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夏洛蔓
蔣拓察覺背後的聲響,轉過身來。
「回來啦……」他微微一笑,黑眸緊鎖著她。
蔣拓在電視新聞裡看見倪巧伶,身穿美麗的禮服,猶如巨星般,鎮定地面對眾家記者的拍攝與訪問,同時也看見杜瀧之宣示意味濃厚地攬著她的腰。
妒意幾乎要燒盡他的理智,他上樓來吹吹冷風,當然遇不到還在發表會場的倪巧伶。看見這座被冷落許久的空中花園,一時生出感慨,惺惺相惜地整理起來。
「這麼有閒情意致,半夜整理花園?」她走向他。
原本口氣中慣有的揶揄因疲累削去許多,反倒有股慵懶的性感。
「是啊……寂寞難耐,找點事做。」他脫去手套,朝她走去。
雖然他討厭杜瀧之對她毛手毛腳,卻又不得不感謝他的巧手,倪巧伶勻稱纖細的骨架在穿上杜瀧之專為她設計的禮服後,顯得脫俗典雅,美到教人屏息。
「沒約會?」她挑眉問,心跳隨著他的靠近而加速,怎麼覺得他今晚特別迷人?
「除了妳,別的女人無法引起我的興趣。」
「少來……」明知是迷湯,卻比杜瀧之的文藝復興時代舞台劇對白更深刻地擊中她的心。
或許是真的累了,或許是僵著笑臉應酬了一整晚,她被他溫柔低沉的聲音給蠱惑了。
頂樓風大,一陣強勁的風勢,竟將她吹得往前顛簸了幾步。
他手臂一張,接住她溫熱的身體。
「唔……」她一陣尷尬,才幾天沒睡好,沒柔弱到這種地步吧!
「別走……」他不讓她離開,鎖緊臂膀。「借我抱一下。」
她耳根紅了。
倪巧伶原本就高挑,穿著高跟鞋偎在蔣拓懷裡,他的氣息麻麻癢癢地拂過她的耳緣,害得她整個胃都快抽筋了,一雙腿幾乎站不住,癱賴在他胸前。
「我經常想……像這樣,不開戰,靜靜的抱著妳,感覺一定很好。」他低頭親吻她細薄的耳垂,輕輕吐露愛語。「妳今晚,好美……」
她相信此時,她身體的溫度已經飆高到四十度了,感覺整個人就要融化。
「妳覺不覺得,我們的感情就是吵吵鬧鬧中慢慢培養出來的?」
「誰跟你有感情……」她反駁,只是這姿勢,很缺乏說服力。
「或許妳沒有,但是我有……」靜謐浪漫的氣氛下,他湧出好多好多話,都是平常沒有機會告訴她的。「我從不曾這麼在意一個女人,覺得最近自己好像瘋了,無時無刻都想看見妳……
「擔心妳沒有好好休息,擔心妳一忙忘了吃飯,妳又不准我去找妳,每晚到頂樓好幾次,就想碰碰運氣,不過,最近運氣實在很差……」
耳邊呢喃著性感沙啞的聲音,倪巧伶彷彿被一波波愈漲愈高的海水所包圍,迫著她的胸口,令她無法順利呼吸……再聽下去,她會心被他的柔情給佔據、給侵略。
「蔣拓……」她求救般地發出低吟,想求他停下。
這一聲輕喚,柔柔地飄進他耳裡,成了邀請。
他不覺縮緊臂彎,慾望在下腹急速竄動,指尖不由自主地撫上她的背,感覺自己就要在月光下幻化成一頭失去理智的獸。
「不行……」她確確實實感受到他的熱脹,同時也被自己突然湧上的慾望給震驚,臉一臊,雙手抵住他的胸口,慌亂中找了個借口。「我累了……」
她不知道兩人的靠近會產生如此大的化學變化,乾柴烈火般的激情措手不及地飛撲而來,她望著自己顫抖的指尖,口乾舌燥。
軟弱的抗拒,意志單薄,分不清自己要還是不要,為什麼一遇上他,所有原本清晰的條理便成了困住自己的迷宮,鬼打牆地離不開這懷抱?
蔣拓聽見她聲音裡的疲憊,雖然體內的熱度有如即將衝出火山口的岩漿,他還是鬆開了手。
不想讓她誤以為他是一個滿腦子情色的男人,雖然,他現在是。
「那早點回去休息吧……」他在心底咒罵自己偽君子。「明天我做早餐,幫妳送上來。」
「嗯。」她頭一低,掩飾滿心的失落。
「我還沒整理完,妳先下去。」他用被慾望鎖緊的沙啞聲音說,指指後方的花園,目光卻無法從她臉上移開。
「好……」她應允,抬起頭時匆匆地看他一眼,短短的四目相交迸射出愛情火花,她心口小鹿亂撞,趕緊用最快的速度逃走。
知道他還看著她,她不得不加快步伐,否則,很可能下一瞬間,在不受意志控制的狀況下,轉身撲回他的懷裡。
回家後,倪巧伶洗個澡,吹乾頭髮後躺到床上,整個身體還燙熱著。
天啊……她真的戀愛了嗎?
