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煓梓
閔斯琳很感動,真的很感動。這些最該是親人安慰她的話,竟然出自一位死敵的口裡,教她如何承受?
她不想讓他知道她內心有多感動,只好故意用手肘拐皇甫淵的手臂笑著說:「所以你承認你輸給我了,對不對?對不對?」樣子非常欠揍。
皇甫淵被她惹毛了,抓住她的手腕大聲喝道:「別鬧了!」
兩個人四眼相望,臉靠得非常近,近到皇甫淵只要用力一拉,便能輕易吻她,不必花費太多力氣。
突然刮起的大風,有如他倆澎湃的心跳。兩人的頭髮,被風吹亂了,恍若他們混亂的氣息。
在一股看不見力量的牽引下,他們的嘴唇越靠越近,直至互相碰觸……
「轟隆!」
遠處傳來一聲巨雷,將他們從迷醉的氣氛中震醒,也提醒他們,如果想在大雨來臨前到達旅舍,現在最好立刻上馬。
「咱們走吧!」該死的雨,來得真不是時候。
「好……好。」閔斯琳仍然在彌留中,皇甫淵只得想辦法將她弄上馬。
「喝!」馬兒在他們不斷踢馬腹的動作中狂奔,雨同時落下,追趕著他們不放。
什麼叫潑冷水?
這就叫潑冷水!
咬牙切齒地踢馬腹,皇甫淵一肚子火,暗罵老天爺不幫忙。
「轟隆!」
「淅瀝瀝!」
它就是不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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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老天爺不幫忙也就算了,大雨還一路追他們追到旅舍,等兩人到達旅舍,已經淋成落湯雞。
「該死,全身都濕透了!」皇甫淵一邊拍掉身上的水一邊咒罵。
「先把馬安置好啦,快點!」閔斯琳才是冷得全身發抖,這場雨來得又快又急,即使他們已經盡全力趕路,依舊逃不過。
兩人將馬牽進旅舍旁的馬廄,那兒已拴了幾匹馬,閔斯琳從包袱中拿出一些銅板丟給看守馬廄的馬伕,並交代幾句,隨後卸下馬匹上的行李,往隔壁的旅舍走去。
兩層樓高的旅舍,簡陋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除了提供房間以外,什麼都沒有,什麼都得靠自己買。
「先說明一下我們這裡的規炬:不提供伙食,但是可以自己開伙;若是忘了帶炊具和碗盤,只要付上三錢,就可以租給你們。至於柴火,一律不提供,若是想烤火,可以向我們買乾柴,一捆五錢,兩捆九錢,最好一次買兩捆比較划算。打火石兩顆一錢,燒柴的大銅盆,借一晚一錢,若是全部都要,還可以打折扣,你們要哪幾樣?」
還沒有訂房,店家就說了一大堆規炬,每一樣都跟錢有關。
「咱們要……全部!」閔斯琳冷得全身直打顫,皇甫淵比她好一點,但也希望能盡快進到房間烤火,再磨蹭下去,兩人都要著涼。
「全部?」店家還是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你的意思是,炊具和碗盤也要,柴火也要,還要大銅盆?」
「對。」閔斯琳咬著牙回道,身上一直滴水。
「那打火石呢?」店家存心氣人。「你們要一顆或兩顆?」
「兩顆!兩顆!」閔斯琳再也忍不住爆發。「咱們什麼都要,打火石還要兩顆!」她都快冷死了,還在那邊囉唆,信不信她宰了他?
「呃,姑娘……」
「對不起,我的妻子脾氣比較暴躁,還望店家原諒。」皇甫淵怕事情鬧大,趕緊站出來打圓場,閔斯琳反而覺得更冷了,他們什麼時候又變成夫妻?
「沒關係——」
「咱們不是——嗯嗯——」
「不好意思,店家。」皇甫淵連忙用手摀住她的嘴,不讓她說話。「請盡快給咱們一間房間,這是訂房錢,您拿去。」並且從閔斯琳的包袱中掏出一串銅錢,三兩下就擺平店家。
「二樓最靠近樓梯口的房間。」店家高高興興地收下錢,將鎖匙交給皇甫淵,還相當親切地幫他們把燒火用的銅盆和柴火搬上樓,前後態度判若兩人。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換到哪個朝代都適用。
店家幫忙放好了銅盆和柴火便要離開房間,皇甫淵連忙叫住店家。
「還有打火石。」別想誆他們。
「是是是,我都忘了。」店家不甘心地將打火石放在破竹籃上,要不是閔斯琳的嘴還被皇甫淵捂著,鐵定饒不了店家,定要好好罵他一頓。
兩顆破石頭就要價一錢,搶人哪!更氣人的是,兩顆沒買全還打不了火,稍早店家在樓下問等於白問!
