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季葒
錯愕與憤怒襲上心頭,她不懂,她根本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被人這樣侮辱?
「你們說夠了沒有?」這不是她該承受的侮辱,岑海嵐想也沒想便走出去,打斷那兩位女老師的對話,捍衛自己的名譽。
「誰?」
聽見聲音,兩位女老師臉色一變,原本交頭接耳的兩人突然分開來,沒料到私下的談話會被聽見。
「邱老師、李老師,你們要在背後道人長短,應該要拿出證據來,否則這些話都將造成名譽受損,我有權去控告你們譭謗!」
她從不曾對人耍過心機手段,只不過是跟學校的老師比較少互動,卻被排擠在外,備受攻擊。
「要……告就去告啊,如果你真的行事光明磊落,還怕人家說什麼嗎?」一看是岑海嵐,邱老師先是一陣尷尬,旋即又鎮定下來,態度張狂得好像岑海嵐才是亂道人長短的那個人。
「我一點都不怕被說什麼,只是這些不實的言語中傷,我一點也聽不下去。」
「聽不下去就別聽啊。」李老師也加入挑釁陣容,她們兩人簡直視岑海嵐為眼中釘。「走開吧,我跟邱老師話都還沒說完呢,這些話我們不歡迎你聽。」
岑海嵐沒想到,這兩位老師竟然這麼不要臉,在背後講別人壞話還能講得如此理直氣壯!
「兩位老師最好節制一點,如果再讓我聽見一句譭謗的話,我絕不會忍氣吞聲。」她也不是一個軟弱的受氣包,既然兩人執意跟她起衝突,那她也不會容忍。
抱著書本,她冷漠的轉身走開。
心裡的氣沒人可以體會,也沒人可以訴苦,她終究只能獨自承受所有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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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戀,讓她情緒變得敏感,心頭的委屈也讓她沒辦法再獨自忍受。
勉強又到學校上了三天課,這個假日,岑海嵐回到眷村,陪年邁的父母親共度週末。
其實她跟父親並不親,不過跟母親感情很好。
跟父親不親是因為父親年輕時幾乎都不住在家裡,身為軍官將領的他,長年不在家是很正常的事,就算回家來相聚,也只會用軍事教育的方式管教他們,這讓家裡的兄弟和她這個唯一的女生很吃不消。
後來,父親退休了,每天在家裡耀武揚威,就這樣搞到最後,她跟大哥和小弟在完成高中學業後,便通通選擇離家自立,從此三個人都很少回去,只有偶爾會和母親通通電話。
她在大學畢業後,更是遠渡重洋,跑到維也納去留學,跟家裡的聯絡自然更少了,而這趟還是她回台後,第二次回來眷村。
「爸,媽煮好晚餐了。」回來一整天,她都窩在自己的房裡沒出來走動,只有吃飯時間才現身。
下樓後,她照著母親的吩咐,到前院來叫父親進屋子裡吃飯。
「嗯。」父親只是淡淡應一聲,然後就放下松土的鏟子從花圃前起身,到一旁的洗手台把手洗乾淨。
父女倆一前一後進到屋內,靜靜地坐在餐桌前。
吃飯不說話,是他們家的家規。
所以她沒開口跟母親聊天,只是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母親煮的家常菜,默默享受著家裡的溫暖。
「海嵐。」規定吃飯不准說話的父親,竟然自己打破多年來的家規。
「啊?」驚愕抬眼看著髮鬢灰白的父親,岑海嵐因驚訝而半張的嘴裡還有著幾根空心菜。
「先把菜吃掉。」岑父嚴肅地瞪她一眼。
「喔。好。」咀嚼幾下將菜吞下肚。「爸,有……什麼事嗎?」
以前在家時,吃飯時說話會被叫到旁邊去罰站,只能餓著肚子看別人把菜吃光光,而現在老爸居然主動找她說話?!這教她怎能不驚訝?
「你等一下開我的車,載我去市區的聖仁醫院一趟。」岑父先放下碗筷,推推老花眼鏡跟她說話。
「去醫院幹嘛?爸,你身體不舒服嗎?」雖然父親的嚴厲讓她反感,父女感情不太深厚,但她還是很關心父親。
「我身體好得很,沒病沒痛的,不用你瞎操心。」身為軍人,岑父退休後還是不忘定時運動,身子很硬朗,這些年來連感冒都不曾有過。「去醫院是要探視隔壁牟先生的二兒子,他前幾天晚上被店裡鬧事的人給揍傷了,傷勢好像不輕,現在人在醫院裡接受治療。」
「志剛大哥他傷得嚴重嗎?」牟家的二兒子就是牟志剛,岑海嵐聞言頓時吃不下飯。
「會搞到住院還不嚴重嗎?」嚴厲的眼再度瞪向女兒,岑父對岑海嵐的應對似乎有些不滿。「我剛剛看牟先生和牟太太眼眶紅紅的出門了,我看我們也趕快吃一吃,快點去醫院探望人家。」
「志剛大哥住的聖仁醫院離這裡遠嗎?」
牟志剛受傷,她當然擔心,但這次去見牟志剛很可能會碰到耿大狼,兩人已經分手,再見面想必很尷尬,但若不去,豈不是太對不起平常很關心她的牟志剛?所以不管怎樣,今晚她都得走這一趟。
「聽牟先生講,好像是在XX路上。」
「爸,你確定嗎?」
「我又沒耳背,當然不會聽錯!快吃飯,吃飽我們立刻出門。」
「好啦。」脖子縮了縮,岑海嵐當然知道父親對她有所不滿,大概是看她今天回來卻老是窩在房間,也不下樓來幫忙做家務或陪他們聊天而生氣吧?
