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菲兒
王洛堯瞇起眼眸,「我不會離開宛瑜,宛瑜也不會離開我。」
「你如果這麼篤定,那當然最好。」董世緯深思後道:「由你口中聽起來,邵小姐是個容易心軟的人,萬一她無法下定決心和宋至剛劃清界線,到那時候……事情可就麻煩了。」
王洛堯這才發現,過去三個月,他將全副精神投入在與宛瑜相處的每分每秒,卻忽略了這個最重要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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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的晚上,只要王洛堯不用加班,宛瑜就會到他家為他做飯。雖然王洛堯捨不得她為了一頓飯辛苦忙錄,但喜歡做菜的宛瑜卻一點也不介意,而且她也喜歡靜靜地與王洛堯對坐吃飯,飯後一起喝杯咖啡的感覺。
將最俊一道夏令時蔬端上桌後,正巧電鈴響了起來。
「來了。」宛瑜脫下圍裙,帶著笑意前去開門。到客廳時,她還看了一眼壁鐘,心想王洛堯今天回來得真早。
打開門,沒想到出現在門口的竟然不是王洛堯,而是一個化著濃妝,身材高挑豐滿,穿著改良式旗袍的中年婦人,她以那塗著鮮紅蔻丹的十指,抓著手拿包煽著風。
兩人一打照面,都愣了一下。
婦人停下煽風的動作,傲慢地打量過宛瑜的全身,而後問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在洛堯的家裡?」
宛瑜謹慎的回答:「我是他的朋友,他還沒回來,請問您是……」
「我是他的母親!」說完,她推開宛瑜,自顧自的走進屋裡。
王洛堯的母親?!宛瑜有些訝異,自從與王洛堯交往以來,她從來沒聽他提過他的家人,她還以為他是孤兒呢!
婦人一在沙發落坐,馬上就從香奈兒手拿包中掏出香煙。
她一面抽煙,一面望著手足無措的宛瑜,問:「你是他的女朋友?」
宛瑜愣了下,點點頭。
「你家是做什麼的?」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問,宛瑜還是回答:「家父是一名退休的小學老師。」
「什麼!?」她瞪大濃艷的美眸,「你家不是從商?」
「這倒稀奇。」她嗤笑一聲,吐了一口煙,將煙蒂隨手彈在木質地板上。「你該不會是因為他有錢才看上他的吧?」
宛瑜倒吸一口氣,眼前的中年婦人對她說話的模樣,好像她是個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下等人。
「洛堯有很多優點,他的富有是最微不足道的。」宛瑜維持著最基本的禮貌回答。
「呵,我看你挺會說話的。」美婦人以兩指挾著煙,起身走到宛瑜面前,微偏著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王洛堯一個月付多少錢包養你?十萬?十五萬?像他這麼有錢的男人,就算是二十萬也拿得出來。」
宛瑜訝異得說不出話來,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自稱是王洛堯母親的婦人,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怎麼?你是覺得不可能,還是他給你的錢比我所以為的更少?」
震驚過後,宛瑜感到氣憤,但是她迅速冷靜下來。「我只是很驚訝你會這樣說你兒子,好像他除了富有之外,一無是處。」
「要不是他還有這點利用價值,你以為我想見那個惡魔似的兒子?」美婦人抽了一口煙,噴在宛瑜臉上,嗆得宛瑜直咳嗽,「王洛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冷血動物!他為了錢可以毫不在乎的奪取他父親的公司,搶走他弟弟原本該有的股份,就為了做個風光的投顧公司董事長——」
「你說完了沒有?」驀地插進來的冰冷嗓音,讓兩個女人同時回過頭。
看見王洛堯,美婦人的雙眸在瞬間迸出強烈的恨意,那恨意讓宛瑜不禁打了個寒顫。
太可怕了!怎麼會有母親是用那種眼神看自己的兒子?
王洛堯將公事包往沙發上一放,然後走到美婦人面前,語氣陰冷地說:「你來做什麼?你不是說來我這裡是髒了你的腳?」
「我來討回屬於你爸和你弟弟的那一份財產!把不屬於你的東西吐出來!」
「我的錢每一分、每一角都是我親手賺回來的,全部都是我的,就連你腳下踩的地也是我的。」王洛堯猛地舉起手,指向大門,音調沒有提高,卻令人不寒而慄,「滾出去!下次你或是任何一個姓王的人再闖進我家,我會直接報警處理!」
美婦人氣瘋了,「王洛堯,你不要太過分!」
王洛堯冷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從來沒有寬恕的美德,「母親大人」,這就是我從你那裡學來的,我學得很好吧?」
美婦人失控的舉起手,想要打掉王洛堯臉上的冷嘲,卻被他一掌擒住。
「老天!」這情況震懾住宛瑜,她完全不知道王洛堯和家人的相處情形是這麼糟!
