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辛卉
Wilson集團執行長的心思全部被她吸走,根本無心談論公事。
李晨露把他找來的用意,是要讓他見識她不凡的勾引伎倆?還是體會當電燈泡的滋味?
一陣簡短交談後,堂司藉故離去。
Wilson集團很了不起沒錯,但還不至於讓他低聲下氣、懇求對方給他們一筆生意。況且,他不在,Wilson集團執行長會更高興才是。
他步出包廂,李晨露立即尾隨其後。
「阿司,你生氣了?」她攬住他的手臂,試探道。
「生氣?」他撇唇,推開她。「為了什麼?」
「不是生氣的話,就是吃醋囉!」李晨露忽視他眸中的冷光,充滿自信。
她知道他和妹妹李夜泠被指定婚事的消息,居然激起她「橫刀奪愛」的慾望!
她天生喜歡掠奪別人的東西,那會使她血液沸騰,興奮不已。
尤其今晚見過他,他變得更加俊美有型,擁有高大修長的衣架子體魄,工作上的表現無比亮眼,說他是當今最有價值的單身漢也不為過。
「吃醋?!」堂司對她咄咄逼人的口吻,感到怏怏不樂。「李晨露,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他直呼不受主人喜愛的名字,給她寡情的答案。
李晨露的俏臉垮了下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飽受困窘。
對於無情的女人,他應當以無情回擊!
「包廂裡的男人,才是你要費心討好的對象。」堂司嘲諷道:「若是鬧得對方為你而離婚,你的知名度會更高。」
他的表情與眼神,已尋不著以前他熱愛她時的溫度,只剩一片冰漠。
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李晨露心中的火燒得更熾。
他恨她,表示他對她還有感覺。
恨的背後,往往是火熱的愛……
「好像很有挑戰性嘛!」她喃喃自語,有著期待。
她的專長,就是魅惑男人,讓他們成為裙下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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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
一般人討厭下雨天,李夜泠卻喜歡這種寧靜、不喧嘩的雨夜。
李夜泠望著凝聚雨珠的落地窗,安靜地看著水珠的凝成與墜落,不去細想時間已悄悄地流逝。
「李小姐,本店準備打烊,無法再提供服務,萬分抱歉。」高級法式料理餐廳的店經理親自致歉。
李夜泠收回視線,嬌柔的面容噙著怡人的笑容。「十一點鐘了?」她恍然大悟地低語。
離去前,她深深望了空蕩一夜的對座,並不感到生氣,只是有一股失落感縈繞在心頭。
「李小姐,需不需給你一把傘?」店經理追上她的腳步,好意地詢問。
「不必了,謝謝。」李夜泠客套地婉拒。
店經理往門外一瞧,看見一名男子剛從奔馳車走出來。「啊!原來是有人來接你。」
李夜泠不明所以地循著他的視線,赫然驚見她以為今晚不會出現的男人,心湖不覺漾起漣漪。
男人冒雨走進店裡,睨著她。「這麼晚,你還在這裡幹什麼?!」
李夜泠笑著反問:「現在很晚了嗎?」帶一點揶揄的味道。
「別老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堂司攏起眉,口氣不太好。「等不到我,你應該放棄。」他一語雙關的暗示。
「你不是來了嗎?」李夜泠瞬也不瞬地凝視他,臉上帶著輕笑。
他不懂,等了四個多鐘頭,她為什麼沒有一丁點怒意,還能笑得出來?堂司的眉頭鎖得更緊。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趕在餐廳打烊前特地繞過來一探究竟,恰好遇見正要離開餐廳的她。
「忙到現在嗎?吃過晚餐沒?」李夜泠沒有質問他遲來的原因,而是關心他過度投入工作而忘記進食,怕會弄壞了身體。
堂司瞪住她,若有所思。
她沒有壓迫感的溫柔眼神及體貼語調,如水一般和緩,澆滅他在酒吧時,被她姐姐李晨露挑起的火氣與不耐。
李夜泠沒有迴避他近乎審視的眼光,只要他願意看著她,她都樂意接受。
「為什麼沒有打過任何電話?」他不解,沉聲地問。
「我想你一定是有要事耽擱了,反正我也沒其它事,可以等。」她輕聲細語。
堂司深吸一口氣。「我不來,你就一直傻傻地等下去?」
