳希竟然會這麼問她,懷疑她傷害了昇平公主?
「翟大人,您可要公正啊,否則下官只好奉皇上之令,即刻將花曼津打入死牢,不得延誤。」歐陽離在翟泳希的耳邊小聲地提醒著他。
「花曼津,就本官所知,宮女及羽林軍都聽到了公主遇刺時大喊著是你刺傷了她,在眾人人內後,你滿身是血,還撕裂了公主的裙擺,所以本官才問你,為何昇平公主會被刺傷?是否因你與公主起了爭執,在拉扯中傷到了公主?或是還有其他原因?務必實話實說,不得隱瞞。」
翟泳希強迫自己不能心軟。曼津此刻如不由他截下來,只怕一入死牢就難再出來了。
曼津,我心上的痛,絕不亞於你,可是為了救你,現在只能先這麼做。
雖然他不斷地在心裡這麼跟她說,但看著她那慘白的臉,還有停不下的淚水,
毫不留情地燙蝕著他的心,而最令他難受的是她雙眼裡的受傷與無助……
「昇平公主差人傳來口訊,要我到棲鳳樓與她小酌,但公主卻在談話時隋緒失控,之後拿起匕首傷害了自己,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她口裡喊出的,竟是我刺殺了她!呵……她竟然大喊著是我向她行刺!」
花曼津心痛地冷笑著。看著眼前冷漠的翟泳希,她深深地吸了幾口氣,乎撫失控的情緒,直到她緩下了想大聲哭喊的衝動後,才繼續說下去。
「而你所提到,關於我一身是血,是因為當時攙扶著受傷的公主才沾上的。會撕裂她的裙擺,並不是因為動了手腳或起了爭執,是為了要替她壓住傷口止血,情急之下才會撕下一塊紗裙。」她的心漸漸冰寒,已變得沒有情緒的聲音敘述著她所經歷的一切。
只是她不禁懷疑,現在翟泳希會相信她嗎?
「你的意思是公主自己傷害自己?」他亦如此懷疑過,但事實此刻從花曼津嘴裡說出後,他的心不禁為之一沉。
他對她當然堅信不疑,但證實了果然是這個原因後,卻是他憂心的開始。
原先他認為最大的可能,是昇平公主欲傷害曼津,但在拉扯時昇平公主弄傷了自己,那麼或許還好處理。
但沒想到昇平公主竟已偏激至這個地步,拿自己的生命跟曼津的生命來賭這一局。
皇上怎會相信昇平公主是自己傷了自己?
看著翟泳希陷入深思,還有他那深鎖的眉頭,花曼津覺得更加受傷。
她所言句句屬實,但他卻是一副對她的話有所存疑的模樣。他怎能如此不信任她?
天啊!這段日子來的相知相惜,難道還不足以讓他瞭解她的性子嗎?雖然她的膽子大,但是絕不可能做出拿刀子刺傷公主這種惇逆良心,傷人性命的事啊!
「笑話!這分明是狡辯!來人啊……」歐陽離大聲喊道。
「歐陽大人,即使她有罪,也應屬刑部所管,請歐陽大人不必擔心,本官自會公正定奪。」翟泳希冷冷地看向他。
他與歐陽離並無仇怨,但看到此刻他為了討好皇上,急急想拿曼津來當踏腳石,這惡劣的行徑讓他怒不可遏。
翟泳希的手緊緊地握著拳頭,深深吐氣,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的失控給歐陽離插手的機會。
「翟大人,這分明是推諉塞責。荒唐至極,本官非得把她押人……」
「來人!」翟泳希沉聲一喝,打斷了歐陽離的話。
看見翟泳希眼裡的雷霆之怒,再加上他身為皇家子孫的天生貴氣,方纔那聲怒喝,竟讓也身為朝廷重官的歐陽離嚇出一身冷汗,只好乖乖閉上嘴不再說話。
「大人。」門外候著的羽林軍即刻人內。
「將花曼津押人刑部大牢,暫解其捕頭之職。在本官有任何裁決前,任何人都不能至刑部大牢提人,違令者以同罪論,即刻收押,不得有誤。」翟泳希沉痛的下令。
看著一旁彷彿失了魂的花曼津,他多想將她緊緊擁入懷裡,拭去她的淚。但他不能,絕不能這麼做。
為了保住她的命,他只好漠視心頭的痛,將她打入大牢,這是目前能救她的唯一方式。
「謝大人。」花曼津福身謝罪。她沒有大聲喊冤,也沒有大哭大叫。
哀莫大於心死,再痛,也不過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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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錦裘,夜裡涼,這兒又不似府裡有火爐、暖被,晴兒又不能在這兒服侍您,所以請您千千萬萬要愛惜自己。」晴兒將兩件錦裘放在牢裡的石床上。
