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鳥籠裡的暹邏貓(下)

第24頁 文 / 古靈

    「喂喂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

    「有啊,」雪儂懶洋洋地說。「請繼續。」

    「我說完了。」

    「說完了嗎?好,那麼,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

    瑪克琳先和身邊的小白臉丈夫交換一下眼色,再滿含戒心地看回雪儂。

    「什麼問題?」

    「請問你家有多少男人?」

    「八個,所以啦,六個房間根本不夠……」

    「有多少人在工作?」

    沒聲音了。

    「一個也沒有嗎?」雪儂搖搖頭。「全是廢物!」

    「喂喂,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瑪克琳又叫起來了。「他們……」

    「不是廢物就是垃圾,不然為什麼都不肯工作?」

    「他們想啊,但埃米爾不肯讓他們到他的公司工作嘛!」

    「連一座葡萄園都管理不了,憑什麼到埃米爾的公司工作?」

    又沒聲音了。

    「想過好日子,請先問問自己有沒有那種資格……」

    「誰說沒有,埃米爾是……」

    「你的哥哥,但養家活口是丈夫的責任,有任何要求,請向你的丈夫提出,這才是正確的程序!」

    聲音又消失了。

    「老實說,我實在不贊成埃米爾繼續支助你們,但他就是心軟,沒辦法不管你們,不過我可不容許你們得寸進尺,想過好日子就得自己去爭取,別老是妄想埃米爾必須無條件供應你們奢侈享受的生活,只因為他不幸身為你的哥哥……」

    「但埃米爾明明那麼富有,他養得起我們,為什麼我丈夫一定要去工作?」

    「是喔,埃米爾富有,所以你丈夫不需要工作,你丈夫的家人也不需要工作,那請問,埃米爾又為什麼要工作得那麼辛苦?」

    聲音再度消失。

    「我真不明白,有一個光會吃軟飯的小白臉丈夫,你應該感到羞恥,為什麼你不但不覺得丟臉,反而幫他說話呢?」

    「我為什麼要感到羞恥?你不知道他有多愛我,他……」

    「只會甜言蜜語,靠一張嘴就吃定你,再利用你讓他過奢侈的好日子……」雪儂憤怒又輕蔑的斜睨著那張油頭粉面的小白臉。「倘若你不是埃米爾的妹夫,我一見面就會向你吐口水,比娼妓更下流的就是你這種男人……」

    話再難聽也不過如此,夫妻倆頓時一起跳起來,沒有半點羞恥狀,只有澎湃的怒氣。

    「住口!」瑪克琳恕叫。「你太過分了,埃米爾叫你幫我們,你竟然……」

    「錯!」雪儂一本正經地搖搖手指頭。「埃米爾不是叫我幫你們,而是要我處理你們的問題——所有家務事都歸我這個女主人處理,而你們的問題實在太過嚴重了,一群廢物,我到底該如何處理才好呢?」

    瑪克琳氣得說不出話來,小白臉裝模作樣的安慰她,又低聲跟她說了幾句話,瑪克琳立刻板著臉往外走。

    「我要去找埃米爾說!」

    「儘管去說,不過……」

    雖然不想理會,但瑪克琳還是停下了腳步,猶豫一下,回過頭來。

    雪儂綻開純真甜蜜的笑靨。「別說我沒警告過你,家務事歸我處理,埃米爾不會也不敢插手,倘若你硬要去找他,我保證你只是白費唇舌,之後,我會收回之前埃米爾支助你的一切,包括生活津貼,僕人的薪水,當然,還有公寓和馬車,到時候,你就去做娼妓養活你丈夫吧!」

    瑪克琳臉黑了,好半天出不了聲,驀而,她憤然轉身快步離去。

    雪儂輕哂,她知道,瑪克琳不敢去找埃米爾,因為瑪克琳也很清楚埃米爾有多麼迷戀她,他絕不敢跟她作對。然後,她又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又是遺傳基因搞的鬼嗎?

    明明是親姊妹,差距卻如此之大,雖然她從沒見過瑪德蓮,但瑪德蓮從不曾給埃米爾帶來任何麻煩,不僅自己找到勤奮可靠的丈夫,也不時寫信來關心埃米爾,勸埃米爾別工作得太辛苦。

    甚至連埃米爾給她的嫁妝,也被她丈夫退回來了,因為她的丈夫不需要她的嫁妝,他只要溫柔甜美的妻子。

    反過來看瑪克琳,人長得好看又有什麼用,愛慕虛榮、好逸惡勞,個性不好,脾氣也不好,只想聽小白臉的甜言蜜語,不相信親哥哥的關心,除了給埃米爾添麻煩,也沒其他能耐。

    她那三個孩子,將來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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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葡萄酒園園主,生活中自然時時刻刻少不了葡萄酒,譬如晚餐時間,埃米爾堅持要用自家釀製的葡萄酒佐餐,而這瓶特別的葡萄酒也總是由埃米爾親自到酒窖裡挑選,再送到廚房準備,這已經成為一種慣例了。

