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相公不討喜

第2頁 文 / 佟月

    曹熾聞言,頓了頓,終於低下頭去瞧他,英俊粗獷的臉充斥著戲謔的笑容,像是聽到了一個荒唐的笑話,那般笑,看起來有些駭人的猙獰。

    然後,他開口了。「校尉……我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這……這不是慣例嗎?」校尉有些惶恐地嚥了嚥唾液,深怕自己有什麼口誤而得罪了大王子殿下。

    曹熾又大笑了一聲,充滿狂野霸氣的。「那麼,你就去問問那些女人,哪個不怕死的,就來服侍我吧!」

    被曹熾寵幸過的女人都知道,完事後,得在他閉上眼睛前盡速離開,而且越快越好!

    曹熾自成年後,便從未真正的沉睡過,只是假寐。閉上眼後,他會反射性的斬殺所有碰觸到他的人,而他放於枕邊的刀,一向沒有憐香惜玉的習慣。

    另一個原因就是,對於一早就看到個女人躺在身邊,他感到十分厭惡。

    再怎麼美麗的女人也未曾打動他過,有的王宮貴族為了驗證自己的臆測,差人送了個孌童過去,還未進門,便被曹熾命人拖了出去,下場無從得知。

    顯然,他並無特殊的癖好。

    想要以美人收買他,很明顯也是行不通的。

    不過對於那些膚淺的女人們,要她們在「不見得能得到的權位」和「不見得能救回來的性命」中做抉擇,還是有不少愛慕虛榮的女人會想去待在他的身邊,妄想能得到他的寵愛。

    越平凡的女人總是認為自己不凡,妄想著自己說不定就是那個「特例」。

    但將近十年,曹熾始終未對任何一個女人特別過,即使他府裡從來不缺女人。

    「這……」校尉聞言,不知如何回答。

    曹熾又注視著那座高樓,輕聲道:「我們不在曼羅過夜,今日便起程回郁央。你先回去吧,我要到郊外看看。」他示意身旁的副官跟著,夾緊馬肚,不一會兒,便從校尉眼前消失。

    不知為何,對於那座高樓他很感興趣,甚至有一股奇妙的感覺,似乎那裡頭會有什麼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

    曹熾低頭嘲弄地笑了一聲。

    他想要什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

    他們穿過了樹叢,沒一會的功夫,便已來到了樓前。

    「大王子,這撐架之上雕的是只鷹。」身旁眼尖的副官稟報。

    曹熾微微瞇起銳利的雙眼。

    這代表著,這裡頭住的是曼羅的王室成員?!

    但若是王室成員又怎會住在這種略嫌荒涼的郊外,既不是宮殿,看起來也不舒適,倒像是個沒人看管的監牢。

    「上去看看。」曹熾沉聲道。

    有人來了!

    夏允箏倏地抬起頭,卻沒有探看的想法。

    早在好些年前,她便已大略知曉是個怎樣的人物正要入侵這座高樓。

    閉上了眼睛,她依然能見到廣場上仍燃著的大火,也知道那裡頭燃了哪些人的肉體,困住了哪些人的靈魂。

    這是宿命啊!

    氣數已盡……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就是這麼一回事。

    她撫了撫胸口。

    怎麼回事?心,竟莫名地跳得飛快。是恐懼嗎?怎麼會呢?像她這般沒有情緒的人,恐懼又從何而來?

    她早知道自己馬上會被帶離這座高樓,成為一個異國男子奪位的工具……她早知道的,而這,又何須懼怕?

    打從娘胎出生後就沒了自主的權利,她一直很清楚的。

    來者……是什麼性格的男人、有著怎樣的面貌、嗓音是否低沉直入人心……她心裡早已明瞭,只是與現實是否相符就無從得知了。

    而她,實在也無興致知道。

    反正,命運就是如此安排了,順著走便是。生命是無需期待的,也不必強求,尤其當知道未來的路將如何的時候,更是如此。

    夏允箏並沒有告知白萱將有男子闖入的事情,因為那只會提前嚇壞她而已。她只是坐在床榻上,靜靜地聆聽那越來越靠近的命運……

    「呀!」甫要往客堂去的白萱見兩名陌生男子闖入,嚇了一大跳,連忙向後退去,在夏允箏尚未看清他們的長相前,基於保護的心態,白萱護住她,擋住了她的視線。

    「你……你們是誰!竟敢擅闖九公主的住處!」白萱即使害怕,仍大聲喊道,似乎想要藉著如此威嚇來人的氣勢,順便鎮壓一下自己的恐懼。

    夏允箏端坐著,因為早已知道他們即將到來,所以沒有任何的驚慌,只是任由白萱擋在自己前方。

    「大膽!見到郁央的大王子曹熾殿下還不下跪!」副官斥喝。

    曹熾?!

