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樓采凝
「別這麼說,師父對你可是極具信心。」元烽拍拍他的肩。
「師父……」齊亦無奈地搖頭。
「那就這麼決定了。」元烽又為他將酒杯斟滿,「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既已決定,當然是越快越好。」齊亦就是這樣,不做便罷,做了必然是全力以赴。
「那好,時間確定之後再通知我。」元烽放下杯子,往椅背一靠,表情回復認真,「不過,這一趟你千萬得小心謹慎,可別輕忽了。」
「我知道,我會請江澈幫我,他路頭熟。」他口中的江澈是他在冽風莊外的唯一好友。
「那就好,我先走了,你自個兒慢慢喝。」見他臉上終於綻露自信的光彩,元烽也得以安心。
師父離開後,齊亦繼續喝著酒,一杯接著一杯,卻仍排解不掉心底的煩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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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滿酒樓此刻高朋滿座,客人多是揚州紡織大戶江澈的朋友。
上自高官達貴、下至平民百姓,無論何種身份,江澈均待之以禮。
不過醉翁之意不在酒,更不在福滿酒樓的美味餐點上,而是今兒個江澈邀請了江南第一琴伎來此彈奏表演。
瞧她坐在三樓的一角,模樣似清蓮動人,笑容如芙容綻放,指尖輕落在琴弦上,琴音婉轉幽揚、清靈如水,入耳的旋律讓人久久無法忘懷。
論外貌、論才藝,她都是屬一屬二的。
樓下聽曲兒、用膳的人們各個張大眼盯著她的美,唯有一名男子一反他人垂涎的模樣,閉上雙目,專心聆聽著。
這與眾不同的男子吸引了秦馡瑤的注意。
她手撥琴弦,目光卻直落在齊亦俊俏的臉上。數曲奏罷,她才稍作休息,但是視線並未從他臉上抽離。
「好像,真的好像他……」只是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唯一的線索就是那抹柔沁的笑容和身上幽然舒服的香氣,但究竟是不是他,她得上前才能確認呀!
「小姐,你說什麼?」小倩聽見她喃喃自語著。
「沒什麼。」她輕搖螓首,「繼續彈琴吧!」
半個時辰後,表演結束,馡瑤與阿德、小倩受邀一起入座用膳。
走進席間,她驀然回首,不意迎上那男子的視線。
不想錯失這機會,她拋開矜持,大著膽子走上前,「公子,我可以坐這兒嗎?」
「請坐。」齊亦爽快答應了。
「謝謝。」馡瑤笑著點點頭,才剛坐下,她的表情便赫然僵住……因為,她聞到了!聞到那股特殊的香氣!
她震驚地望著他,眸光凝住他的臉,再也無法移開。
天,她找了好久好久的人,居然毫無預警的出現在她眼前。
「姑娘,為何一直看著我?」齊亦無聊地用膳,眸光一抬,正好對上她赤裸裸打量他的眼光。
她吃了一驚,隨即抽回視線,「小女子失態了,只是我發現公子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哦?」齊亦眉輕揚,一對上她那雙瞬也不瞬打量他的眼光時,已忍不住輕笑出聲,「哈……」
「公子笑什麼?」馡瑤仔細瞅著他,仍想從他臉上找出當年的記憶。
沒錯,就是他,事隔七年,他已從少年轉變為成熟的男子……如今經過歲月的洗禮,讓他更顯得魅力超凡呀!
不過,他真的好美,雖然將「美」冠在一個男人身上有些不妥,但他就是美,俊俏的五官、修長的身材、結實英挺的體格,每一處都是這樣迷人哪!
發現她打量的視線愈來愈大膽,齊亦的表情已顯露出不耐。
「姑娘,你的琴藝不錯,不過似乎少了女子該有的矜持與含蓄,這點讓我有點遺憾。」他直言道。
「遺憾?!」馡瑤不懂。
「我的意思是你在彈奏樂曲時比較像女人,如此而已。」這時,他瞧見江澈遠遠對他使眼色,他隨即起身,「我有事,失陪了。」
「公子……」
馡瑤見他離開後,忍不住想追上,身旁的阿德忙喊住她,「小姐,你怎麼了?該不會他就是?」
「沒錯,就是他,我不會錯認!我過去看看……」不理會阿德的阻止,馡瑤立即尾隨而去。
當馡瑤追過去,就見他與江澈在暗處說了幾句話後,江澈便拍拍他的肩先行離去。
齊亦垂下臉,重吐了口氣,才轉身就見馡瑤站在他背後。
「你有事嗎?」他沒料到她會跟上,不禁懷疑起她的意圖。
「我有話想對你說,就怕……就怕錯失這次的機會,就再也見不到你了。」他一定不知道她找他找了多久,即便會讓他認為她大膽也無所謂了。
「你……」他輕哼,搖搖頭,「何必呢?我們認識嗎?或者那只是你搭訕男子的借口?」
她深吸口氣,「你真的這麼認為?」
「沒錯,因為像你這種姑娘我見多了。」齊亦半瞇起眸,瞅著她絲毫不閃避的目光,「我真的沒時間陪你玩,去找別人吧!」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她怎麼也沒想到,再次遇到他,他竟會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
即便已忘記她,即便她不是什麼富家千金,但他應該要和當初一樣,始終彬彬有禮的對待每個人才是呀!
