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孟璐
瞎子都看得出來!芮君雅在心中暗忖,但這當然不能讓她知道,否則萬一她不肯救他怎麼辦!
兩人相視頃刻後──
「我說神……婗兒,妳是不是應該要先放我下來?」面對她的無動於衷,他忍不住催促。
「你想下來啊!為什麼不早說呢?」她怨懟道,好似一切都是他的錯。
白癡都知道該怎麼做!芮君雅已不曉得自己是第幾次在心中咒罵她了。
突然,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他已經莫名其妙的落地了,滿懷著詫異,他忍不住開口問道:「妳是怎麼辦到的?」
「這是我的特殊能力。」她甜甜的一笑。
雖然還有滿腦子的疑問,但當下也無暇多想,只知他的雙腳一碰著地,便覺兩腿虛軟的往地上坐下去;精神一鬆懈,餓了許久的肚皮也在此時發出抗議的聲響,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他難為情的瞄著神婗,希望她在聽見他那震耳欲聾的飢餓聲後,能自動自發的取來食物給他充飢。
果然,神婗開了口。「你肚子餓?」
他點點頭,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他餓得身體發軟,再多的男性自尊也被他拋到腦後,要怎麼填飽肚子才是當下最大的課題。
神婗摸摸肚皮,她好像也餓了,剛才出來前食姑還說要煮鹹湯圓給她當點心吃,現在應該煮好了吧?「你等我一下。」
語畢,她靈巧的身影施展出輕功,一瞬間便消失在他的眼前。
此舉又令芮君雅嘖嘖稱奇,一個不滿十歲的娃兒竟然有如此巧妙的輕功,再加上方才令他匪夷所思的無形物體,教他不禁揣測起她的身份。
趁著等神婗的當兒,他勉強站起身,走到前方不遠處的一條未結冰的清澈小溪,洗淨他一身的爛泥和血跡,露出原本美如冠玉的面容。
經過沁涼的溪水洗滌後,他的腦子稍稍清楚了一些,開始觀察起這附近。
河道兩旁是染上雪色的陡峭山壁,往上遙望,但見天空變成一長條湛藍的細絲,而他正處於溪谷之中,別說上去了,就連要下來都是困難重重。
那位小姑娘怎麼會住在這種地方?她又是跟誰一起隱居在這個荒郊野外?
許許多多的疑問在他的心裡冒出頭,他打算等那名姑娘一回來便問個清楚,順便可以跟她打聽看看有何方法可以離開這裡──既然她會出現在此處,一定有方式可以到上頭去。
立在溪水中沉思了許久,當他回過頭要上岸時,就發現神婗不知何時已經回來,而且還在岸上一處自然天成的石桌椅上大快朵頤起來。
她左手拿湯匙舀著湯圓,右手還拿著筷子夾起軟熱多汁的小籠包往嘴裡送,兩顆小眼珠子還不停的往他這兒瞟來,大有獨佔食物的模樣。
芮君雅扭捏的找了張空石椅就坐,等著她請他一起享用,可當他看見佳餚一步步消失在桌面上,而她卻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時,他決定再次放下身段。
「我以為妳是要拿東西來給我吃的……」他怯怯的問道。
叫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如此三番兩次對一個黃毛丫頭低頭,雖然有損他的男性自尊,但好在此處並無熟識他的人,所以偶爾當一次縮頭烏龜也不打緊。
神婗又再度攢起眉頭。「你也想吃啊?早說嘛!」好似千錯萬錯又是他的錯似的。
她嘟著紅艷小嘴,從地上的檀木雕花籃中取出兩籠包子和一碗熱呼呼的湯圓遞給他。
芮君雅有一絲暈眩,敢情這小鬼打一開始就是因為自個兒肚子餓才跑去拿點心的?
