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格格,別逗了

第14頁 文 / 季潔

    騰玥悄悄打量著他窘迫的神情有些得意,他臉上錯愕的表情,可是千金難買!

    「你要我別碰水,那……這些毯被誰幫我洗?」暗暗壓下心中的悸動,她一臉無辜地朝他癟嘴。

    傅無痕聞言,一張峻顏冷得徹底。「自己想辦法!」

    一牽扯到她,他總是無法按捺地輕易動怒,平目的鎮定,會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想,他該離她遠遠的才行。

    「那……你下回可得再幫我擦藥。」她垂下肩,一臉失落。

    傅無痕深深呼吸,隨後徐徐吐出口悶氣,薄唇顯得嚴峻僵硬道:「我會把藥留下,到時你自己擦。」

    現下他可是連一刻都不想多待!

    「無痕,我的傷只有你幫我擦才會好。」她暗自苦笑,輕幽的笑聲緩緩在這寂靜的小院中盪開。

    這回她可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管他再如何裝酷、擺冷淡、對她不假辭色,她都要死撐到底纏著他、黏著他,直到他願意投降,讓她走進他的心裡為止。

    傅無痕氣得牙癢癢地,完全無法明白,為何自從他「很不幸」地被她確認了身份之後,他對著她就有種莫名窩囊的感覺?

    相反的,她懶得搭理他冷漠的態度,無視他板著冷峻的臉孔,企圖膾在他身旁撒嬌、耍賴,而他竟也詭異地被她牽著鼻子走。

    他不懂,童年時,她的眼淚對他無效,但長大後,為何她的嬌聲嬌語卻所向披靡,將他壓制得動彈不得?

    傅無痕不敢多想,正打算邁步離開的瞬間,急促的腳步聲卻猶如一陣疾風襲至眼前。

    男子一見著傅無痕,踉蹌跌撞奔上前,在離他不到幾步的地方單膝跪地,稟報道:「大當家,亭四回、回來了。」

    騰玥打量了對方一眼,才發現眼前的人是那日與她有一面之緣的晉九爺。

    這時晉九爺的氣息未定,胸脯劇烈起伏,鼻尖也懸著一顆顆豆大汗珠,讓人強烈感受到一股不尋常的氛圍。

    「他在哪裡?」傅無痕詢問的語調依然平淡,但眸底已經覺得深沉。

    晉九爺深吸了口氣,語帶哽咽道:「大廳。」

    「留在這裡不准出去。」他側過臉,雙目別具深意地瞥向騰玥,冷冷吩咐。

    騰玥默默地看著他,瞬間也感受到了凝重的氣氛。

    不待她反應,傅無痕揚袖一甩,沉穩的腳步不疾不徐地跨出小院。

    白色桂花飄正傳無痕的肩上,將他的背影襯托得分外孤寂。瞬間,騰玥覺得,兩人間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又因現實,矗立起一座高牆。而她……無法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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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漸暗,逐漸隱沒的落日餘暉,映出倦鳥歸巢的情景。在半枯半榮的秋草、林木間灑下一層淡金光采。

    迎向那沐浴在金光中的璀璨,傅無痕瞇起眼眸,靜靜佇立在窗邊低喃著。「行動失敗了……」

    稍早前,因刺殺行動失敗被捕的亭四,奇跡似地逃回組織,他滿身鮮血,全身儘是惡戰後的傷痕。

    等不及大夫趕來為他治療,亭四努力抽動著嘴唇,氣若游絲地附在傅無痕耳邊道:「大當家……他……是會裡的人……是……」

    答案未出口,亭四便斷了氣,渾身是血的冰冷身軀就倒在傳無痕膝上。

    老太爺兀自靜靜地抽著煙管,隱在吞雲吐霧中的臉,迷濛得讓人瞧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像是呼應屋內的沉重,偌大的院子裡同樣鴉雀無聲,只有幾棵大梧桐隨風抖著光禿禿的枝橙,發出格格的聲響。

    此刻寂靜的屋裡,除了偶爾傳來的風聲,沉謐地宛若無人之境。

    沉默了好半刻,老太爺才緩緩開口道:「不用請示我,你覺得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當「雲千變」留在豫親王府裡,卻屢尋不著組織名冊時,他們便知道,會裡出了內奸。

    這也是當初傅無痕把騰玥格格留在組織裡,讓她繼續以「雲千變」的身份過日子的真正目的。

    傅無痕面色黯然,一雙黑眸亮得驚人。「我會把那個人揪出來!」

    老太爺吸了口煙,瞇了瞇眼,語重心長道:「該來的還是逃不掉呀!」

    對方的目的,應該不只是要除掉整個「倚青會」,而是——殺了傅無痕。

    注一:玉牒,就是清代皇室的族譜。

    第八章

    長達二十幾天的秋獵結束,大隊人馬浩浩蕩蕩,準備離開木蘭圍場,回到北京城。

    十八阿哥正在帳內整理行裝,突地帳外卻傳來了雜沓的腳步聲,他回過頭,霍地發現帳內因為他們,突然變得擁擠。

    他心一沉,垂著眸道;「有事?」

    「你那天害玥妹妹燙傷了脖子,讓她受了驚嚇,現下正病著。」一位阿哥道。

    原來姑娘家是這般嬌弱?十八阿哥聞言冷哼了一聲,這騰玥格格可比他這個皇子嬌貴幾萬倍,也不知當天在火堆邊,傷得最重的是誰。

    「對!快去跟玥兒妹妹認錯道歉。」

    「不去。」他嘲弄地輕笑,整裝行李的動作未停。

    幾個阿哥被他冷冰冰的模樣激得怒不可遏,煩躁嚷道:

