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金綾(洛煒)
皇朝五十年這段期間,是父皇命令他將任無痕趕出皇宮的那一年,也是寧靜被送往蕭妃宮裡、被施放鎖心咒的那一年,更是父皇支出大量銀兩的那年,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全部都發生在同一年,巧合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是銀鏡公主……」老史官撚鬚低語,表情顯得有些遲疑。
「這件事攸關銀鏡公主的安危,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答應我的要求。」司徒炘再次開口拜託。
老史官緩緩搖了搖頭,在司徒炘想著要如何說服他改變主意的時候,老史官開口了。「朝廷訂下的規矩壞不得,史館裡所有的資料不得借閱——不過,倘若殿下有問題想問下官,下官也不得不回答,都活了這麼把年紀,這腦袋瓜子裡記住的東西……可不少喔!」
司徒炘聞言一喜,完全不浪費時間,直接挑了心中最大的疑問問道:「皇朝五十年左右,宮裡曾經發生什麼不尋常的事情,需要父皇動用大筆銀兩?」
根據他在御書房裡發現的秘密信函,那是父皇和某個神秘人物通信的內容,信中寫著父皇以一筆極大的金額委託對方做某件事。
老史宮沉默不語,只是不停地撫摸著自己的鬍鬚。
「那一年有戰亂,或者是民間有甚麼特殊的災情?修建祖廟?」司徒炘試探性的問:「總之,宮裡一定是發生了某件特別的事情,是不是?」
「喔!皇朝五十年吶!那年確實發生了不少事情……」老史官抬起頭,老邁的臉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只不過,事情都已經過了這麼久,殿下何以認為這些事情和銀鏡公主有開?」
「這只是我的直覺。」司徒炘坦言。
「殿下很聰明、猜得也很接近,皇上那年確實做了一些『特別』的事,不過很遺憾,除此之外,下官不能再告訴您更多了。」老史官語帶保留地開口。
「史官,你……」司徒炘一愣,沒想到老史官只肯透露這麼多。
「殿下恕罪。」老史官拱手賠罪。「下官身為朝廷命官,能說的就只有這麼多,其他的事情,下官確實不宜再開口。」
原以為找到了線索,但還沒開始卻又中斷了,這讓司徒炘眉頭不自覺蹙起,沉默地思索著下一步該怎麼做。
「對了!殿下方才提到,聖上在皇朝五十年曾經有大量金錢支出,不過我們史官只負責記錄皇宮裡發生的大小事情。」老史官微笑說道:「但還有一個地方,卻詳細記載了皇上每一筆金額的去向哩!」
「多謝。」他的提醒讓司徒炘瞬間領悟,隨即露出感激的笑容。「告辭了。」
「對了!那地方的冊子編寫得十分完整,太子殿下千萬別忽略了某些冊子『特別』選用的紙張喔!」老史官突然開口提醒,司徒炘雖不明白他話中意思,但仍是禮貌性的頷首,記住了對方的提醒。
老史官目送司徒炘離去,一邊撚鬚,一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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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府院,隸屬九卿之一,掌管山海池澤的稅收,以供天子私用,由於掌管的範圍特殊,平常鮮少有人進出。
今日在太府院掌事的大官令姓盧,是不久前宰相提拔上來的新人,連皇帝的尊容都還沒見過,因此當太子突然出現在太府院,甚至開口想查十年前的資料時,大官令一張臉緊張得漲紅了。
「不知太子殿下想查什麼資料?不如等太府院將資料整理好以後,再親自為殿下送過去就是了。」大官令有些為難地開口。
太府院裡的資料唯有留任三年以上的大官令有資格看,他才剛上任不久,實在不敢擅自進入啊!
「不,這事不能等。」司徒炘一眼看出對方只是個上任不久的新官,嘴角噙著淡笑說道:「這樣吧!你只需領我過去,留我在那裡就行了。」
「這……」讓太子殿下自己查?若是日後他給自己冠上瀆職的罪名怎麼辦?
