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謝上薰
「諒妳也不敢不聽從媽咪的指令，而媽咪的指令也等於是我的指令。乖乖的，聽話的孩子才有糖吃！」歐采彤譏誚的說。
「我知道，連大哥都不敢不聽媽咪的。」
「知道就好。」
歐采彤自信的一笑。那笑，柔和了她驕傲的表情，奇異地添了幾許風華絕代的魅力，在場有幸目睹她笑容的大學男生均心跳大亂。
水漾悄悄對表姊說：「她的確有自信的本錢。」
梁美蒂「呿」了一聲。「全是一些膚淺的男生！」
水漾嘻嘻笑了。「又沒打算娶來當老婆，賞心悅目的爭睹帶刺薔薇的風采，膚淺些才好啊！」
「也對啦！有一大把膚淺的男人陪襯，才能突顯真正有價值的男人多稀少，要下手請早。」黑眸活潑地轉動，梁美蒂故作一本正經的說：「告訴妳一則內幕消息，這位歐采彤學姊因為長得酷似母親牛金葉，連個性都很像，所以從小備受寵愛，養成不可一世、眼高於頂的毛病，不過因為是美人，認識不深的男生很容易包容她。」
「妳怎麼知道人家的內幕？」
「再告訴妳一個秘密，高寒雨喜歡現任的社長嚴浩，自以為是不著痕跡的倒追，其實我全看在眼裡。她為了討好我，我問什麼就說什麼，不過在歐采彤面前就裝作跟我不熟的樣子。」
因為比賽快結束了，水漾和梁美蒂到角落的茶水區作準備，順便說悄悄話。如果是跟校外的籃球隊比賽，身為社團經理的梁美蒂不可能這麼閒，必須從頭盯到尾，專注於比賽的缺失與結果，留待社團會議時討論。
只因是校內賽，分數又已相差十二分之多，梁美蒂樂得不再傷神。
「我純看戲就好。」水漾決定了。
「不想知道更進一步的內幕？」梁美蒂笑得像壞心女巫，很想引人誤入歧途。
「光是看歐家姊妹的應對進退，我就幻想破滅了。」
「怎麼會？我反而覺得很有趣，每次都看得好快樂。」梁美蒂最愛看這種兄弟鬩牆、姊姊欺負妹妹的天倫大悲劇，電視演的哪有現實人生精彩？
「稍微掩飾一下妳的壞心眼如何？比較符合美人的形象。」水漾無聲地歎了口氣。面對表姊的「熱心腸」，她有時真不知如何應對。
她不是很在意「那種事」，怎麼她身邊的人都比她在意？
同情她孤女無依嗎？好像也不大像。
想替她打抱不平嗎？真的不必了。
「美蒂……」
「噓，真正的好戲要上場了。」
比賽結束，現場歡聲雷動，為郭家三兄弟所領軍的學長隊員的勝利而歡呼，難得他們畢業快半年了還戰力超強，漂亮的贏得比賽。
回到休息區的兩方隊員，均滿身大汗的拿毛巾猛擦，取礦泉水或運動飲料猛灌，一邊喳喳呼呼的討論戰況，享受比賽餘韻。
幾十個人高馬大的「臭」男生擠在一起，令水漾忍不住想掩鼻而走，憋氣忍耐道：「我快受不了，美蒂，好濃重的汗水味，我頭快暈了。」
「會嗎？」梁美蒂笑歎道：「男人的汗水味代表一種力與美呀！」
她竟然這麼說！
「妳有毛病啊！改天叫姨丈介紹妳去工地打工。」
「那不一樣，髒兮兮的就不美了。」
「一樣要賣體力，一樣的汗臭味，哪裡不一樣？」
「噓，妳小聲一點啦！」
好多大膽的女生不是「曲終」跟著「人散」，而是擁到令她們崇拜、意亂情迷的男球員身旁，要求合照，遞上自己的手機號碼，最好也拿到對方的手機號碼，企圖更進一步的交往，成為風靡校園的情侶……
什麼汗臭味？那是致命的男人香好嘛！
尤其是郭皇亮、郭帝日這對雙胞胎的人氣最火紅，連文靜的歐采琳與高寒雨均恨不得黏在他們身上，偏偏其它的女生不容許她們如願，簡直像是影迷在與偶像爭風吃醋一樣，誰也不許越雷池一步。
水漾真是大開眼界，原諒她從來不追逐偶像，沒見過這陣仗，土包子是也。
「妳不是說高寒雨想倒追嚴浩？」
「沒人規定只可單戀一個對象。」梁美蒂聳聳肩，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水漾受教了，睜大眼睛看戲。八卦緋聞滿天飛的大學生活才叫精彩哪！
歐采彤自詡是高尚的淑女，只等男生來追逐她這位絕代佳人，放電的媚眼四處掃射，果然，還是郭臥虎學長的魅力高人一等，即使愛慕他的女生內三圈外三圈的團團圍住，只是在他「凍」人心弦的目光下，沒人敢越雷池一步的巴上去黏在他身上。