    「你這不受教的小子,如果你不去向玥兒妹妹認錯道歉,到時傳到皇阿瑪那裡,看看是誰理虧,」

    「悉聽尊便。」

    十八阿哥緩緩勾起嘴角,對著被捧在手掌心萬般寵愛的騰玥格格,忍不住興起點好奇心,搞不懂她究竟有什麼通天本領,竟然可以討人喜愛到這種地步?

    想來真可悲,說不定他這個十八阿哥還不及她的萬分之一呢!

    等不及他們做出反應,十八阿哥拉回思緒,冷冷覷了他們一眼。

    「如果沒事的話,別留在這裡礙著我。」

    「好!我們治不了你,就讓皇阿瑪來治你。」

    風吹起,撫得帳簾啪啪作響,掩住了眾阿哥憤然的語調。

    十八阿哥沒留意他們什麼時候離開,只是不以為忤地懶懶垂下眸,沉默不語。

    雖然不願承認,但他知道他此刻的心,已因騰玥格格興起了小小波瀾。

    騰玥悶悶地坐在顛簸的車裡,不過半刻,就已經管不住自己,忍不住悄悄地挑起車窗簾縫往外看。前方疾行的馬匹揚起的沙塵,遮蓋了她眼前的視線。

    「格格,您別再折騰奴才了。」

    騰玥側了側眸,帶著痛容的小臉揚起不相符的燦笑。

    「我只是看看草原風景,不礙事的。」

    不理會貼身婢女喳呼的語調,正準備探出頭時,十八阿哥在馬上馳騁的身影霍地落入眼簾。

    「不是正病著嗎?」他單手縱馬,很快便與騰玥的馬車並轡而行。

    「你!」沒料到十八阿哥會突然出現在面前,騰玥眨了眨哞,渾然不知,該如何搭腔接話。

    十八阿哥側眸打量著她玉頸上覆著的白布,心底起了莫名的騷動。

    不過是個小燙傷,為什麼竟能讓她美麗的臉龐如此蒼白?

    「十八,你手上的傷好些了嗎?」看著他單手縱馬,騰玥心底升起一股好深、好深的愧疚。

    「不必惺惺作態!」迎向她清澈的眼眸中蕩漾著的關切,十八阿哥的眉頭擰成了一絛直線,乍辰揚起了一抹莫名的厭惡感。

    騰玥朝他嫣然一笑道:

    「你要怎麼想隨你,只要你有心來看我就夠了。」

    雖然十八阿哥嘴上不承認,也沒有特別關切的問語,但這特意朱瞧她的心意,卻是騙不了人的。

    她軟軟的語調幾乎快被隨著馬車前進的風聲壓過去,使得十八阿哥聽得胸口益發窒悶,忍不住壓低兩道峻眉,直勾勾地凝視著她。

    她笑著,似彎月般的笑眸讓她的笑顏甜得沁入心坎。

    他痛恨這樣的眼神!不給她半點反應的餘地,雙腿陡地夾住馬腹,在她錯愕的眼神下,加速向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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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漸深,月色極好,院中枯枝樹影隨著月光透過窗欞,映出一地斑駁光影,半明半暗中,為寒風漸凜的秋夜加深了股淒冷的寂寥。

    傅無痕杵在桌案前,目中炯炯地瞅著桌案上搖曳的燭火,恍了神。

    亭四斷氣前的模樣,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衝擊著他的心。再這麼下去……他不知道還會有多少個亭四,在這樣前仆後繼的行動下,壯烈犧牲。

    他閉上眼,陷入沉思,心底那股身為「倚青會」大當家的責任感,再次由心底冒出,牢牢將他束縛。

    為了不負這些年輕捨身的義士,是時候採取非常手段了!

    思及此,傅無痕清朗的眼眸,清楚地顯現了令人難以逼視的毅然光暉。

    「無痕,你在嗎?」

    正當傅無痕合眼沉思之際,那若有似無的低喚不期然地落入耳中。

    會這麼喚他的,只有一個人!

    倏地,他臉色鐵青地趨向前打開門,眼底隨即映入騰玥披著厚毛裘、散著發,柔美纖雅的模樣。

    視線不經意地掠過她的手,這才發現她手裡正提著點心盒子。

    「好冷。」她渾身哆嗦地在原地跳了兩下,直接側過身子鑽進他的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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