被饞蟲腐蝕的神智讓他當下無法多想,直接抄過小籠包和湯圓便唏哩呼嚕的吃了起來。
趁著芮君雅忙著和吃食對戰時,神婗的眼中偷偷的露出不易察覺的、聰穎的、狡獪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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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後,芮君雅開始有心思思考起自己的後續問題,並且很驚異的發現他的內力正以驚人的速度恢復中。
不去細想,他只希望能快點兒找出離開這裡的方法。「婗兒,妳住在這裡嗎?」
「是啊!」她倒是乖乖的回答。
「跟家人嗎?」
「跟我阿爹、阿娘,還有五個哥哥。」她答得理所當然。
那就是家人嘛!芮君雅簡直氣炸,但也拿她沒轍,「那你們都怎麼到上頭去?」他指指天際。
「用飛的飛上去。」
聽她這麼說,芮君雅幾乎可以確定這一定是江湖上某位高人退隱武林之後的居所,因為若非有著絕頂的輕功,是絕不可能在此處來去自如的。
芮君雅兀自沉思,直到神婗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
「你想上去?」她偏著小臉望著他。
「是的。」這話可是問進了他的心坎裡,他急忙點頭。
「憑你現在的輕功和重傷未癒的身體狀況,恐怕還不到半山腰就會又摔下來!事實上,我覺得你掉下來居然摔不死,這還真是個奇跡。」神婗誠懇的提出看法。
這無疑是澆了他一頭冷水。「我也知道是老天有眼……」可他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
神婗先垂眸,而後抬眼。「不如你先在這兒住下,等傷養好了之後,我再想辦法送你上去。」
其實是她知道山頂上一直有一些人在來回搜索著他的蹤跡,而且來者不善,這樣把他送回去無異是自投羅網。
「住這兒?」
「你跟我來。」她站起身,往一處隱密的山壁走去;而他則是緊跟著。
來到一塊四周石面色澤暗沉的巖壁前,神婗將纖手撫觸在壁面上,然後原本堅不可摧的石壁竟平空消失,這讓芮君雅不禁大呼驚奇。
進入巖壁裡,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乾淨的床鋪,以及桌椅等基本傢俱,簡單卻很有實用性。
牆壁上還嵌著三顆夜明珠以提供光線,桌上擺著茶具和幾盤糕點,床鋪上是幾件迭好的男性衣物。
奇怪的是,儘管外頭天寒地凍,這個巖洞內卻是溫暖宜人,讓人感受不到一絲嚴寒的氣息。
神婗開口解除他的疑惑。「這是我阿娘幫我準備的,我常來這兒玩,老是玩到忘記時間回去,所以我阿娘便幫我預備了這個石窟,讓我可以就近休息。」
神婗從懷中掏出一塊翡翠色的圓形小石交給他。「咱們人一進來此處,外頭的石門就會自動關上,雖然由裡往外看是透明的,但外面的人看到的就只是一面牆壁,連進都進不來;你要出去的話,只要隨身攜帶這顆小石,直接走出門就行了,進來時跟我剛才用的方法一樣,帶著碧石,然後用手觸碰石面,懂嗎?」手腳並用的說明著。
芮君雅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此地的奇人異事所震撼,到現在還呆呆的望著那道巧奪天工的石門。
「喂!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她試圖喚回他的注意力。
芮君雅將視線從巖門轉回她的身上。「我叫芮君雅。」
「小雅雅。」
「我?叫?芮?君?雅。」有些咬牙切齒地徒手在巖壁上寫一遍他的名字。
「我知道呀!小雅雅嘛!」
「我說我叫芮君雅!」他忍不住大吼出聲。
「小雅雅,你阿娘沒教你跟姑娘家說話要輕聲細語嗎?」神婗皺起眉,忍不住發言抗議,他都快把她的耳膜給喊破了呢!
芮君雅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神經瀕臨崩潰的狀態,他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罷了,隨她要怎麼叫就怎麼叫,再跟她計較下去肯定沒完沒了,而且他有預感他絕計爭不贏她,這是一種本能的直覺。
見他終於放棄反抗,神婗滿意的走到桌邊坐下,拿起一塊甜點入口,邊吃邊仔細的端詳他的臉。「其實你長得很好看呢!」她說出自己的看法。
他給她一種很飄逸的感覺,像雪一樣輕輕柔柔,五官細緻漂亮,是哥哥裡沒有的類型。
芮君雅聞言,頰上微微染紅,思忖著是怎生的家庭才教育得出如此豪氣干雲又不惺惺作態的女娃兒?
「你幾歲?」
「十五,那妳呢?」他不禁想問。
「七歲。」她的俏臉上揚起邪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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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裡,一個小身影在神宮裡鬼鬼祟祟的走動,最後來到藏書閣前。
她不著聲色的推門入內,並靈巧的避開重重機關,最後來到樓宇最深處的金色書架前,默默的盯著眼前數百本藏書思索片刻,接著才決定從裡頭拿出其中一本,小心翼翼的揣在胸前,然後照著來時路離開書閣。
就在她離開不久,陰暗的角落裡走出一個身形,那是一名約莫三十歲的女子,全身上下有著說不出的邪氣,且帶著一種幽黯的美感,彷彿是一尊神秘的雕像,教人看一眼就無法忘懷。
那女子深邃且滿懷笑意的動人眼眸直盯著離去的小身軀,明明知道她未經准許就從書閣偷渡了某樣東西卻也不阻止,只是饒富興味的注視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