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連盈
來這裡的鮮少是平常人家的子弟,畢竟第一的名號可不是隨便亂叫的,沒有能夠揮霍千金的家底,哪敢到這裡來點四大美人的睥。
因此來這的多是王孫貴族,再不就是腰纏萬貫的商賈或世家子弟。她大哥,自然也是其中的常客。
美人在懷,醇酒相伴,一番暢飲後什麼話都說出來了。
她實在佩服驚瀾公主的神機妙算,養在深宮的人竟如此瞭解人性。這下,不就是差遣她辦事來了,自從那年隨爹爹進宮不小心迷路,遇上了驚瀾後,兩人的緣分便再也剪不斷。而對這一等一的公主,她是禁不住惺惺相惜,只得認命替她辦事。
葉翔舞伸出小指把玩落在肩頭的辮子,明眸皓齒的俏臉上顯現一絲狡黠笑容。
公主說三宮對峙的局面已經太久,是該有所行動了,還說是她該出力的時候,好啊!此時她不就用力的出力嗎?
既然不願再維持平靜的假象,她有的是法子在整個王朝、皇宮,甚至江湖中掀起一場風暴,剩下的就是公主的事了。
撲朔迷離的混戰中,唯有智慧、冷靜才能勝出,況且「天藏寶圖」傳言一出,如此巨大的財富自是引來無數人為之搏命。
縱使是天之皇子,也不免為這可保江山千秋萬世的財富動心,一番動盪自是不可避免,但這寶藏嘛……
葉翔舞忍不住掩著小嘴輕笑出聲,你說有便有,說無,那也就是無囉!
替公主私下辦事自然是因為交情,可實際上,她還是王朝首富葉家大小姐,聰明伶俐、能言善辯的葉家主事。
能言善辯……她何時成了能言善辯的人?葉翔舞思緒一頓,面色忽而一暗。想當初,她還曾是個被欺負又怕蟲的女孩兒。
能言善辯的人,不是她……
慕笑塵在宮中!
公主狀似無心之語,卻在她心中掀起浪潮。
慕笑塵竟然在宮中,無消無息了四個年頭,而他竟然在宮中?!
她之所以如此賣力替驚瀾辦事,就是預測到這一步,慕笑塵即使不願,也免不了會再跟她碰面。
她真的很想當面問清楚,當年為什麼不告而別?自己明明叮嚀他等待,他為什麼不肯等?見她會很可怕嗎?
他離開後的半年間,無論是在葉府還是在天靈山,她做什麼事都不對勁!師父說她像失了魂,可她明明是在憤怒,看見他待過的地方就忍不住生氣,瞧著他看過的書就不禁惱火,心緒不寧地益加煩躁,夜深人靜時卻又黯然神傷。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若真見到他,她真的能大聲呵斥他的不告而別嗎?還是心痛得寧願冷漠以對?或是……
葉翔舞眉心微擰,四年,記恨了四年該如何填補?更可恨的是,為什麼偏偏能念著他四年?
葉翔舞用力甩手,疾步離去。
她只怕自己會忍不住想要罵他、打他,那個該死的男人!
☆☆☆☆☆☆
「禁軍千侯囂張跋扈、擾亂民安都算是小事,但私吞進貢物品、謊報軍情可是重罪。左丞司偷運私鹽轉售,與臨蠻夷國勾結叛亂,叛國的罪名可不小。」慕笑塵習慣性的摸摸鼻子。
「證據?」
意有所指地朝一旁站得像鐵柱的尉遲看了一眼,慕笑塵笑道:「證據確鑿,多虧尉侍衛鼎力相助。」
「也就是說……」晉千歲偏頭瞟了眼面如刀刻、垂首不語的尉遲,微瞇眼。
「只要一紙密函送至右丞司,千侯和左丞司必死無疑。」
「看來,王朝是沒有能與你並駕齊驅的人了。」
沒有與他並駕齊驅的人?是嗎?
晉千歲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彷彿被針紮了一下,原本笑得燦爛的臉,突然像被雷擊般齜牙咧嘴了起來。
「怎麼了?」
「還有一個人……」慕笑塵皺著眉,貌似在思索,彷彿不情願卻又無可奈何。「如果這個人能夠投誠西宮,那西宮立於三宮之首的日子指日可待。」
「宮裡上下還有誰有這樣的本事?」
「二皇子應該聽說過『王朝首富』葉家吧?」
翔舞……隔了這麼久,她變成什麼樣了?
她本就聰明,在他離開之前又已開竅,如今更是不同凡響了吧!再見面的話,她會不理他?還是……他終於,還是要見她了嗎?
慕笑塵的表情一反平日的嬉皮笑臉,變得深沉起來。
晉千歲懷疑地瞟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說什麼,任由他難得地陷入沉思。
王朝首富葉家啊……
第五章
王朝首富葉家,他並非頭一次來,況且在宮中還瞧過更奢華的陣仗,不應該會有踱步不前的猶豫,但為何心中仍會有些不安?
