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風光
「你來這裡有什麼事嗎?」屈衍衡知道她們的心結在哪兒,故意不解釋清楚,就是要看小珍珠為他緊張。
「我本來想和你說……」她瞄了眼坐在一旁拉長耳朵的女人,喟然一歎。「我想現在不必了。」她轉身想走出房間,卻被他攔住。
「小珍珠……」他看見她眼裡的傷痛了,但竟沒有原本想像的那麼喜悅,反而更增添了不捨的心情。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讓她這麼難過,於是決定把事情說清楚。「你聽我說……」
「你不用說了。」
稍微冷靜後,她其實已看出他應該和那陌生女子沒什麼曖昧關係,因為自從那女子坐下後,他一直規規矩矩的,與和她在一起時毛手毛腳的情況大為不同。
可是他竟故意放任她誤會,這認知令她覺得相當難堪。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她不知道為什麼一件簡單的誤會會變得這麼複雜,讓她覺得無力。
「你想讓我難過,讓我嘗嘗為你吃醋的感覺,對吧?衍衡,我承認我的確吃醋了,我覺得心很痛,像是被刀割一樣,可是我還是相信你和這位小姐沒有曖昧。我最難過的是你的行為,你真的要這麼試探我才會滿意嗎?」
她突然不想看到他,於是紅著眼眶,開門離去。
屈衍衡整個傻在當場,無法想像一向溫柔的小珍珠會跟他說出這麼重的話。
「喔——我知道了!嚴軍說他未來二嫂是他的歌迷,就是她吧?」裘暖突然恍然大悟。「我看你完蛋了,她這次不會這麼容易原諒你。」
白了她一眼,屈衍衡立刻想追出去。
「等一下。」裘暖覺得她和未婚夫捲入這對情侶的爭吵真是太倒楣了,她有必要把事情說清楚。「你不想知道她和嚴軍的淵源嗎?可不只是歌迷這麼簡單喔!」
「什麼淵源?」她的話成功地停下了他的腳步。
「事情就要從這個說起了……」她由胸前拎出一條項煉,煉墜赫然是一枚半舊不新的一分美金硬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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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晚,屈衍衡不僅被裘暖嘲笑得臉上無光,甚至被弟弟在電話裡狠狠刮了一頓。
他終於知道小珍珠這麼喜歡嚴軍是為什麼了。她從小父母離異,造成她十分依戀母親,學生時代和母親到美國旅遊時,恰巧遇上了走唱的嚴軍,她母親十分欣賞嚴軍的歌聲,於是為了討好母親,她便把身上唯一的錢——一分美金——給了他。
直到嚴軍出道,江母也默默的支持他,甚至在病榻上,還是聽著嚴軍的專輯過世的。
所以江允寧把對母親的思念寄托在嚴軍的歌上,難怪她說他的歌可以令她得到心靈上的滿足。
而他這個傻蛋,居然去吃這種醋!
這一次他徹底地反省自己的醋勁是否真的太過火,害小珍珠氣得都哭了,連她主動來求和,他都可以讓她失望離去。
可是他真的太重視她,也太在乎自己在她心裡的地位了。裘暖聽了他們吵架的原因,哈哈大笑完還不忘糗他說,或許就因為她的表現一直都是溫溫柔柔,一副以他為天的樣子,讓他自尊心過度膨脹,所以突然把注意力分一點給其他男人,他就受不了了。
當時他還想反駁,現在冷靜下來想想,或許真是如此。
好吧,他是個豬頭。
過了一晚,她也應該冷靜下來了吧?摸摸鼻子走到她房門前,他輕輕地敲了敲門。
「小珍珠?」沒人應門,他又硬著頭皮敲了敲。「你不出聲,我就直接進去了喔?」
還是沒回應,他橫了心一轉門把,發現她竟未鎖門,於是他當然堂而皇之地走了進去。
然而,才一進門,他便發現不對勁了。
房間一如她在時那麼乾淨,但似乎少了點東西。
他試探性地打開衣櫃、打開抽屜,甚至連盥洗室的門都打開了,結果她的東西一件不剩,甚至連她留在房內的淡雅香氣都像要消失殆盡。
她留給他的,只有一室空寂,還有屈家的鑰匙,甚至連一聲再見都沒跟他說,就這麼不見了。
屈衍衡突然惶恐起來。
該死!該死!該死!她是什麼時候走的?他給了她一天的時間,是希望她能冷靜下來聽他的解釋,而不是給她機會離開他!
