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齊晏
永琅動了一念——不如帶著月音逃離慎靖郡王府!但是,他立刻推翻了這個念頭。帶著月音莫名其妙逃離王府,不只他和月音會背負恥辱難堪的罵名,還會連累整個慎靖郡王府所有人都必須承擔出了一對亂倫兄妹的羞辱。
「格格,夜深了,大阿哥該回去了。」百花在外頭輕輕敲了敲門。
永琅鬆開環抱她的雙臂,正欲起身,月音立刻抱住他的腰,把他摟得更緊。
「別走,留下來。」她充滿依戀不捨的雙眸深深凝瞅著他。
這樣的眼眸幾乎要融化他的意志,勾走他的魂魄。
「我若是留下來,只怕我們的關係會更早被發現,我們也會更早被拆散。」他咬牙轉開臉,扳開她環在腰間的手,害怕在她眼中就此沉淪。
月音失落地垂下眼。
「我們都必須要忍耐,好嗎?」他歎口氣,輕拍了拍她的臉頰,把錦緞匣放入懷中後,轉身打開房門離去。
百花見永琅一走,立刻快步來到月音身前,前後上下打量著。
「格格,大阿哥沒對你怎麼樣吧?」
「他是大阿哥,你以為他會對我怎麼樣?」月音苦澀地一笑。
倘若他們要當一輩子的兄妹,他是不是永遠也不會與她有肌膚之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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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國寺老和尚之死驚動了朝廷,乾隆皇帝下令刑部查辦此案,最後查到了顯親王府衍格貝勒的頭上。
衍格為洗脫罪名,向乾隆奏請調查此案,乾隆自然不信衍格會是殺了老和尚的兇手,便放心將案子交給他去著手調查。
當衍格搜遍老和尚的外屋內室,都找不到龍珠的蹤影時,便猜測到一定是盜賊強行搶奪龍珠時殺了老和尚。但是,在搬移老和尚的遺體時,卻又意外看見老和尚右手旁以指蘸血書了四個小字——不必為難。「難」字的「隹」旁最後三劃尚未寫完,想必寫到此時老和尚已然斷氣。
倘若是盜賊惡意刺傷,老和尚為何會寫下「不必為難」四個字?老和尚明明知道龍珠的重要性,在一息尚存時,為何不留下盜賊特徵或姓名等隻字片語,卻是要人「不必為難」取走龍珠的人?
莫非老和尚與奪走龍珠的人相識,並且有意放走他?
衍格無法向乾隆清楚奏明老和尚是因龍珠而死,除了他和老和尚知道龍珠的存在以外,並無人知曉此事,他只能以老和尚蘸血寫下的遺言中推算判斷,向乾隆回奏老和尚與刺傷他的人應該相識,並在臨死之前表示願意不予追究。
當衍格詢問護國寺僧眾是否要追查到底時,僧眾均表示不必。
護國寺僧眾都是修行之人,對修行之人來說,生就是死,死就是生,修行佛法就是了脫生死,見到自己的本心本性就沒有生、沒有死,便是「明心見性,見性成佛」,因此對於老和尚之死並無任何仇恨之心,也都平和地接受了老和尚的遺言。
此案無疾而終,暫時查不出結果。
但是,在衍格心裡卻留下了一個巨大的謎團——
到底是誰奪走了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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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從護國寺回來以後,永琅彷彿變了個人。
每日,他在出門以前都會先去向允禧和福晉請安,他的改變最令福晉感到意外,因為永琅從來到王府以後,不曾恭恭敬敬地向她請安過。
不但如此,每日從內務府武備院回來後,他都會乖乖地跟全家人一起吃晚飯,不再擺出傲慢冷漠的表情,兄弟姊妹間的遊戲和玩笑,他也會漸漸參與加入,不再與他們格格不入。
永琅的改變,最開心的人莫過於允禧了。他很欣慰,認為自己給兒子的關愛和補償終於有了好的結果,卻不知道令永琅真正改變的人其實是護國寺的老和尚和月音。
為了能與月音有更多時間單獨相處,永琅藉著跟月音讀書習字的理由,每天找機會和月音單獨在書房裡相處一個時辰。
在這一個時辰裡,他能夠認真寫完的字通常不足十個,大部分的時間總是和月音兩個人黏在一起耳鬢廝磨,吻得無止無休。
為了怕書房的門忽然打開闖進人來,永琅從來不敢把月音衣服上的扣子解開過一顆,但是愛意濃烈、年輕氣盛的兩個人,難免有時候玩得過火,不小心點燃了熊熊欲焰,不過永琅總是極力克制住自己,所以儘管他已將月音的身軀撫摸了遍,但她依然還是處子之身。