雙臂緊緊摟著棉被,想藉此釋放仍高昂的情緒。
只要一回想起他的擁抱、他的親吻,他在耳邊輕喃的聲音,就不禁一陣心悸,令人更害羞的是,曾和他有過最親密接觸的身體涓滴地沁出濕潤。
「啊……」忍不住,將臉埋入棉被裡,低聲尖叫。
體會過男歡女愛的極致快感,慾望與感官變得鮮明深刻,根本無法阻止腦子浮現那些纏綿的畫面。
她快瘋了,竟在夜裡因渴望一個男人的擁抱而孤枕難眠。
可惡的蔣拓,都是他,到底他對她施了什麼魔法,為什麼她會變得連自己都不認得了,不知不覺地從厭惡他變成想到他就臉紅心跳?
「我需要睡覺,誰來救救我啊!」黑暗之中,倪巧伶在床上打滾,悲慘地呼叫。
第九章
叮咚!
倪巧伶直到清晨才剛進入沉睡狀態,門鈴一響,她驚嚇得從床上跳起,以為自己睡到了下午,助理找上門來了。
看看鬧鐘,再看看窗外的光線,確定是早上七點半不是晚上七點半。
「呼……」她放心了,倒頭又睡著。
叮咚、叮咚!
門鈴再度響起。
「赫——」她又跳起來,確定門外有人按門鈴,回過神,記起昨晚蔣拓說要幫她送早餐來。
她揉揉乾澀的眼皮,摸來睡袍罩上,走出房去。
打開門,兩人相視一眼,看見了對方浮腫的眼袋和睡眠不足的淡青眼圈,同時想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樣。
「早安……」蔣拓說,一手假裝撫臉,掩飾昨夜的失眠。
「嗯……早……」她揉揉眼睛,假裝還很想睡,怕被瞧見一臉憔悴。
「早餐送來了。」他將左手提著的紙袋遞給她。
「唔……謝謝。」她低下頭研究起紙袋裡的食物,彷彿很感興趣似的。
「那我回去了。」這次,他沒打算逗留太久,因為想保留一下帥帥的形象,現在的模樣,太慘了。
「好,再見……」她依舊垂著臉,很窩心,但又說不出心中想表達但太噁心的話來。
蔣拓往旁邊挪了兩小步,欲走還留的,倪巧伶覺得納悶,終於抬起頭。
迅雷不及掩耳的,蔣拓落了一個吻在她頰上,嚇了她一跳。
「有這個吻,突然就覺得有精神起來了。」他揉揉她亂翹的髮絲,滿足地咧開嘴笑。
「神經。」她掩嘴一笑,似乎也沒那麼想睡了。
「那我真的要走嘍!」
「慢走,下送!」她朝他扮鬼臉,恢復精神了。
他笑了笑,這種對話的口吻一般人不覺得友善,但是,對蔣拓而言卻彷彿受到鼓舞,表示兩人的感情又恢復以往。
「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吃飯。」一受到鼓舞,膽子便又大了起來。
「看情況,早點忙完再打電話給你。」意外地,她沒有拒絕。
他愣了愣,確定她是說要打電話給他。「喔……好,我等妳電話……」
他開始傻笑,走向電梯。
「豬頭——」她叫他。
「什麼事?」他開心到完全不介意自己叫什麼名字。
「你又沒給過我電話。」她好笑地白他一眼。
「是嗎?」他連忙從口袋掏出筆來,東摸西摸,卻找不到紙。
「寫在這裡吧!」她將紙袋遞給他。
他飛快地將自己的姓名、手機、家用電話號碼,連同國歷農曆的生日、出生時辰、興趣、喜好都一併寫上去了。「地址要嗎?」
「白癡,誰讓你寫作文了。」見他寫了「落落長」一大篇,她快笑翻了。
「這個可以用來合八字。」他將生日圈起來特別註明。「也可以扎草人下咒語。」她笑得下巴都酸了。
「快滾吧!我要吃早餐了。」
「喔……」他應著,腳步卻沒移動,只顧著笑,笑容燦爛到連陽光都失色了。
她見這樣下去要沒完沒了了,「喀」地一聲,將門關上,然後,背倚著門,掩嘴大笑。
這個豬頭,怎麼這麼好笑……
提起紙袋,仔細讀著上頭的字,怎麼那些數字和難看的字體都成了情書般的甜言蜜語。
她反反覆覆地讀了好幾次,讀到電話號碼都熟得不必刻意再記。
贏了,她真的是贏了,一早起來看這沒營養的字還笑得那麼開心。
目光最後停在「喜好」那一項,忍不住又笑又罵。
「豬頭……有人這樣寫的嗎?」
她將早餐從紙袋中拿出來,然後沿著原有折痕將紙袋壓平,小心地擺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