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佟月
「還有當我無法不想著你那完全嵌合我懷抱的身子、你那令人癲狂的輕吟、令人心醉的嬌喘時……」
「住、住口……」她輕嚷著閃躲他無所不在的手,沒臉聽他那放肆的言語,一張臉漲得酡紅。
「遇到這樣的情形時,我該如何是好呢,箏兒?嗯?」他捧著她的臉蛋,望進她柔情似水的眼中。
「您可以去問周大人,他不是您的謀臣嗎?」她輕喘著回答。
「問周肅?」他難得地大笑出聲,俯首給她一個眷寵的深吻,便抱著她坐了起來。「周肅那滿腹禮教的人,怎麼可能會給我好的答案?」
她笑著掙脫他的牽制,坐到銅鏡前,才要拿起梳子,便被他接了去。
「我來。」他攏起她的頭髮,輕輕地梳理。
她看著銅鏡裡他的身影,想起之前一直困擾著她的事情,抿了抿唇,才開口:
「爺,今兒狩獵,可否別殺害它們?」
他揚眉,手中的動作沒停,只是問著。「為什麼?」
「也沒別的原因,只是……讓那些動物在林子裡自由自在地,不是挺好?」
「可大伙打獵,總不能就我一人不張弓吧?你心軟,可郁央人重武,獵獲的多寡更是展露膽識的方式,周肅那箭上都還餵著毒哪。」
「那……將箭去掉箭鏃,不然……別拽滿弓?」她轉向他,有些渴求地說道。
他雙眸微瞇,沉默了很久。不明白為什麼她要做這樣的要求,但無法拒絕那雙懇求的眼睛,淡笑了下,點頭。
夏允箏捧著他的手看了一陣,輕輕地用兩手合攏,貼上自己的臉蛋,在心底一遍遍地說著──
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
***
群鳥齊飛,馬蹄聲雜沓地踩在落葉上,男人們的吆喝聲,在林子裡迴盪著。
一匹特別俊美的馬匹奔馳著,馬背上的人張弓一放,一支箭矢飛速地劃破了天際,準確地射中遠方的一個黑點。
黑點墜落,周圍的人讚歎。
「熾大王子的騎射技術與這匹烏騅馬果然都不同凡響。」太子身邊的人這樣讚歎道。
「美人和駿馬大哥都得到了,夫復何求?」曹玄赫淡笑道。
「熾大王子想得到的,本就不多。」一旁的周肅答腔。
曹熾始終沒應聲,銳利的雙眸注意到林子裡的些微動靜,以三指將箭矢從箭囊中夾出,置於弓上,才正要拉滿,耳邊便響起夏允箏的聲音。
別拉滿弓。
他不禁稍稍收回手勁。但就在箭要發出的那一刻,身下的馬不知怎麼,像是受了驚似地,突然前蹄高抬,嘶聲高鳴。
這個突發狀況讓曹熾一時重心不穩,手中的箭也捏不住了,「咻」地一聲就射了出去──往王太子的方向。
「太子殿下當心!」週遭的人驚聲大嚷著,卻也知道以曹熾以往的箭速,論誰也躲不掉,有些人甚至已經閉上雙眼……
突!
曹玄赫才拉起韁繩想要向後退去,那支箭卻已經直直地插入馬蹄前的土地中。
曹熾很快地穩下了馬匹,在眾人還屏息著、不知如何反應時,想也沒想地便跳下馬,垂首單膝下跪。「臣不慎,讓太子殿下受驚了!臣甘願受罰。」
曹玄赫也下了馬,彎身扶起他。「沒事沒事,虛驚一場罷了。」並回身拔起那支箭,看著前頭已削去箭鏃的箭,溫和地道:「這樣的箭,是不懷任何惡意的。」
曹熾依然垂首。他明白這其中的嚴重性……要是有個萬一,可不是一個「甘願受罰」能夠輕易帶過的……
第五章
一進默閣,曹熾便這樣衝著夏允箏問道。有些氣急敗壞又擔憂的。
此事非同小可,萬一他那支箭射中了曹玄赫,哪怕只是傷及皮肉,也難保不會
他現在的處境已經十分危險了,可禁不起任何的萬一。
要不是曹玄赫不計較,太子身邊的人也沒出聲挑撥,現下他恐怕已經被押往鳳興城了。
要是他出事了,她怎麼辦?她該如何是好?曹熾擔憂地想道。
「爺,您回來了……」在同一時刻轉過身子的夏允箏輕歎了聲,那聲歎息中包含著濃濃的忐忑與不安。
不是他……中箭的人不是他……
她迎了上去,小手搭著他的手臂,一雙大眼貪婪地望著他,想確定他是否平安無事。她在窗邊待了一天,好怕他出事、好怕回來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一具冰冷冷的屍首……
即使她一直安慰自己他絕對不會出事,可就擔憂著那個萬一……
她埋入他的懷中,緊緊偎著,回不回答他的問題本就無關緊要,要緊的是他平安,是他完好地站在她面前。
她埋在他的懷裡,沒得瞧見他臉上那瞬間浮上的柔情,那含著專注與愛意的眼神。
真奇妙,就在他願意對她卸下心防的那一刻起,這些情緒就理所當然地竄進他的心底。他從未料到他會傾心於任何女子,沒想到他心底有稱為「溫柔」的一角。
那種甜甜的、讓他舒展眉心的,溫暖而不熟悉的感覺,就是所謂的喜悅吧?他知道他變了,單單是因為讓她進入了他的心。
而她也不太一樣了,最初的她,像是個沒有喜怒哀樂的女子,一切全任由命運安排,像是不會對任何事情感到驚訝。但她開始有了不鎮定的時候。這樣的改變,也是因為他吧?