歐采彤只是靜靜的站在郭臥虎身旁，「賢內助」的缺先佔先贏似的。
不過，郭臥虎可真是囂張呢！
大喝一聲：「小妹，給我茶！」他甚至毫不掩飾自己放肆的語氣。
誰、誰、誰是小妹？
他當這兒是餐廳，哪來的服務員小妹？
有幾位膽量大些的女生要獻上自己買的礦泉水，郭臥虎全不理睬，目光稍移，移向角落的雲水漾和梁美蒂。
「美蒂，學長在叫妳呢！」水漾毫不遲疑的把表姊推出去。
「喂，我們兩人之中妳才是比較小的那一個好不好！」梁美蒂抗議道。她從來就不是膽小怕事的人，但是在郭臥虎精銳如刃的目光下，她卻矮化成小孩般的手足無措。
「小、妹！」語氣微慍。
「快點，他在叫妳了。」水漾只差沒一腳踢在梁美蒂的屁股上，把她踢出去。
「妳亂講！」梁美蒂一副見到鬼的表情。
「妳是籃球隊的經理兼小妹，就是叫妳啦沒錯！我先到餐廳去等你們過來！再見！」水漾好忙似的。
「妳給我站住！餐廳早已訂好位子，不必妳去先佔先贏。」梁美蒂「心狠手辣」的將一瓶礦泉水硬塞進她手裡，往郭臥虎所在方位一推。
比狠？當表姊的從沒輸過。
蹬、蹬、蹬！水漾順勢往前跨三大步，差點與地面接吻，回首狠瞪表姊一眼，表姊裝忙碌裝得正起勁，沒看到。
回去要跟阿姨告狀！
手中的礦泉水被人一把抽去，水漾才陡然想起先腳底抹油卡要緊，可惜心動比行動慢一步，一堵銅打似的肉牆已經擋在她眼前，咕嚕咕嚕的猛灌礦泉水。好，此路不通，往回走，兩面鐵壁不知何時也堵住她的後路。
「小妹想去哪裡？」兩面鐵壁之一的郭帝日笑得桃花舞春風。
「看情況是想逃之夭夭。」另一面鐵壁郭皇亮，看似不經意地斯文開口，實則十足十的落井下石。
「沒、沒有啦！」水漾哭喪著一張臉。
「說的也是，我們是人見人愛的帥哥，沒道理看到我們就想逃避。」郭帝日對自己的魅力到死都不會懷疑。
「可惜憑我們的魅力也留不住小妹的腳步，因為她怕的是另一位牛鬼蛇神。」郭皇亮認真的語氣繼續挑撥離間。
「誰啊？」桃花眼兒飛勾。
「在場誰的臉色最臭，誰最符合牛鬼蛇神的封號？」
「當然是郭……嘿嘿嘿，臭二哥，你想陷害我？」
「怎麼會？你是我另一個半圓啊！」
「少來，我倒了八輩子楣才跟你同卵雙胞胎。」
雙胞胎站在一起，一樣的高大結實，臉盤兒一模一樣的俊秀出色，只怕連把屎把尿照顧他們長大的媽媽都很難分辨誰是皇亮、誰是帝日。但只要一開口講話便見分曉，郭皇亮的嗓音略為冷沉，表情很少；郭帝日的嗓音清亮，表情豐富，一雙桃花眼開始勾人。
一個內斂，一個外放。
孽緣啊！兩個截然不同的人居然有一模一樣的皮相。郭帝日想對上帝尖叫；郭皇亮則嘴角噙笑，這樣的人生一點也不會無聊。
水漾最受不了這對雙胞胎，懊惱啊──她這麼死要錢幹嘛？一張五百元的鈔票就把她收買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當初就是知道郭家三兄弟會順利畢業，她才把Ｈ大當成第一志願。
雙胞胎會回來參加籃球社比賽也沒關係，有五百元落袋為安，一切好商量，因為雙胞胎對她的「興趣」不大。但是，連梁美蒂都不確定郭臥虎肯大駕光臨，水漾更自信他不會來，因為那傢伙比她更死要錢，十成十是錢神投胎，沒有利益可言的比賽，休想勞動他一根手指頭。
沒想到他真的來了，還下場比賽。
除了聚餐聯誼之外，沒有任何報酬耶！
他確定這樣做划算嗎？還是他另有目的？
水漾背脊泛涼，死撐著不往後看，「牛鬼蛇神」彷彿要將她的後腦勺瞪出一朵花來。
「妳真當我是牛鬼蛇神？」渾厚的嗓音配上寒冰般的語氣，詭異得令人發抖。
水漾猛搖頭，其實心裡直點頭。
「不是的話，就給我轉過頭來。」壓抑火氣的冷靜聲音，能信嗎？
水漾貝齒咬著唇瓣，眨著一雙無辜大眼看著雙胞胎，張嘴無聲的問：後面那個是噴火臉？結冰臉？
雙胞胎很認真的看了郭臥虎一眼，好心的坦白說：「人如其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