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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文 / 心寵

    將來她會遇到另一個與她相配的男子,有屬於自己的幸福。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彷徨,長相廝守的是一個人,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個人。

    他知道自己此生此世,即使在與妻子花前月下之際,也不會忘記曾經有一個叫做小瑾的女子,在這個多事之秋,給了他一段永不磨滅的快樂記憶……

    心裡忽然一陣揪疼,他的眼眶微微泛紅。

    「兒子,那女孩子到底是誰?什麼來歷?你如果真的喜歡她,娘親去跟喬丞相說,相信喬家上下不會反對你納一個偏房。」太后開金口,誰敢反對?

    他搖頭,再搖頭。

    不,他不要她當偏房。像她那樣天真可愛的女子,應該有屬於自己的幸福,找到真正疼借她的男子。

    「好吧,」太后無奈地歎一口氣,「我們老人家也不便去多管你們年輕人的事情,不過,為娘的有一個條件。」

    條件?又是交換條件。

    呵呵,不奇怪,那樣貴重的東西,不可能白白送人。

    「我要你叫我一聲『娘親』,你可答應?」太后肅然道。

    楚皓明一怔,抬起頭來。

    娘親……從小到大,這個稱呼他只給過一個人。無論如何,他現在的心裡,還無法容納第二個娘親。

    可是這是交換條件。

    為了心愛的女子,他只能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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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西已經收拾好了,就等著起程。

    昨天楚皓明去見了皇上以後,回來就告訴她,即刻會被派住紀州。他讓她來王府替他收拾東西,說是要帶她一同前往。

    這麼說,他已經把她當成自己身邊的人了?

    呵呵,哪怕只是一個丫頭,她也同樣開心。

    想到不久的將來,他們到達四季如春的紀州,在那芳草如茵的地方長處,天天在一起……她覺得那比神仙還要快活!

    木蘭一邊折著衣服,一邊偷偷笑著,嘴角彎成月牙兒,洩露心中的甜蜜。

    忽然她聽到門聲,知道是他回來了。

    「吼——」跳到門外,她扮作老虎的模樣猛撲上去,打算嚇他一跳。

    誰知他一怔,卻沒有配合她的遊戲,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逕自走入房裡。

    他的神色似有疲倦與不快。

    木蘭感覺到他不開心,不敢再造次,乖乖走到他的身邊笑問:「東西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們幾時起程?」

    「過幾天吧。」楚皓明心不在焉地答,打開床頭的櫃子,隨手翻了翻。

    她連忙沏了一杯茶,端到他身邊。

    他沒有接下她的茶杯,只神色不悅地道:「我的錦盒呢?沒有裝進來嗎?」

    「什麼錦盒?」她一臉不解。

    「裝什麼蒜?」他斜睨著她,「就是放有泥人的錦盒。」

    「嘎?」木蘭詫異,「那玩意兒你也要帶去紀州?」

    「不然呢?」他臉露微慍,「那是我最寶貴的東西,不帶它帶什麼?」

    「哦,我馬上拿來。」

    說實話,雖然那泥人是她送的,可是此刻她真的很討厭它!

    她也知道這很荒唐,世上哪有人吃自己的醋?可是她真的希望他喜歡的是真實的自己,而非那個模湖記憶中的她。

    錦盒捧到他面前,只見他輕輕轉動那精緻的小鎖,啪的一聲,鎖彈開了。

    霎時,他的臉色卻鐵青得駭人。

    「泥人呢?」他大喝,「你把泥人弄到哪裡去了?」

    「嗄?泥人不在了嗎?」木蘭嚇了一跳。

    這怎麼可能?她沒碰過這個盒子,裡面的東西怎麼會不翼而飛?

    「呵呵,說不定它自己融化了!」她開玩笑。

    「你到底把它藏到哪裡去了?」楚皓明卻一聲怒吼,猛地一摔,將那錦盒摔在地上,發出震耳的巨響。

    笑容凝固在木蘭臉上。

    「我沒有碰過它。」她說。

    「這府裡除了你以外,還有誰會開這把鎖?」他挑眉反問,「你不是開鎖的行家嗎?」

    這是在譏諷她嗎?木蘭不禁有些動氣。「我幹麼藏起它?」

    「有些話不必說得這麼清楚吧。」他的語調中的確有嘲弄的意味,讓她聽了很不順耳。

    「什麼意思?」

    「我很明白,什麼叫做嫉妒。」他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冷冷的道。

    「你說我在嫉妒?」音調頓時上揚八度。

    「難道不是嗎?」

    「我如果真的嫉妒,就直接去找喬木蘭挑釁了,用得著跟一個沒用的泥人過不去嗎?」

    「因為我們馬上要去紀州了,你想扔掉所有會引起我回憶的東西,讓我整天只面對你一個人,這樣我就會忘記過去,喜歡上你。」

    「你……」鼻尖一酸,眼中有濕濕的東西在打轉。

    他不相信她!從小他就不相信她,過了這麼多年,他還是死性不改!