雖然這是刑部的大牢,石床上僅有草蓆,幸好還勉強算得上乾淨。
「惜兒為您準備了兩壇桂花梅,還有幾本書。小姐,晴兒、惜兒不能在身邊服侍著,您一定要多保重啊。」惜兒忍不住掩面輕聲啜泣。
「傻丫頭,有什麼好哭的?」花曼津輕拍著兩個丫鬟的手。
能帶這些東西進牢房,已經是天大的恩准了,要是一般衙門,怎可能又是錦裘又是梅子?滿地爬滿耗子還差不多。
「小姐,昇平公主的傷勢已無大礙,太醫說她已無性命之危了。雖然還虛弱,但已經能同人說話了,我相信只要她一好,大人就會馬上救您出去。」
晴兒今天特地去打聽了消息。雖然她不喜歡昇平公主,但聽到公主已平安無事後,她心裡的大石才終於落下,畢竟那千金之軀無恙,小姐才能逃過一死。
「馬上救我出去?不,只怕翟大人會做的是判我重罪,而不是救我吧。他沒親手剁下我的頭已是萬幸了,我哪敢奢求他會救我?」他的不信任,是花曼津心中的最痛。
「不,大人待小姐情深義重,絕不會這麼做的……」
「好了沒?已經都快兩刻鐘,要是再不出去,本大爺就親自攆你們兩個走。」獄卒催促著道。如果不是上頭交代過不得無禮,他早就進來趕人了。
「小姐,我們得走了,你千萬保重。」晴兒趕緊拉著還依依不捨的惜兒,生怕惹惱了獄卒,害得小姐被責罰。
「我知道。」花曼津看著兩人頻頻回首的模樣,淚水終於滑出了眼眶。
連這兩個丫頭都這麼相信她,如此對她萬般不捨,可是她所深愛翟泳希,那交心的男人,卻將她打人牢裡,甚至連她被押走時也沒有多看她一眼。
這就是他口裡所謂獨一無二,所謂的翟家夫人?
不,不該怪翟泳希,要怪就該怪她自己。
她已不是懵懂無知小女孩,任職捕頭期間更是看盡了人心險惡,她怎會這麼輕易的就給了心,動了情?
活該啊!她真是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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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泳希哥哥,你來了啊!昇平想你想得好苦。」昇平公主一瞧見翟泳希踏入她的房裡,高興得差點跳下床。
若不是胸口的傷還隱隱作疼,她真想飛奔到他身邊。
「公主稍安勿躁,下官有事相問。」翟泳希坐在離床邊有一段距離的椅子上,手裡捧著一塊黃緞布。
「泳希哥哥,你怎麼了,為什麼用「下官」稱呼自己?你是我的泳希哥哥,我未來的夫婿,你這麼生疏的稱呼,我聽了會難過的。」昇平公主示意一旁的宮女前來扶她下床。
「公主請留步,下官有事相問,請公主顧及傷勢,不必下床。」翟泳希依舊堅持,冷冷地看向她。
「好……」
昇平公主有些心驚。過去,他從來沒用過這樣的眼神看她,他那總是如春風般溫暖迷人的眼,此刻竟像結了一層寒霜,那總是輕揚著淡笑的俊美臉龐,現在卻變得冷默無情,而他眼裡、話裡那明顯的警告,更讓她不寒而慄,不敢再多動一下。
「請問公主,這把匕首從何而來?」翟泳希不再多說,直接打開那塊緞布。緞布裡頭是把血漬已乾的匕首。
「……這……這是花曼津拿來行刺我的匕首……」昇平公主皺著眉頭,輕捧著心口,一副害怕的模樣。
她一半是演戲,一半也是因為恐懼。
這把匕首比她想像中還要鋒利多了,還好她沒有太過用力,否則陷害人還得賠上自己的命,豈不是白費工夫?
「下官問的,是這把匕首從何而來。」翟泳希瞇起眼,絲毫不放過她眼裡的每一個情緒。
「是她突然從懷裡拿出來行刺我的。」看著他的眼,昇平公主不由得更加心虛。
「喔?是嗎?」他嘴角的冷笑,讓那些站在一旁服侍昇平公主的宮女也不禁顫抖了起來。
「當然是。」不行!絕不能心虛!這一刀都挨了,她絕不能連最後的機會都輸掉。
「我再問一次,這把匕首是從何而來?」翟泳希忽地重重一甩,那把匕首便刺入地面,直挺挺地插在那兒。
空氣裡迴盪著匕首刺人地面時因震盪而響起的嗡嗡聲,讓床上的昇平公主流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