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湛亮
呵……這是第幾次了?
對了!若是算上這一回的話,這是他第四次被心中重要的女人給拋捨……
從小到大,經過那麼多年,面對不同的女人,可結論卻永遠都是相同的——他……永遠都是被捨棄的那一個啊!
呵……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至少……至少她是安全的……
露出一抹似哭般的無聲慘笑,胸口像是破了一個洞,結痂的傷疤再次被血淋淋的翻了開來,疼得他渾身無法自持地不斷顫抖著……
顫抖著……
「少、少給老子拖延時間,快把錢交出來!」不耐煩他久未動作,那枯瘦的流浪漢忍不住結巴斥喝,持刀的手也不斷抖著,想來也是緊張得很。
要錢有何難呢?這世上最難得到的是不離不棄的心啊……
「全給你吧……」微顫著手,他將身上的錢全掏給了身後那持刀搶劫的流浪漢,隨即大掌掩面,發出哀鳴般的低低笑聲,絲毫不在意那身外之物。
她拋下他,而他再次被捨棄了……再次被捨棄了……
哈哈哈……在他生命中的女人的抉擇中,他總是被捨棄的一方,從來未變……從來未變……
心……為何如此的痛?他早該習慣了的,不是嗎?
「干!搶到『肖仔』!」被他突如其來的詭異笑聲給弄得一愣,持刀搶劫的流浪漢生平從沒見過被搶不僅不反抗,甚是還笑得出來的人,登時下意識地脫口罵了一聲,可一來實在太緊張,二來又歡欣暗喜遇上了這麼個配合的被搶人,當下手忙腳亂的忙著將搶來的錢塞進自己褲袋中,一時之間警戒心大降,無暇去注意週遭的動靜,就在這個時候——
「可惡搶匪,看我的厲害!」驀地,一道怒斥嬌喝驟然暴起。
聞聲,搶匪大驚回頭,就見一道黑影伴隨著勁風迎面襲來,想閃避已是來不及,當下只聽「砰」地一聲悶響伴隨劇痛而來,隨即眼前一黑,再次「砰」地一聲赫然倒地昏迷不起。
「哈!敢搶劫,三好加一好——死好!」眼看搶匪頭上腫起大包,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英雌救男的唐以淇這才洋洋得意的將手中用來擊昏人的磚塊往旁丟去,飛快的看向被救之人,滿臉關切的追問:「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瞠目結舌的目睹了這戲劇化的發展,齊劭愷先是愣愣的搖了搖頭,滿心的苦澀瞬間被殲滅,換成不敢置信的茫然。「你……你沒走?!」
這、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是逃了,為何又再次出現?是他眼花,還是太過傷心而出現幻覺?
她早該逃走了,不是嗎?
「喂,我是那種沒義氣的人嗎?」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唐以淇忿忿的解釋,「我只是故意繞了個彎,撿了塊磚塊從後頭襲擊搶匪,殺他個措手不及。」
恍惚地怔怔看著她,那氣呼呼又嬌脆的嗓音卻如天籟般一點一滴的竄進他的耳裡,打進他失神的意識中,讓他的胸口逐漸被一股溫柔而熾熱的暖流所籠罩,緩緩的融化了方才被瞬間冰凍的心。
原來她沒走……她沒捨棄他……
她的離去是為了悄然無聲的再次返回來救他……是為了要救他啊……
他沒有被拋下、沒有被捨棄,沒有……沒有……
俊眸微微發熱,腦中不自覺又浮起方纔她持磚塊奮力一擊,彷彿不把人打趴下去誓下罷手的凶狠勁,齊劭愷心口緊揪,脫口而出的卻是——
「誰叫你跑回來的?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若你失手,反被搶匪制住,那該怎麼辦?」氣急敗壞的大吼,他又驚又怒,完全不敢想像那種情景。
「我又沒有失手,搶匪已經被我打昏了啊!」只覺得好心沒好報,救人還被人嫌,唐以淇鼓起腮幫子氣呼呼的反駁。「再說,看你被搶,我怎麼可能丟下你不管?」
「事情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若搶匪沒被你打昏呢?」氣怒又吼,齊劭愷臉色鐵青至極。
「可他昏了啊!」兩手往腰上一叉,她理直氣壯的嗔叫,「就算沒昏,那就打到他昏啊!我們兩個難道還打不過他一個嗎?」沒那麼肉腳吧!
她說的這是什麼話?真是令人……令人……
被堵得說不出話來,齊劭愷只能瞪著她,瞪著瞪著,惱火的眼神漸漸轉柔,向來清冷的嗓音漸啞,似自語又似在詢問她般的怔然輕喃,「你沒有拋下我……」
「吼!你是要我說幾遍?」氣呼呼的又白他一眼,唐以淇嗔罵,「你是被嚇傻了嗎?我當然不可能拋下你!」
見朋友有難還逃走,這還是人嗎?