如此近的距離,才會情怯嗎?慕笑塵看似悠閒自得地在大堂搖來晃去,廳堂中坐著的還有當朝二皇子晉千歲,以及驚瀾公主俞詠妍。
此次出宮,名為兄妹的兩人打著遊山玩水的名號,一來為調查盛傳的「天藏寶圖」的傳說;二來,則是為說服葉翔舞投誠來的。
可若是要勸說葉家主事協助西宮,這二皇子又專程邀上南嶺宮的驚瀾公主,豈不是麻煩?思及此,慕笑塵的臉上浮出戲謔的笑意,二皇子心裡究竟暗藏著什麼莫測高深的主意,還是別有計謀,他相當拭目以待。
「慕笑塵!」一道清朗的女聲勢若破竹地劃破了平靜的氛圍,也讓他心中為之一震。
他禁不住回頭,瞧見那走來的輕盈體態和俏麗面容,明明才四年不見,怎會有恍若隔世之感?
她的模樣還是俏麗可愛,只是那密佈在肌理下的聰慧才智,已化為自信光彩,這眩目的光芒,他在臨走前,就已經瞧見過。
慕笑塵笑嘻嘻的看著她,直到真實的見到人了,那份些微的忐忑才消散。她就在他眼前,似乎沒有比這更讓人舒心愜意的事了。
豈料葉翔舞上前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下子便揪住他的耳朵,也不管廳中還坐著其他客人,立即開罵。
「很好嘛,走的時候偷偷摸摸,一失蹤便幾年不見蹤影,沒住處了就想到我這兒來落腳,你當葉家是什麼?客棧嗎?」
「誰教我就只認識你嘛,況且你家這麼大,應該不計較我帶幾個朋友來住幾天吧!」慕笑塵嬉皮笑臉的回道。
他這副模樣,教她有瞬間的恍惚,如此熟悉的表情姿態,好似他從未離開過,這四年,也不曾存在。怎麼可能不存在!眼前這眉清目秀的俊俏男子,在那好似不曾變過的笑容下,她瞧得出他眉宇間的睿智和性子上的收斂。
饒是靈活不羈的他,這幾年在風雲變幻的宮中,也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要住可以,房錢照算。」葉翔舞收斂心思,看向廳中另外一男一女。
朋友?慕笑塵當她無知到不清楚眼前兩人是誰嗎?不說那等氣勢任人一看便知並非凡人,況且……誰被誰蒙在鼓裡,誰著了誰的道兒她還不清楚嗎?
二皇子晉千歲看起來氣宇軒昂,謙和雅致,只是能讓慕笑塵甘心輔佐的人、讓驚瀾公主視為對手的人物,豈能簡單,況且……她轉向另一旁雍容華貴、儀態大方的俞詠妍,還有這驚瀾公主跟她通風報信呢!
恍若不經意地跟俞詠妍交換了一個眼神,這兩位皇子、公主為了自家的私事,倒是連人帶事將他們這些人折騰得夠。
葉翔舞大致安排妥當後,便揪著慕笑塵出了廳堂,氣勢強得讓他不由得心生感歎,才幾年不見,昔日的乖女孩就變成作風強勢的女子了。
葉翔舞揪著他來到後院,立刻鬆手坐在一旁不發一語,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怒,表情甚是平靜。
慕笑塵打量著她的臉,其實怎麼會毫無變化呢?只是她的容貌記在他心上,隨著年月的增長,心中也描繪著她漸變的音容笑貌,以至於再見到她,竟是那般的熟悉,又隱約透著陌生。
慕笑塵的眉心一緊,倏地,心中疼痛的感覺傾洩而出。
「翔舞?」竭力掩下心中莫名的痛楚,他再度笑著喚她,習慣性地伸出手想要碰觸她的肩頭,卻猛地一愣,倉皇抽回。
「你說,我該如何對待你,從一相識你便戲弄欺負我,等我想算帳時,卻又溜得無影無蹤,連聲招呼都不打,像是故意避開我逃跑似的。」葉翔舞的聲音不疾不徐,也不瞧他地兀自說著,卻聽得他心驚。
「像你這般忘恩負義的人還敢來,你說,我是不是該亂棒將你打出去?」她終於轉身,目光直直地射向他。
「翔舞,你知道我本來就是要走的。」他笑。
「是,你是要走,但卻像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虧心事,趁著我離開時逃跑。」
「可不是嘛。」慕笑塵笑嘻嘻地戲語。「你一說要回來找我算帳,我就嚇得連夜逃跑了。」
「你可記得,我說過要你等我?」葉翔舞無視他的嬉笑,表情嚴肅的說。
「翔舞……」他無奈地喚她,但臉上的笑容又帶著獨有的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