    難道在他眼中,她真是這樣一個卑鄙的人?會用這種手段去騙奪他的愛?

    相處了這麼久,原以為他會認識真正的她,到頭來,什麼也沒有改變……

    他對她仍有戒心,兩人之間,仍舊隔著一條長河,永遠也無法逾越的長河。

    「你到底把泥人藏到哪去了?」他似乎沒有看到她的傷感,只一個勁地追問。

    「我沒有藏!」她吸了吸鼻子,賭氣地答,「你剛才不是說,我要扔掉所有會引起你回憶的東西嗎?對,我把那個破爛扔掉了!砸碎了!你再也找不到了!」

    啪!

    一個巴掌重重地打在她的臉上。

    木蘭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怔愣的望著他,好半晌,淚水便像決堤的河水洶湧而出。

    他打了她?

    他居然打了她?!

    他不相信她就罷了,現在竟為了一個破爛而打她?活生生的她站在他面前,卻比不過一段模糊的回憶?

    他真的愛她嗎?還是仍沉迷於自己回憶中?

    如果有朝一日她告訴他真相,說自己就是他的木蘭,恐怕他也還是愛那個回憶的她吧?

    這就是她願意為之付出一切的男子?無論她做什麼都打動不了他,她在他的眼中一文不值……

    「你走吧,」他冷冷地說,「我不會容許一個嫉妒心如此重的女子待在我的身邊,更不會帶她去紀州。」

    她僵在原地,不想再受辱,想移動腳步離開他、離開這傷心之地,但雙腳卻不像自己的一般,怎麼也移動不了。

    天空明明沒有下雪,為什麼她卻感到層層白雪覆蓋在身上,積壓得很厚很厚,冰封了她的人,也凍結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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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聲錚錚,他彈得用力,甚至彈破了手指,滲出血來。

    然而,他卻不覺得疼。

    他應該有一副鐵石心腸吧?否則怎麼想得出、做得出那樣的事情。

    楚皓明看著灰色的天空,這個遲遲不下雪的冬天,卻比他二十年來經歷過的無數冬天還要冷。

    「王爺,」丁勇小心翼翼捧著一個包裹站在門前,「還有什麼吩咐嗎?」

    他搖了搖頭。

    此時此刻,還有什麼可說的?他寧可緘默不語。

    「王爺真的沒有什麼話要轉達給小瑾姑娘?」

    她現在一定恨死他了吧?即使有話,她能聽得進去嗎?

    就讓她恨他恨到底好了……

    「如果小瑾姑娘問我,為什麼要送她東西,屬下該怎麼回答?」丁勇仍躑躅不去,再次問道。

    「就說……」他沉默半晌,低低地答,「就說是對她的補償。」

    「這個補償還真是巨大。」丁勇小聲嘀咕。

    「你在說什麼?」楚皓明微微抬頭。

    「可不是嗎?這是從太后宮裡求來的東西,王爺能放下臉面去求太后,叫她親娘,真讓屬下不可思議,何況這東西如此貴重……」

    「少廢話,快去!」眉—凝,他厲聲道。

    丁勇不敢再多言,小心翼翼馱著包袱銜命而去。

    琴聲再次響起,不疾不徐,楚皓明的思緒卻凌亂不堪。

    他憶起昨天晚上在宮裡的情景,憶起被他叫做娘親的太后當時愕然又驚喜的表情。

    如果不是為了向她要東西,他可能不會這樣快就叫她娘親,一向倔強的他,這一次卻表現得像個惟利是圖的小人。

    沒辦法,他需要一份禮物,而這一份禮物只有太后才有。

    這份禮物,他要送給那個被他傷徹心肺的女子,做為小小的補償。

    他真的不知該送她什麼才好,只是憶起她曾經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所以才決定把它們當成臨別的贈禮。

    其實就算送盡天下所有的財寶,也抵消不了自己對她的傷害。

    那一天,那個失蹤的泥人,其實是他自己藏了起來,卻誣陷是她拿走的。

    他要她離開自己,這似乎是唯一的辦法——惟有傷了她的心,才能讓她對自己徹底死心。

    否則,恐怕那傻丫頭還是會癡癡地愛他,直到海枯石爛。

    但他要成親了,不能再給她愛情。

    他一點也不愛她嗎?

    不,此時此刻他已經完完全全明白自己的心意——他愛她,勝過木蘭。

    木蘭只是一個影子,而她是他身邊活生生的人。

    會說,會笑,會為他擔心,逗他高興,在他難過的時候給予安慰,在跟他吵架的時候流下珍珠股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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