「別再拖拖拉拉!要是誤了正事,本殿下唯你是問!」司徒炘瞇起眼,不耐煩地低喝一聲。
「是、是、是。」他雖是朝廷新官,卻也明白太子的厲害,太府院的規矩是一回事,但若是得罪了當朝太子,以後就絕對沒有好日子過……
司徒炘坐在太府院庫房邊設置的小書房,一目十行迅速閱讀著大官令捧來的資料,越看一雙濃眉就蹙得越緊。
「全部的資料都在這裡?」司徒炘的視線離開文件,銳利的雙眼轉到了大官令的臉上。
「是!下官確實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將皇朝五十年正月到蘭月的文件全都帶過來了,一件都沒漏。」
「那麼……把前一年、後一年的資料也一起送過來。」司徒炘想了想,決定將查詢的年份加長。
「是。」大官令領命後迅速離去。
不對!他記得很清楚,從御書房裡取出的信函,上面的日期明明是皇朝五十年四月時的事,但他在太府院的紀錄裡,卻查不到信函裡這筆款項的支出。
這是怎麼回事?是因為時間不對,或者自己查錯了方向?
司徒炘低頭沉思,緩緩地繞著書桌踱步,就在他不經意抬頭看向桌上書冊時,他突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這些依照月份編列成冊的資料,剛才在翻閱的時候並無任何不妥,然而一旦將所有的冊子疊在一起,就會發現其中三本冊子邊側的地方顏色不同!
那地方的冊子編寫得十分完整,太子殿下千萬別忽略了某些冊子「特別」選用的紙張喔。司徒炘的腦海裡霎時閃過老史官提醒的話!
司徒炘立刻坐回書桌前,直接取了記錄四月份的冊子檢查,發現這本冊子裡一共有三張稍微偏白的紙張——這表示,有人將舊的紀錄刪除,再用新的紙張填寫了假的資料上去。作假之人雖然已經選了幾乎相同的紙質,伹編寫製作的時間畢竟不同,從書的側邊還是能發現它的不同。
司徒炘緊緊握著冊子,雙眼因為發現新線索而發亮。
就在這個時候,大官令氣喘吁吁地捧著資料進來,他手上的東西還沒放下,就聽到司徒炘問道:「編寫這份冊子的人是誰?現在人在哪裡?」
「嗄?」大官令愣了一會,十分不確定地回答。「這個……下官才到太府院不久,所以也不是很清楚,太子殿下可以到御史大夫那裡,或許可以查出十年前在太府院任職的大官令是哪位。」
「好,這些資料你已經可以放回去了!」司徒炘「刷」一聲站起,快步往外面走去,迅速上了軟轎,打算回頭再找老史官將事情問個明白。
然而當司徒炘再次轉回史館的時候,發現裡面多了幾名史官,卻再也找不到方纔那名老史官了。
「方纔留在館裡那位老史官呢?」司徒炘心裡著急,直接抓起其中一人追問。
「呃……老史官?下官不知道殿下問的是誰!」年輕的史官抖呀抖的,完全不明白太子殿下在找誰。
「不知道?」司徒炘怒瞪著史官,語氣十分不悅。「他年紀大約六十幾歲,身上穿著和你們一樣的灰藍色袍子,還留著一把白鬍鬚!」
「回殿下……史館裡任職的史官全部都在這了……完全、完全沒有殿下形容的老人家!」那名史官雖然害怕,但也只得硬著頭皮回答。
「沒有?」司徒炘雙眼危險地瞇起,心裡雖然覺得奇怪,伹眼前這群人又不像是在說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確實……確實沒有。」史館內所有的史官神情都很緊張,不明白太子為何突然出現,還要找一個史館內不存在的人。「史館內年紀最大的史官今年才五十歲,但是他並沒有白鬍子!」
「真的沒有?」司徒圻鬆開手,腦筋迅速轉動著。
如果這些人沒有說謊,那麼方纔的白髮老者又是誰?他假扮史宮的目的何在?他似乎刻意要將某些事情洩露給自己,那麼他真正的身份是誰?
司徒炘一時之間毫無頭緒,最後決定還是到御史大夫那裡走一道。因為全國官員、還有王宮裡所有人員的資料,全都詳細登記在御史官的名冊裡,就連他想要查詢的太府院、有權利竄改紀錄的人也登記在裡面,只要再走一趟御史官的地方,就能查到所有需要的姓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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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當司徒炘直接從太府院趕到御史官辦公的地方,卻從御史大夫那裡得到了讓他震驚不已的消息。
「是。」年約五、六十歲的御史大夫專心地翻著冊子,詳實地回報司徒炘的問題。「殿下問的人名叫張為宗,他於皇朝二十四年五月進入太府院,皇朝五十年五月的時候,突然得了一場急病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