握緊了拳頭,忍下由內心深處湧起的空虛害怕,他一個轉身衝到廚房,找到正在做菜的母親。
「媽!允寧她去哪兒了?」母親一整天都在家裡,應該有看見她。
「她?她不是回去你那小窩了嗎?今天早上還和我道別呢!唉,我瞧允寧她那麼乖,一定是你欺負人家,她才要走的吧?難得有個管得住你的好女孩,你就好好哄哄她,別再鬧脾氣了……」
「媽,我知道。」根本聽不下母親的一大串教訓,他拿了車鑰匙就飛也似地飆向自己的大樓公寓。
匆匆按下指紋,慌亂之餘,密碼還輸錯了兩次,好不容易打開大門,他馬上飆進去,在所有房間裡轉了一圈。
還是沒有。
挫敗地坐在沙發上,他拚命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小珍珠究竟還能去哪裡呢?除了屈家,還有這棟公寓,她應該不可能再回到鄉下了,因為很有可能她一回去就再也出不來。
閉上眼深吸了口氣,他極力平復內心的波濤,開始拿起電話,一個一個打給公司裡任何認識她的人。
但僅僅撥完部門裡的四人組,就再也撥不出任何電話,他很悲慘的發現,他對她的去向竟無從捉摸,連她有什麼好朋友或江介天以外的親戚,他通通不知道。
柔順的她,第一次做出這種抗議的行為,讓他手足無措,他真的後侮為什麼先前不控制自己的脾氣,她住進屈家已是惶恐不安,也向他坦白過她的想法,可是他還胡亂吃醋,難怪她要離開。
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他不禁想著,如果事情再來一次,他不會這麼衝動的,而且他一定會好好瞭解她的一切,不讓她再有機會消失無蹤。
不知在無人的客廳裡坐了多久,他連燈都沒打亮,直到滿室昏暗射進了一絲朝陽,才抬起佈滿鬍渣的俊臉,滿是血絲的雙眼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顧不得是一大清早,他撥了通電話,吵醒火氣正旺的弟弟,三言兩語結束通話之後,他發現了某個關鍵,某個可能會讓小珍珠原諒他的關鍵。
於是精神來了,他一反先前的疲憊,走進書房裡,對著電腦開始敲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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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立博愛醫院。
病房裡,江允寧小心看顧著江介天,這一次,叔叔是真的生病了。
離開屈家以後,她悲慘地發現自己竟無處可去,由於不想面對屈衍衡,更不可能回到他的公寓,只好隻身在路上亂晃。
她的擔心果然沒錯,她實在太依賴他了,以至於只是一個小小的吵架,居然就走投無路,何況她不可能回頭去找他。
此時心裡不禁懷念起家鄉的單純美好,雖然對於回鄉這件事她已產生了畏懼,但叔叔一家算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她還是相當關心。
因此她試探性地撥了電話回江家,卻從堂弟那裡知道叔叔腎結石開刀的消息,讓她也顧不了那麼多,把所有年假和特休全請了,車票一買就直飆回鄉,這也是她現在坐在醫院的原因。
江震和一乾弟妹需要上學,正好無事一身輕的她便和嬸嬸輪班照顧醫院裡的江介天。
「叔叔,傷口還疼嗎?」先前叔叔疼得受不了,她才叫護士進來在點滴裡加了些麻醉劑。
「現在好多了。」看到侄女毫無芥蒂地照顧他,江介天相當感慨。「俊男來了嗎?」
劉俊男也算是鄉里的有為青年之一,從江允寧一搬到鄉里,就視她如妹妹般照顧,因此江家人原本看好兩人會在一起,但中途殺出一個屈衍衡,他們也只能徒呼可惜。
「他說下午會過來。」調整了一下點滴,順便調好床鋪的高度,這麼無微不至的照顧,令江介天很是愧疚。
「寧寧,你會不會氣叔叔?」瞧她一臉不知道他在說啥的單純樣,他訥訥地解釋,「就是之前流水席那一次……」
「喔,我明白了。」她苦笑,「我不會生氣的,叔叔,我只是不懂,為什麼大家好像都很怕我離開鄉里呢?」
「這,其實也沒什麼……」他支支吾吾,「寧寧,有些事叔叔不方便說,但你要相信,我們是真的很疼你的。」
「我相信。」如果是虛情假意,不會維持這麼多年還不露出馬腳。但他還是沒回答她的問題。「可是,很疼我不一定非要我留在鄉里啊!外縣市的機會多,我想去外地求職,才能多賺點錢回來孝敬你和嬸嬸……」
聽到這麼貼心的話,江介天差點老淚縱橫。他也很不想逼她留在鄉里,但有時候事情不是他能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