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項薇
梁小小用力點頭,下一秒她又大叫。「是啦、是啦!真的要斷了啦!」
官天賜輕笑一記,大發慈悲的收回緊握她的大掌。
得到解脫,梁小小驚嚇的閃到一邊,心疼地望著自己發紅的手臂。
真是個沒良心的男人,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見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女子,也不打算讓她一些,淨是以欺負她為樂,梁小小口中低嚷著,一張含怨的小臉正表達著對他的所有不滿。
「說!為什麼對我耍性子?」單用耳朵聽,他就知道這女人又從他的身邊逃了,似乎真把他當成蛇蠍,避之唯恐不及。
官天賜輕哼一記,心中隱約浮現不悅。「又啞了?別以為我抓不到你!」明明不喜歡她的聲音,但當她選擇沉默時,他又感到厭煩。
「說、說……說什麼?」梁小小瞥了他一眼,到口的責備再次全部吞入腹中。
「這幾天你為什麼沒有進來?」話一說完,官天賜便有種想咬掉自己舌頭的衝動,他這麼講,無疑是洩漏自己這幾天沒聽到她的聲音、沒發現她的人,而對她感到思念。
「我在忙其他的事。」梁小小睜眼說瞎話,事實上,她是能躲盡量躲,除了和老管家交換工作外,她還寧可待在廚房裡面對油煙,寧可在大太陽底下澆一整座的花園,把自己曬成小黑人,也不願意替官天賜送個餐,只因為他傷了她脆弱的心靈。
「你的工作就是負責照顧我。」官天賜說得理所當然,也不想想當初是誰大力反對她的服侍。
「誰要你這麼壞心!」梁小小嘟囔,想起前幾天的事,她還耿耿於懷,忍不住伸手撫了一下自己可憐的小屁股。
「你說什麼?」官天賜沒聽清楚,他循著梁小小的聲音方向走了過去。
「別……別過來,站住!」梁小小驚恐的大叫,這男人靠近她總沒好事。
官天賜先是頓腳,接著又持續往前走,他的臉色愈來愈陰暗,說話的聲音夾帶著對她的不滿,「你這是在警告我、命令我,還是在威脅我?」
這女人實在太無法無天了,竟然不准他過去!哼!那他就偏要過去。
他厚實的胸膛無預警的撞上人就抵在牆面上的梁小小,她被牆壁和官天賜夾得像個快被壓扁的三明治般動彈不得。
「救……救命!我快不能呼吸了。」梁小小使出吃奶的力氣想推開壞心眼的官天賜,而近距離的接觸讓她的鼻間充滿他霸道的氣味,這讓她不禁小臉漲紅,不知是因呼吸困頓,還是為了他的太靠近。
「解釋清楚為什麼這幾天要躲我?」如果說,過去的官天賜是個十足十心地善良的好男人,那麼此刻的他就是十足十壞心又邪惡,專門整梁小小為樂的大惡人。
「你打我的屁股,我為什麼不能躲你?」梁小小大叫,心裡感到既痛苦卻又更想哭。
是啦∼∼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這男人竟然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保麗龍碗而打了她的屁股,這教她要如何消氣?
如果說一個十歲的孩子因為不乖,被媽媽打屁股以示懲處,那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是一個二十多歲,正值青春年華的女人被一個男人抓起來打了一頓屁股,就算不痛不癢,但可怎麼都說不通的!
「我打了你的屁股?」官天賜恍然大悟的向後退了一步,給她喘息的空間。
用力呼出一口氣,梁小小的眼中浮現淚水,氣呼呼的控訴,「你沒有禮貌、沒有風度、沒有氣質、沒有涵養、不知道體貼、沒學過禮儀,對待女人的方式很差勁!竟然……竟然害我丟臉;好男人是不該這麼做的,我不躲你,難道還要再被你抓來打一頓屁股嗎?」
「就是這個無聊的原因讓你躲我?」官天賜啼笑皆非的問。
「無聊?那你過來給我打一頓屁股試試看!」這是污辱女性的行為,他竟認為無聊?這個無禮的傢伙!