齊亦搖頭輕嗤,看看逐漸轉為橘紅的天色,完全沒料到自己一來此地會遇上這麼一個怪異的女子。
「你到底想做什麼?希望我買你一夜嗎?」琴伎?說穿了就跟妓女差不多,什麼賣藝不賣身,那只是想抬高自己的身價。
秦馡瑤倒退一步,倒抽了口氣,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你變了,你……真的變了。」
他半瞇起眸,瞅著她一笑,「聽你的口氣,好像真認得我?好吧!說說看,我們在哪兒見過?」
「就在這裡,揚州。」她嗓音哽咽。
「揚州?!」他輕撫了下眉毛,狀似思考,「揚州離我住的地方不遠,我常來,不過姑娘,你能不能說仔細點?」
「如果可以讓你自己想起來,不是更好嗎?」她也只能提醒到此了。
「哈!」齊亦可以不理她,但是他現在心情正處於混亂中,和她抬抬槓或許時間會過得快一些。
「你又笑了?」可是她好想哭。
「因為姑娘你太可笑了。」齊亦雙手叉腰、收起笑臉,捺著性子對她說:「沒錯,像你這樣的姑娘的確很多,不過像你這麼有耐性的倒是少見,行了,到此為止吧!」
「也對,當時的我是這麼不起眼,又哪能冀望你會記得。」雖然失望,但是可以再見到他,她是該心滿意足了。
上蒼果真有聽見她每晚的祈求,讓她再次遇見他了,只是……為何結果竟是這麼的讓她心痛難抑呢?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他著實受不了了。
「沒事,謝謝你撥空和我說話。」馡瑤失望的斂下眼,徐徐轉身走遠。
齊亦望著她纖柔的背影,眉心不禁緊蹙,「我們當真見過嗎?算了,可別上了她的當才是。」
當馡瑤回到宴席上,阿德立刻朝她走來,「剛才大少爺的手下來找你。」
「找我?」馡瑤頹喪地坐了下來,「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你今日要來福滿酒樓彈奏的消息早已傳遍整個揚州城呀!」阿德看著她又說:「大少爺要你五日內回府。」
「我不想回去。」就怕這一回去,她就離不開了。
「這回大少爺的態度似乎很堅定,他要你別再做什麼琴伎,宗親們都在說你的不是了,要你回去好好習武,傳承他們武學世家的名號。」
「宗親、宗親……真的快瘋了!」要她彈琴的手拿劍,豈不可笑?
「你也知道大少爺的話是不能違背的,小姐還是先回去再說吧!」阿德勸她。
馡瑤不禁歎口氣,再不願意,也只能遵從大哥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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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打算晚宴過後就離開,可是江澈卻力邀馡瑤一塊兒賞月,理由是想聽她再彈奏幾曲。
據說受邀者不只她一人,為免失禮,她便允諾了。
沒想到才步入約定的「紅花亭」,就瞧見「他」的身影!原來江澈另外邀約的友人就是他。
明知自己的接近必然又會招來污辱,但是為了得知恩人的名字,她願意再次承受。
果然,當兩人一會面,她便從他微攏的眉心感受到他的嫌惡。
秦馡瑤深吸口氣,徐步走向他,最後在他面前駐足,「公子,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知道你對我的感覺。」
「那是再好不過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會再來糾纏我了?」齊亦右眉一撩,隱隱約約畫出淡笑。
「對,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一個請求。」她垂首道。
「好吧!你說。」他愜意地靠向椅背,捺著性子說道。
「請問公子尊姓大名。」馡瑤晶瑩的眸覆上一層愁霧,透著失望與傷感。
「為什麼想知道我的名字?」一抹詫異的笑在他唇畔揚起。
「想知道你與我認識的那個人是否為同一人罷了。」她說出這樣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