「當然不是。」她不假思索地回答。「該放棄的時候,我不會再枯等。」
「跟你說話,像在打啞謎。」堂司批評。
「你明明瞭解,只是不想正視,不想回答我的問題。」李夜泠點破。
「我不瞭解。」他否認,故作迷糊。「我應該瞭解什麼?」
跟她對話,像在參透禪機,也像在腦力激盪,更像在走迷宮。
李家兩姐妹,姐姐晨露性格如一團烈火,說話直來直往、毫不掩飾;妹妹李夜泠則宛若一汪清水,大多時候,看起來透明澄淨,偶爾又顯得多變難以捉摸。
談論的話題似不著邊際,實則句句都在導向問題核心。
「不瞭解也沒關係。」李夜泠淡然置之。「我們離開吧!餐廳打烊了。」她越過他,走進濛濛細雨中。
堂司黯下棕瞳,瞪著她纖細的倩影。
「李小姐等了您一晚,都沒吃東西。」餐廳經理陳述道:「等待的這段期間,她一直面帶微笑,想必一定很期待你的到來,然後一起享用晚餐。」
「王經理,我沒打算聽這些。」堂司神情凜冽。
這家法式料理餐廳是一位商場前輩經營的,而王經理是資深經理人,把餐廳管理得有聲有色,是值得尊敬的長輩。
王經理鞠躬致歉,但又緊接著建議。「堂先生若想和李小姐好好吃頓遲來的晚餐,店裡每位員工都很樂意服務。」
「沒必要!」堂司斷然回絕。
他出了餐廳,發現李夜泠仍佇足在濛濛斜雨裡,出塵清靈的模樣猛然撼動他的心,莫名地令他焦躁煩悶。
「我有一樣東西要送你。」李夜泠從手提包內取出一隻精緻的打火機,交到他手中。「前天去香港時買的,覺得很適合你,所以買下來了。」
堂司瞥了禮品一眼,沒有收下。
去香港?血拼購物?他在心裡懷疑,沒問出口。
她似乎比他想像中忙碌,而不是凡事依賴心重的千金小姐。
「不過,煙還是少抽一點。」她柔聲叮嚀。隨後,又補上一句。「免得心肝更黑。」
聽出她意有所指的貶損,堂司沉眸覷住她,沒好氣地輕斥。「你好像越來越沒規矩了?」他不太高興她的牙尖嘴利。
「阿司。」她直喚他的名。「你還把我當『學妹』看待,但,我已經不是你的學妹了。」她輕描淡寫道。
「哼!什麼論調?學妹永遠都是學妹。」他繃著臉駁斥。「你變得很愛強辯,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李夜泠,那個乖巧柔順的學妹。」他刻意強調兩人的關係。
「你瞭解過我?」她假裝一臉驚訝。
他瞪住她,半晌,決定結束談話,沒興致跟她繼續言不及義的兜圈子。「我送你回家。」語畢,他坐進駕駛座,發動引擎。
終究,他還是收下她贈與的禮物,等於收下了她的心意,李夜泠心頭暖暖的。她思忖片刻,傾身敲了敲他的車窗。
堂司猶豫了一下,降下窗戶,不自覺皺起眉頭。「難道要我為你開門,伺候你上車?」他調侃。
「有件事我要再清楚地跟你說一遍。」她的語氣不疾不徐。「最後一遍!」
他沒開口,靜待下文,雖然對她想說的話,約略有了個譜。
「我想跟你結婚。」她字字清晰地表明心意,神色堅定。「絕對不會主動解除婚約。」
「李夜泠!」堂司咬牙低吼,被她的固執與堅持挑起了脾氣。
「開車小心,晚安。」她沒被他嚇著,柔緩輕盈的嗓音,飽含濃切的關懷與愛意。
女人想嫁給男人,理由可以很複雜、也可以很簡單。
堂司竟開始困惑於,她是屬於心思複雜、另有所圖的類型,抑或是……單純的愛情主義信奉者?
他以為相識多年已夠瞭解她,現在看來,並非那麼一回事,過去對她的認知,現在全然派不上用場。
不管他是何種表情、何種態度,她都執著而冷靜,比她姐姐李晨露還難應付。
「你上車!」堂司命令。
李夜泠搖搖頭,然後退開兩步。「我可以自己回家。」
她等了他幾個鐘頭,目的就只是為了跟他說,她想跟他結婚?卻連讓他送她回家也不肯?
堂司不明白她古怪的邏輯。
原來,他是真的不懂她……
僵持了一會,堂司不再理會她,踩下油門揚長而去,將她遠遠地拋在身後。
沿途,他不斷思考著應對的方法,怎麼做,才能讓她打退堂鼓、撤銷婚事呢?
不知不覺中,堂司整晚的思緒全繞著她打轉。
沒察覺自己已經在無意間,把她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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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雨裡目送堂司的車子隱沒在夜色中,李夜泠沒有立刻搭車回家,而是徒步在冷清的台北街頭,讓雨水沖走奪眶而出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