梁小小不停的嘀咕著,而那內容不外乎說他有著野蠻人的行為,說他是輕視女性的大壞蛋,說他淨有長相卻沒大腦,是個大混蛋……
聽著她的語氣、想像她不滿的神情,官天賜思索了好一會兒,「好吧!既然你認為我這麼做是無禮的行為,那我向你道歉。」
在兩人相處的過程中,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向她道歉。
「你向我道歉?」還在氣頭上的梁小小不禁吃驚的抬起頭。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官天賜雖然這麼認為,但從她激動的抱怨和低訴,他倒覺得說一句抱歉可以讓她不再躲他,那他可以勉強讓步。「這樣你滿意了嗎?不過你也欠我一個道歉,因為你無禮的拿狗用的碗給我使用!」
「那……那是因為你不懂得愛惜東西。」梁小小辯解。
「你拿沾染到髒東西的饅頭給我吃!」官天賜哼了兩聲。
「那是因為你亂丟東西而造成的。」這也不是她的錯,是他自己的錯。
「所以你就可以拿保麗龍碗來給我用?」嘿嘿!誰才是這裡的老大?怎麼他得接二連三被她責備?
「最後你還不是把碗給捏碎了,這就證明了我的做法是對的,如果當時你拿的是玻璃碗,受傷的人可是你自己!」看吧!她可是有先見之明,用那種小玩意還能避免他受傷,梁小小洋洋得意的笑說著。
「可到最後,你還躲著我!」害他變得有點怪。
「那是因為你打了我!」而且有損她女人的尊嚴,她不躲,難道還得任他繼續欺負嗎?
「我道歉了。」官天賜非常有耐心的提醒。
「套一句你曾經說過的話,與其做完壞事後才道歉,倒不如事先就別做。」梁小小好乍得意的奸笑著,嘿嘿!這—次,她贏了。
官天賜冷著臉,神情佈滿陰沉,這女人,讓她佔佔上風,她竟然敢拿喬?哼!應該是皮在癢了。「你想再讓我打一頓嗎?」他壞心的威脅。
梁小小立刻清醒了,雙眼顯現出恐懼和不安的神采,「對……對不起。」她好可憐,不管到哪都是被欺負的份。
發現她的語氣中又帶著惶恐,官天賜不禁擰眉。「算了,我也有錯,但你不該躲我。」
他想了想,發現自己這種說法有點怪,又馬上改口,「管家的年紀不小,有很多事需要你的幫忙,既然你受雇在這工作,就不該為了私人情緒而把工作丟給別人處理。」
也不想想她這麼做還不是會被他欺負,她自己不懂得檢討,卻還義正辭嚴的跟他強辯。
「如果你先前會這樣想,當初就不該對其他人凶巴巴的,把大家都趕走,害得林管家這麼辛苦。」梁小小重新面對官天賜。
其實這男人和善起來倒是很不錯,不過生起氣來,找起人的麻煩時,真的很可怕,前幾天林管家有告訴她,官天賜在還沒有受傷前,他的個性可是官家人中最平易近人、最好相處的,只是一場車禍害他變得如此。
「你曾經失明過嗎?」官天賜又退了一步,最後他乾脆轉身背對著她,不讓她看見他臉上的自嘲。
梁小小不發一語,看著他孤寂的背影,她悄悄朝他的方向走去面對他。
「如果不曾失明過,不曾因為重大衝擊而導致你預定的人生在瞬間毀滅,那你就沒資格指責我這麼做是不對的。」沒有承受過這種傷害,她根本無法理解他心中的痛苦——那是一種徬徨無肋的感覺,那是一種當光明世界在瞬間消失的恐懼與煎熬。
感同身受,梁小小低下頭,輕聲開口,「那像是父母突然發生車禍,把一大筆債務全留給我們子女來承擔,這算不算?」
沉沒在陰暗世界中的官天賜霎時抬起頭,耳裡傳來她無助的低語聲,他則是細細的聆聽著。
「我家本來很有錢,我爸有間很大的公司,媽媽也是知名的服裝設計師,可是一場車禍奪走了他們的生命!在我十歲的時候,他們就離開人世,到天上去了。
「爸爸公司的大老們眼見我們的年紀很小,便說要在我們成年前替我們經營公司,誰知到最後,公司全變成他們的;就連媽媽個人專屬的品牌經營權也莫名被他們給奪走!
「我們那時候什麼都不懂,也不知道該如何爭取屬於自己的權利,沒人肯幫助我們,沒人願意照顧我們,結果……過去爸爸以自己名義替公司貸款的債務都全壓在我們身上;媽媽以往也有一些貸款,也都成為我們該解決的債務!
「十歲的年紀,怎麼會知道什麼叫拋棄繼承?還錢的命運就壓在我們姊妹的身上,除了欠錢外,我們只有一棟房子,那時我們都未成年,別說打工了,就連父母的保險金都只能拿去抵清債務,家中能變賣的東西全都賣了,到現在我們仍是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
「能賺錢的工作,不管吃多少苦,我們都願意做,這樣有沒有比你還慘?」由一個從小受盡父母疼愛的千餘小姐轉為可憐無依的孤兒,這才是從光明的天堂瞬間墜落到地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