    夏允箏聽到他的名字,心底不知何故突然一驚,像是一顆石,由空中拋落到湖水裡,「咚」的一聲沉到湖底,許久,水面仍蕩漾著無法平息的波紋……

    曹熾……曹熾……

    她在心底反覆念著這個名字。

    她沒聽過這名兒,卻似乎聽出那其中的「另一個名字」。這樣的時刻使她有些怨起自己的能力──當她的能力無法完全解開心中的疑惑時,還不如遲鈍些、別那麼敏感,省得費心。

    「郁、郁央國……的大王子?」白萱瞪大眼睛。

    有哪個人不知道那性嗜掠奪的郁央?

    又有哪個人不知道,只要是郁央想要攻下的國家,便沒有存活下來的可能?

    天底下大概也只有曼羅國王有這種膽子了,竟然敢不把郁央國王放在眼裡,將郁央國王遣來示好的使者潑了桶污水、逐出城外。

    這等羞辱豈是郁央國人可吞忍的?而這等愚蠢的行徑,也害得一群無辜的人給曼羅國王陪葬。

    對於這些事的發生,夏允箏一點也不驚訝,她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只能說是──咎由自取吧。

    無能的人所治理的國家,是存活不久的。

    「曼羅……被滅了?」白萱顫抖著聲音問道。她和公主一直待在郊外,對於城內發生的事幾乎是完全不曉得,但卻清楚郁央人不會無事出現在曼羅,尤其是這般深具地位的王子。

    一定是出事了。

    「曼羅國已被郁央所滅,幾乎所有的王室成員皆被處決。」副官輕蔑地說道,語氣中夾雜著不耐。

    曹熾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從白萱身後露出的一小截純白色絲裙上。他緩步走到白萱的面前,冷著一張臉,沒有瞧她,僅是沉聲道:「讓開。」

    白萱還來不及反抗,已被副官架至一旁,仍驚惶惶地問著。「你、你要對公主做什麼?」

    曹熾沒有理會她,直直地站在垂著首的夏允箏面前,看了許久,輕聲卻不容人違抗地命令道:「抬頭。」

    不知為何,他覺得這纖細瘦弱、穿著一身白衣的女孩飄渺得很,像是夢境般的不真實,似乎只消探出手,她便會隨著空氣煙消雲散。

    且他的心竟悸動著,像是在與什麼相互共鳴,很奇怪的感覺。這便是為何他會在意她的原因。

    夏允箏垂著眼,依言緩緩抬起頭,包覆著的絲質頭巾落了下來,一頭烏黑柔亮的長髮如流水般輕洩在床上,圍繞著她,像是被捧著獻上的珍貴寶物。

    曹熾黯色的眸子微微一瞇。

    黑髮?

    曼羅國的人沒有黑髮的,大多是金、褐或紅髮,而對他們這種喜好白色的民族而言,黑,是邪惡的象徵。

    但不管如何,她仍是個美得出奇的人兒,這是無法抹滅的事實。

    她柔嫩如搽了珍珠粉末的臉頰,蒙著一層似乎很久沒見到陽光的蒼白,整個人就像是個細心雕琢的陶磁娃娃般玲瓏、易碎,瘦弱得彷彿不堪風吹雨淋似的。而那頭烏黑的長髮,反倒增添了些許神秘的色彩,烘托出她的不凡。

    曹熾的嘴角有一絲笑意,似乎是因為滿意,讓他這般放任自己揚起笑。

    他伸手撥開她額前的一縷髮絲,輕扣住她的下巴,沉聲道:「看著我。」

    夏允箏抿了抿唇,遲疑了一會兒,搖頭。

    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她真不希望別人瞧見她的眼睛,尤其是眼前這個令她疑惑的男人。

    可這也真稀奇──她竟也會有反抗的時候。

    曹熾擰眉,扣住她下巴的手顯然不滿意她的回答,加重力道,有些殘暴地,逼她抬眼。

    他的手勁令她吃痛,不得已,掙扎了一會兒,與他四目相對。

    眼神交會的那一剎那,曹熾不自覺倒抽了一口氣,硬生生愣住,被她那紫如水晶的眸子狠狠地震住了。

    竟……是紫色的,又似黑色……

    那紫,襯著那若隱若現的黑,猶如一池魔幻的湖水,那樣深、那樣地迷惑人,似乎一不注意便會溺斃在其中。

    只瞧了一眼,便看不進任何的事物。

    夏允箏不明瞭為何對上他雙眸的自己,竟會是這般的心慌意亂,幾乎要落下淚了。這般難以言喻的情緒持續蹂躪著她的胸口,就像是……像是見到了分別幾百世的故人……

    曹熾皺著眉,這世界上,本應沒有什麼事能夠令他驚訝的了,但,他用手抵著胸口,彷彿感覺有什麼東西被她牽引著、勾著,深深地纏繞。

    是靈魂嗎?還是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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