「好了,你還有什麼話說?」店家一離開,皇甫淵馬上放開閔斯琳,她即刻發飆。
「什麼意思?」他故意裝做聽不懂,不理她。
「少裝蒜!」再裝就不像了。「你為什麼要騙店家說咱們是夫妻?」還遮住她的嘴不讓她辯解,可惡。
「當夫妻不錯啊,總比當兄妹好。」他討厭那種不上不下的感覺,打死不願再當兄妹。
「當兄妹有什麼不好?」她看不出來。「很方便啊!」要親密就親密,要翻臉就翻臉,也不會惹來閒話。
原則上她說得沒有錯,有些時候扮演兄妹會比夫妻來得有利,但他就是——
「我就是不要當兄妹。」怎麼樣?
閔斯琳小嘴微張地看著皇甫淵任性的表情,心想他真是莫名其妙,但又有一點小小的暗爽,隱約可以感覺他之所以拒絕跟她當兄妹還有別的原因,至於是什麼原因,以後再慢慢研究好了,現在她快凍死了,沒空理這些風花雪月的事。
「你想當夫妻可以,快去生火!」她已經開始行使身為妻子的權利。
「為什麼是我生火?」只會行使權利,那義務呢?呿!
「因為你是我的相公,當然要照顧妻子,快去!」她義務不會盡,倒很會使喚人。
「鬼扯。」皇甫淵嘴裡抱怨,但還是去生火,房間於是瞬間變得溫暖起來。
閔斯琳背對著他開始脫衣服,同時警告皇甫淵。
「我現在要換衣服,你別偷看。」她已經受夠這一身濕衣服,包袱裡的衣服雖然多少也被打濕,但總比這一身濕答答好。
「誰會偷看?」他嗤之以鼻。「你渾身上下我都看過了,幹嘛還無聊到傷自己的眼睛?」又沒什麼好看的……
「你幹什麼?!」頭頂冷不防覆蓋一件濕掉的外袍,皇甫淵氣得扯下外袍,轉頭瞪她。
「啊——色狼!」閔斯琳一看見他轉頭立刻尖叫,拿起乾淨的衣服蓋住身體,順便再丟一件濕衣服到他臉上。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他扯下濕透的衣服,卻發現是一件中衣,於是心跳開始加快、腦子開始胡思亂想。
她那一身雪白玉肌……
皇甫淵猛吞口水。
她那玲瓏有致的身段……
他越想越覺得心跳無力,快要不能呼吸。
閔斯琳趁著他在跟榮譽心拔河的時候,匆匆換好衣服,換好後用手點了點他的肩膀,說聲:「該你了。」把正想回頭偷看的皇甫淵嚇得半死。
「好……好,該我了!」他像被火燙到一樣地跳起來,閔斯琳奇怪地看著他走過她身邊,總覺得他作賊心虛。
「喂,皇甫淵……」她叫他,但他已經開始脫衣服,她連忙轉過身,背對著皇甫淵。
只是幾步之遙傳出的悉窣聲,讓她很難裝做聽不見,總是下意識地想轉頭。
她偷偷偏過頭,從眼角的餘光瞄皇甫淵,發現他的體格真的不錯,一身結實的肌肉,任何一位少女看了都要心旌蕩漾,至少她的心就蠢蠢欲動……
「換好了。」他不知道何時來到她身邊,對著她的耳根子吐氣,這回換閔斯琳跳起來。
「很、很好!」老天,他不會發現她在偷看他吧?「換我了——」
「換你?」她不是已經換好衣服了,還換什麼?
「沒、沒有!」她隨便找個理由搪塞。「我是說換襪子,對,換襪子!」
有問題。
皇甫淵打量她匆匆脫下襪子,隨便找了一雙乾淨的襪子套上,總覺得她的行動很可疑,說難聽一點根本就是作賊心虛。
兩個人同樣都是作賊心虛,誰也別說誰。
「我肚子餓了,你弄點東西來吃。」皇甫淵還沒真的當上閔斯琳的丈夫,就先擺出一副丈夫的派頭,不過閔斯琳也不是好惹的,立刻就反擊回去。
「我不會。」誰會那個東西。「要吃自己弄。」別想指揮她,哼!
「你不會?」皇甫淵不可思議地望著閔斯琳。「你是婦道人家,居然不會煮飯?」殺了他吧!
「請教你看過哪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動過刀的?咱們頂多動筷子。」她是比較不像時下那些千金小姐,只管關在家裡刺繡,但好歹也是京城最大商號的閨女,要她親自下廚像什麼話?拜託搞清楚。
「我知道大部分的千金小姐都不下廚。」皇甫淵回道。「但我的肚子真的很餓,這家旅舍又不供餐——」
「所以呢?」光念給她聽有什麼用,她都說不會了。
「所以我來弄。」
閔斯琳原本以為他們又要大吵一架,結果他竟自願下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