飯後,岑海嵐開著父親老舊的福特,載著父母親一起出門。
途中她在水果店前停留一下,買了一籃水梨,全家才又驅車前往聖仁醫院。
到了醫院後,跟護士站問了病房號碼,岑海嵐懷著不安的心情陪著父母一同進入病房內。
打開門,病房裡頭除了躺在病床上的牟志剛外,另外有三個人。
那三個人分別是牟志剛的爸媽,以及站在窗戶邊的耿大狼。
果然還是遇到了。
岑海嵐低著頭站在門邊,最後才走進裡頭,把整籃水果放在角落的櫃子上,回身默默的站在母親旁邊,聽著母親和牟伯母談著牟志剛的病情,盡量不讓自己的視線跟耿大狼有所接觸。
牟志剛看起來真的有點嚴重,額頭包著紗布,臉頰有瘀青傷痕,右手臂也有傷口,左腳則打了石膏高高掛著。
母親聽牟伯母談著病情,談著談著,兩人都紅了眼眶。
父親則跟牟伯父默默站在病床旁,看著陷於熟睡狀態的牟志剛。
從剛剛一直沒開口說話的耿大狼,這時走到牟伯父身邊。「伯父,我先去跟楊醫師問一下腦部斷層檢查的結果。」
「好,耿先生,那麻煩你了。」牟伯父跟耿大狼很熟,因為這幾年牟志剛能在工作上有所成就,也是耿大狼的成全。
「那我出去了,待會見。」他朝門口走去,經過她的身邊。
在他接近時,岑海嵐不自覺地退後一步,悄悄拉開兩人的距離。
耿大狼腳步頓了半秒,冷漠地瞥看她一眼,剛好跟抬起頭來的岑海嵐視線相接。
岑海嵐心頭小小一驚,美目隨即迅速移開。
分手的情侶再度碰面,真的很尷尬!岑海嵐試著別太在意他,但驚惶的眼眸洩漏出她的情緒,顯然她做得並不成功,所以她只好再度低下頭,將情緒隱藏起來。
「海嵐,你跟耿先生過去聽聽醫師怎麼說,兩個人會聽得比較清楚一些。」
正當耿大狼走到門邊打開門時,岑父卻突然神來一筆,要岑海嵐也跟過去。
「爸,不必了吧?」猛然抬頭瞪著父親,岑海嵐一點也不想去。「耿先生他一個人——」
「我叫你去就去,囉唆什麼!」岑父很有威嚴的,絕不允許子女頂嘴。
「海嵐,快去吧。」深怕老公在別人面前發脾氣,岑母溫柔地催促女兒。
完全沒商量的餘地,岑海嵐不得不硬著頭皮跟著耿大狼走出病房。
充斥著消毒水氣味的寂靜長廊上,岑海嵐走在耿大狼身後,看著他寬闊的背影,心裡的情緒五味雜陳。
曾經跟她很親密的男人,現在卻形同陌生人……他的冷漠,讓她的心整個擰了起來。
不過,他的冷漠也不是第一次了,打從那天他氣憤的提出分手後,就一直用冷漠的態度對待她。
所以,她應該要學著習慣,不要再被他影響情緒,更何況兩人已經分手了,再被他牽動情緒而讓自己覺得難受的話,簡直就是笨蛋!
「啊。」心情低落的岑海嵐,走著走著,卻突然撞上耿大狼堅硬的寬背。「好痛。」
走在前面的耿大狼突然停下腳步,她因為分心沒注意而撞上,這一撞讓她痛得搗住鼻子,皺眉掉眼淚。
高大身軀冷冷地回過頭來,看著她痛到瞇眼擰眉,沒好氣地問:「你眼睛沒帶出門嗎?」
電梯到了,他只是停下來等電梯,卻莫名其眇被她撞上。
這一撞可不輕,因為她撞到的地方,剛好是他的肩胛骨。
「唔唔唔……」對不起。
搗著鼻嘴說話的岑海嵐,說話不清不楚,沒人聽得懂,不過從她猛點頭的動作看來,她是在跟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