「你什麼時候才肯要我?」一場激烈的熾吻後,月音無力地伏在他的頸窩,昏眩吁喘著。
「我不能要你,萬一讓你懷上孩子,你該如何解釋?」他無奈地俯在她燥熱的頰畔低低歎息。
「你不敢碰我,所以……只有譚拜家的姑娘才能懷你的孩子了,是嗎?將來,你會有自己的妻子和兒女,而我,永遠只是你的妹妹。」月音輕柔的嗓音掩不住她心中深沉的不安。
永琅感覺得到,他的婚期愈近,月音的焦慮就愈明顯,這幾日,她不斷在探測他的心意,挑逗他的忍耐極限。
「如果我不會懷孕,你會要我嗎?」她微微側轉身子,分開雙腿跨坐在他腰上。
「這種事情沒辦法確定。」過於親匿的觸碰讓他下腹燃起洶湧亢奮的熱潮,他急忙握住她的腰,把她從身上抓開。
「我知道有一種藥吃了是可以不會懷孕的。」她又坐回他的膝上,臉頰在他胸前磨蹭著。
「不准吃藥!萬一把身體吃壞了怎麼辦?」他嚴肅地斥責。
「可是……一旦你娶了妻子,你便有可能不再要我了。」她的不安已經累積到幾乎崩潰的地步,不惜想用身體抓住他的心。
永琅深深重歎,把她輕擁入懷。他明白月音的心情,她愈是愛他,內心的不安和恐懼就愈深。
當初這門親事是他親口答應阿瑪的,他想毀婚,卻找不到可以說服阿瑪的理由,婚事如火如荼的進行中,一切都箭在弦上,讓他不知道該如何阻止拒絕。當他深入這個家,慢慢成為這個家的一份子後,無形的枷鎖也將他重重鎖住了。
「月音,我永遠不會不要你。這輩子,我沒有把一個人放在心中如此重要的位置過。」他柔聲對她說,只盼她能放心。「現下,我們的感情無路可走,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讓我們一起想辦法,一起撐下去……」
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月音急忙從他身上跳離,繞到桌案另一側,假意磨墨。
百花連門也沒敲就衝了進來,一進來就大喊——
「大阿哥、四格格,宮裡傳皇上口諭來了,王爺召大阿哥到大廳去!」
永琅倏地站起身,緊緊瞪視著百花。
「皇上口諭?關於什麼事你知道嗎?」月音戰戰兢兢地問。
「奴才不清楚,只知道皇上傳來口諭,要王爺和大阿哥去一趟刑部。」
「刑部?!」月音渾身血液幾乎快要凝結了。難道是追查老和尚的死因來了?
永琅心中的驚疑與月音相同,他蹙緊雙眉,深深注視著她。
他必須認的罪何止一、兩樁?此時就算定了他所犯下的每一樁罪名,他都不會為自己做出任何辯解,凌遲也罷、殺頭也罷,他心中並沒有太大的恐懼,真正令他擔心害怕的,是月音的無法承受。
「別擔心,別想太多,不會有事的。我走了。」他擠出一絲微笑安慰她,然後大步走出書房。
月音不是傻瓜,聽到皇上下旨只召阿瑪和永琅,她就知道一定有事,根本不可能放得下心。
她慌亂地奔出去,決定去找永璨打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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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禧和永琅來到刑部大堂,幾名刑部堂官有禮地接待著。
「王爺、阿哥,請坐。」
「劉大人,皇上口諭,命我們父子到此所為何事?」允禧剛坐下,就已經沉不住氣了。
「王爺,下官奉旨調查一件案子,提調一名僧人進京受審,皇上有意命王爺與大阿哥一同審理此案。」
聽到「僧人」兩個字,永琅的心口震了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
「來人!把僧人帶上來!」刑部司官劉大人喝道。
永琅一顆心提到了喉嚨口,當他看見被帶上堂的「僧人」後,臉色驟然大變,震愕地站起身來。
怎麼會?怎麼會是如虛長老?!
「永琅,怎麼了?」允禧見永琅滿臉驚詫的表情,不免感到奇怪。
「沒什麼。」永琅僵硬地坐下,背脊已是一片冷汗。雖然十多年未見,如虛長老已蒼老了許多,但他萬分肯定此僧人就是如虛長老!只是他自己的變化很大了,他不知道如虛長老還能不能認出他來?
「如虛長老請坐。」劉大人對僧人十分有禮。
「多謝大人。」如虛長老眸光平淡地掃過永琅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