意識到宛瑜在場,王洛堯終究鬆了手。
「滾!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
美婦人恨恨地拎起沙發上的皮包,快步離開王洛堯的住所。她關上門的那一瞬間,那可怕的眼神讓宛瑜忍不住發抖。
重重的甩門聲後,一切歸於寂靜。
王洛堯握緊拳頭,用力閉了閉眼,胸膛劇烈起伏。他在壓抑,除了壓抑,他沒辦法止住這道傷口。
「……堯?」宛瑜的手法怯地觸上他的手臂,卻被他避開。
「抱歉,我需要獨處片刻,你先吃飯吧!」說完,王洛堯直直走進書房,關上門,將自己隔絕起來。
不一會兒,她聽見書房裡傳出乒乒乓乓重物落地的聲音,他顯然在砸東西出氣。
宛瑜的心擰了起來,她忽然想起王洛堯曾說過他有一個不愉快的童年,所以他處理外傷駕輕就熟——
是什麼樣的遭遇,讓一個孩子能熟練的處理外傷?宛瑜發現自己根本不敢再想下去了。
終於,書房不再傳出任何聲音,宛瑜走到門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毅然地敲門,「堯,我可以進去嗎?」
驀地,書房的門被打開,王洛堯出現在門口,他的神情已恢復平和。
「我沒事了,你不要進來,書房亂七八糟,我怕你會受傷。」
即使是在盛怒中,他還是那樣體貼她,也不會失控的遷怒到她身上。
「但是你受傷了。」宛瑜看見他手背指節上的瘀血,她感覺心疼,「到客廳來,我幫你擦藥好嗎?」
他點點頭,走出書房,帶上門,回到客廳坐下。
宛瑜拿了藥箱,在他面前蹲下,握著他的手幫他上藥。宛瑜知道消毒水碰到傷口有多痛,但王洛堯卻面無表情,好似那隻手毫無感覺。
他的反應讓她好難受,「堯,我很抱歉,如果我知道你不歡迎她,我絕不會讓她進來——」
他制止她的自責,「那不是你的錯。」
「堯,你不痛嗎?你怎麼不哭呢?」宛瑜眼眶紅了,成串成串的眼淚掉了下來,「你知不知道我好想哭?」
「你已經哭了。」他用拇指拭去她的眼淚。
「她怎麼可以對你說那種話?她怎麼可以這樣對你……」宛瑜哽咽得無法成言,想起方才王洛堯彷彿心死的神情,她感覺自己的心裡好像有一把刀插著。
「宛瑜……」他將她從地上拉起,抱到自己的腿上,用雙臂緊緊地摟住她,「不要哭,沒什麼好哭的。」
聽見他這麼說,宛瑜更是淚如雨下,她是在為他哭,為他的傷痛、為他的委曲而哭。
王洛堯想止住她的淚,卻是徒勞無功,他束手無策的看著她臉上奔流的淚水,最後他只好吻她,吻她淚濕的眼、她的淚,還有她那沾上淚珠的雙唇。當他吻上她的那一瞬間,宛瑜毫不遲疑地攬住他的頸項,毫無保留的回吻他。
那是個帶著鹼味的吻,但卻是那樣甜美,比起他們過往共有的任何一個吻都要甜美。
王洛堯知道,這份甜美來自於她的包容、她的溫柔與她的……愛。
那一刻,原以為自己堅強無比的王洛堯,聽見心牆崩毀的聲音,宛瑜給他的愛一吋一吋地擊倒了那陰暗的牆,然後一吋一吋的充滿他的心房。
這是他此生最美好的一吻,而宛瑜是他等待了幾乎一輩子的救贖。除了她,沒有人能給。
愛是包容,是毫無理由的相信,是為他人痛而疼痛,為他人的快樂而快樂——但他這輩子,從不知道什麼是愛,直到他認識了宛瑜。
他擁有堅定的友情,友情是支持他的一股力量,卻沒有人能給他這種全面性的愛,這樣的愛,讓他感覺自己從亙古的冬眠中活了過來——他感覺他的血液激烈的流動,重新有了熱度,心臟好似開始跳動,而他受傷的手……開始感到疼痛。
「宛瑜,我愛你。」他捧住她的臉,虔誠的、發自肺腑的說出這句話,「好愛好愛你。」
宛瑜望著洛堯,她的淚已經停了,但她帶淚的笑容,卻是比任何時候都令他動容。
「堯,你知道嗎?過去我一直以為我對至剛的感情就是愛,但是在與你在一起的這三個月,我才終於明白,愛不會停滯不前,而會隨著時間增加,一天一天地累積。」她望住他,他屏息地回視她,「我愛你,堯,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