他感受到她微微的輕顫,一抹不捨滑過心頭,他摟緊了她,低首在她發間埋入輕吻。他知道她是在擔心,或許她真的知道些什麼,但讓他最為在意的還是她對他的在意。
他輕聲安慰著。「沒事了,不是回來了嗎……」胸前的冰涼讓他突地一愣,忙拉開她,望著她淚痕斑斑的絕美容顏,笑歎了聲。「怎麼哭了?」
她垂下眼,有些羞窘地搖搖頭,歪讓他看她。
「不是沒事了嗎?」他半蹲下身,仔細瞧著她。
她依然搖頭。
「我知道的夏允箏很勇敢的,即使被我吼著也不會流淚。」他含著笑意的聲音說著。
「您何時吼過我了……」她聲音模糊地嘀咕著,還微微含嗔地瞪了他一眼。
曹熾一手端起她細緻的臉蛋,一手抹去了她止不住的淚水,前額抵著她的,吻落在她的眼瞼上、鼻尖上,最終輕覆上她的唇……
那吻,有著委屈的鹹澀,卻仍是醉人的香甜。
***
她以為這幾日,他會在晚上前來她的默閣。
畢竟這些日子……他讓她感受到與以往不同的關注,甚至不吝讓她覺得他是寵著她的……
自那日由長石苑回來後就沒見著他,甚至,還沒有機會對他說明他的疑問,他便因公事纏身而離去了。
府裡的侍女說,他一直同宮裡的幾位大臣在商討國事。
「公主……您這幾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平靜。」白萱端了午膳進房,看著難得沒有望向窗外的夏允箏,這般笑道。
她那一向沒有太多情緒的公主變了,有些時候也會像與她同年齡的姑娘一般,多愁善感了起來。
夏允箏望向她,有些微訝。「是嗎?」
「我伺候公主這麼多年,多多少少也能明白您的心思。」白萱將飯菜從漆盤上拿下,語氣中仍透著笑。「是因為大王子吧?」
「好幾日沒來了。」
「今兒準會來。」
「你昨兒也是這麼說。」夏允箏笑著白了她一眼。「說不定,他對我依然存著戒心吧,畢竟我……是敵國的人。」
他寵她,她是知道的。但她也能察覺到他偶爾的遲疑。
遲疑……就是沒有全然的信任她吧?
他不輕信別人,她是知道的。
但……每每想起他的呵護,他落在耳邊的輕語,還是讓她心頭暖暖的,不自覺地便揚起笑容。
「公主多慮了,大王子他真是在忙著呢。何況大王子可不是都沒想著您,今兒個早上訟卿國送來了幾樣水果,還命奴婢趁著新鮮,送了些來給公主您嘗嘗呢。」
夏允箏沒說話,只是淺笑了下,走到桌旁,信手捏了顆葡萄,咬了口。
「甜嗎,公主?」白萱問著。
她舐了下唇瓣。「有些酸……還透著澀。」
「那訟卿來使尚未離去哪,本大王子馬上命人把他抓起來毒打一頓。」門口傳來戲謔的聲音。
夏允箏才要回頭,曹熾便已來到她的身後,輕握她的手腕,將那剩下的半顆葡萄送進口。
她的背抵在他的胸膛,可以感受到他輕笑了幾聲。「果真是酸。」
「爺……怎麼每回來都是這樣無聲無息?」她在他的懷裡回身,稍稍往後退了些,眼角餘光瞄到白萱放輕著腳步離去。
「怎麼了?」他撫了下她柔嫩的臉蛋,卻馬上皺眉,將熱燙的大掌貼上,輕嘖了聲。「怎麼這般冰涼?你又在窗邊吹風了,是不是?」
「沒、沒有哇……」
他淺笑了下。「我今日便要動身前往鳳興,估計約三四日才會回黑川。」他看了下她一身簡樸的裝扮。「順道……給你帶點飾品回來。」
當初前往郁央的時候,她除了貼身衣物外,什麼都沒帶上。來到郁央後也十分地融入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