心中激盪,眼眶微熱,像要得到什麼保證似的,齊劭愷嘶啞的又問:「一輩子也不拋?」
一輩子?為什麼她覺得他問這句話,很有那種在教堂被牧師問「你願意嗎」之類的終生承諾?
哇——唐以淇,不要亂想了!你才剛發現自己喜歡人家,就在捎想人家和你進禮堂嗎?別作夢了,快醒來!
被自己無來由的想像給弄得臊紅了臉,唐以淇心中羞窘又怕他察覺,是以故意裝作很兄弟樣的拍拍他的肩膀,調笑道:「放心!朋友相交一輩子,絕對不拋!」
聞言,齊劭愷感動的笑了,輕輕握住她的小手。
呵……是她說的,一輩子不拋,他不會放開她的,至於朋友嘛……他可不打算繼續以這個身份與她交往。
小手被他包握在溫暖大掌裡,唐以淇的心跳瞬間失序,臉上紅得更加厲害,結結巴巴地再次提醒,「你、你別老是對女孩子做這種動作,會被誤會的……」
嗚……他再這樣下去,她就真的要誤會他對她有意思了。
誤會?這可不是誤會,而是他真的喜歡上地了!
揚起眉,齊劭愷笑得開心燦爛至極,正待開口表明之際,驀地,刺耳的警車聲伴隨著一閃一滅的燈光由遠方迅速而來,讓他正欲出口的告白霎時中斷,目光狐疑地看向她。
「我、我剛剛拐彎由後方繞過來的時候,順便報警了。」小手依然被他緊緊握住,唐以淇的心跳還沒恢復過來,結結巴巴地解釋著。
「你真冷靜。」齊劭愷微笑,迅速地在她額上落下讚許的一吻。
咦?他、他吻她?雖然只是落在額頭上,但……但還是吻啊!
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笑得開懷至極的俊臉,唐以淇因為太過震驚而有些失神,一時之間竟忘了要追究,等到想起時,警車已經來到,下來了幾名警察盤問案發過程。
「嘖!又是他!」其中一名警察在瞧清昏躺在地的搶匪的臉時,忍不住搖頭嘖了一聲,見兩位當事人雙雙疑惑的看向他時,不禁笑笑地解釋,「這人是警察局的常客了,因為吸毒缺錢,時常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沒想到這回竟然搶劫起來了。」
原來如此!
齊劭愷與唐以淇這下終於恍然大悟。
雖然對煙毒犯一點也不同情,恨不得直接把他踹進牢裡,不過基於程序,幾名警察還是叫來救護車把被唐以淇打昏在地的搶匪給送到醫院,然後又客氣的請兩人到警局做筆錄,等一切完成,兩人離開警局時,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
「啊——」一出警察局,唐以淇馬上迫不及待的伸了個大懶腰,滿臉苦色地喃喃抱怨,「沒想到被害人也要在警局耗這麼久,累死人了!」
聞言,齊劭愷微微一笑,大掌親匿地揉了揉她的頭,溫柔而無言地安撫著。
他、他又對她做出這種曖昧舉動了。
柔嫩雙頰瞬間染上一層淡淡櫻紅,唐以淇偷偷覷了他輕淺含笑的俊臉一眼,幾度張口欲言又羞澀止住,最後只能咬著唇,臉紅心跳地埋頭直走。
「走慢些!」輕輕拉住她,齊劭愷又很自動的握起她的柔嫩小手,故意放慢腳步,不想兩人這種約會似的散步這麼快結束。
吼!這男人真是太不道德了,說牽手就牽手、說揉頭就揉頭,甚至還……還突如其來的吻了她的額頭,這簡直是……簡直是撩撥人嘛!
想到這兒,唐以淇不禁懊惱起來,微微使力想掙脫:可他卻在察覺到她的舉動的瞬間,驀地使勁牢牢握住她的,不讓她脫逃出自己手中。
「怎麼了?」深邃清亮的眼眸凝睇著她酡紅的小臉,齊劭愷偏首微笑輕問。
「這樣不行!」猛然頓足,她定定地看著他,表情異常嚴肅地脫口而出令人滿頭霧水的宣示。
「什麼不行,嗯?」眸心漾柔,他不吝指教的微笑詢問。
「你、你老是這樣對我,我……我會誤會的!」小臉漲得紅通通,唐以淇滿心尷尬又羞窘,卻還是結結巴巴的嚴正表明,要他自己收斂點。
「為什麼要誤會?」眉梢高高揚起,齊劭愷微笑反問:「當真不好嗎?」
「啊?」愣住,張口結舌地瞪著他,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沒聽錯吧?他他他……他是……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