    這天晚上自然也是,只不過……

    埃米爾剛倒好一杯酒,雪儂便出現在餐廳口,他和伊德立刻按照禮節起身,在雪儂落坐之後,他們才能夠坐回去。

    誰知雪儂進入餐廳後並非走向她的座位,反而筆直地朝埃米爾走去,在他還沒有搞清楚狀況之前,她就已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拎起葡萄酒,先把酒杯湊近鼻端聞了一下,搖搖頭,再繼續走向窗戶,兩手伸出窗外,左右一起翻轉,酒杯裡的酒一下子就沒了,酒瓶裡的酒倒了一會兒才倒光。

    埃米爾目瞪口呆,伊德張口結舌,希金瞪直了眼。

    雪儂回身,若無其事的把酒瓶和酒杯一起交給希金。「酒瓶和酒杯都不要了,還有,吩咐廚師,佐餐的酒在送進餐廳裡來的前一刻才可以開瓶,最重要的是,不管有多熟識,外人絕不許進廚房。」

    埃米爾和伊德困惑的面面相覷,再不解地望住雪儂,後者神情自若地到她的座位坐下,抬頭見他們還傻傻的站著,不禁莞爾。

    「我不認為一杯酒值得我拿命去品嚐。」

    埃米爾和伊德同時怔了怔,繼而臉色大變的齊叫,「毒?!」

    彷彿沒注意到他們的異樣似的,雪儂逕自向希金點頭吩咐,「可以上菜了。」

    那兩個驚駭過度的男人砰然落坐,寒意從腳底往上爬,直到全身凍結,巴黎的冬天從來沒有這麼冷過,雖然現在還不是冬天。

    「你你你……你怎麼知道?」伊德結結巴巴地問。

    「現在是晚上八點零五分。」答非所問,但這點是最重要的,她非提醒伊德不可。

    誰管他現在是幾點幾分!

    「到底是誰幹的?」伊德憤怒的大叫,可能是嚇跑的魂兒還找不到路回來,嗓音拉得有點尖細,像女人。

    「大概是有人趁送貨的時候溜進廚房裡吧!」雪儂一點把握也沒有地說。

    她是這麼猜想的,問題是,她特意派桑娜去廚房監視了一整天,卻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原以為不會有問題了,然而她剛剛確實發現酒裡有苦杏仁的味道,淡淡的,如果不仔細聞一定不會注意到。

    「但,是誰?又是為什麼?」

    雪儂沒有回答,因為女僕送湯來了,直到女僕在三人面前放下湯盤離去,伊德馬上又追問一次。

    「到底是誰?為什麼?」

    雪儂望向埃米爾,他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很快就恢復鎮定了,正跟她一樣拿起湯匙來準備喝湯。

    「當然是居奈,只要埃米爾和索瓦叔叔都死了,雅克的監護人除了他還有誰?自然,他的幫手也不少,席勒不能在銀行裡撈錢了,瑟荷和皮雅芙需要可觀的嫁妝好嫁個顯赫的丈夫,路易絲的養老金也還沒著落呢!另外……」

    「還……還有?」伊德猛吞口水。

    「瑪克琳的小白臉丈夫。」雪儂兩眼眨也不眨,始終盯住埃米爾不放,見他霍然僵住,立刻追加說明。「瑪克琳並不知情,是她的丈夫瞞著她跟居奈他們合作的。我想瑪克琳雖然愚蠢,但她還狠不下心去謀害自己的親哥哥,所以她的丈夫才不敢告訴她。」

    埃米爾重重吐出一口氣,放下湯匙,拿起希金剛送來的未開瓶葡萄酒,一開瓶先灌下兩大杯再說。

    「可惜找不到證據。」雪儂懊惱地低喃。

    因為伊德的紀錄裡並沒有說明得那麼詳細,是誰下的手,如何下的手,全都沒寫,只有發生的時間地點和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三年後,小白臉才喝醉酒不小心在瑪克琳面前吐露出他和居奈等人計畫謀害埃米爾的內情,甚至還說出他在外面另有情婦與小孩,以及他有多麼厭惡瑪克琳的刁蠻任性。

    瑪克琳當下氣得風火雷電一起發作,趁他喝醉先K他個半死,再帶著三個孩子回到埃米爾這裡,並向埃米爾說出小白臉所說的一切,伊德再把它寫入紀錄內,所以現在她才能夠知道主使人究竟是誰。

    然而他們還是沒有證據,光靠瑪克琳的話是不夠的。

    小白臉可以推說他喝醉酒亂講話,也可以推說老婆得知他在外面有情婦、孩子,因為怨恨所以故意陷害他,甚至可以推說她厭倦了他,想找藉口和他離婚。

    在這時代,女人說一萬句話都比不上男人說一個字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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