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奴兒甜

第17頁 文 / 齊晏

    但是對老福晉的問話,她不敢胡亂點頭,畢竟她無法開口說話,隨便一個點頭、搖頭,都可能造成難以解釋的誤會。

    「是不是七爺的人,妳回答不出來嗎?」老福晉的一股怒氣正待發作。

    夜露惶恐地搖頭。

    「不是?」老福晉皺起眉頭。

    夜露又連忙點頭。

    「到底是還是不是?」老福晉厲聲怒喝。

    夜露咬著唇,半晌,緩緩地點頭。

    「把老嬤嬤叫來!」老福晉臉一沈,轉臉吩咐盈月。

    「是。」盈月起身走出去,隨後領了一個老嬤嬤進來。

    老福晉冷冷睨了夜露一眼。

    「把這丫頭帶進去仔細檢查,看她還是不是完璧之身?」

    夜露訝愕地被老嬤嬤拉進內室去。

    在被老嬤嬤用極盡羞辱的方式檢查之後,夜露噙著淚,被推了出來跪下。

    「回老太太,這丫頭仍是完璧。」老嬤嬤回稟。

    「什麼?」老福晉愕然看了盈月一眼。

    「老太太,奴才今早去請七爺過來時,夜露確實是衣衫不整地躺在七爺的床上睡覺的!千真萬確,奴才沒有撒謊!」盈月辯解著。

    她以為看夜露的模樣,肯定已經跟永碩有了什麼了,沒想到她竟然還是處子之身?

    「妳不是說妳已經是七爺的人了嗎?」老福晉神色轉厲,怒瞪著夜露。

    夜露茫然不知所措,她自己也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心裡焦急,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解釋。

    「不是七爺的人,卻要騙我說是,妳是以為騙過了我,就能名正言順當上永碩的侍妾,是不是這樣?」

    老福晉再也忍不住地站起身,拍桌大罵。

    夜露心急得狂亂搖頭,她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也不敢有這樣的想法。

    「當初我千叮嚀、萬囑咐,告誡妳不許在爺的跟前作輕狂樣兒,也不許把爺勾引壞了,更不許有非分的念頭,侍寢得在外間屋裡上夜,不許進七爺的房裡,要是讓我聽見了什麼風聲,立刻打發出府去,這些話我說過沒有?」

    夜露縮著雙肩點頭,絞緊猛在發抖的雙手,臉上白得沒有血色。

    「妳倒是好樣兒的,把我的告誡全然不當一回事,我不准妳做的事妳全做了,還來我跟前撒謊,心懷妄想,簡直是刁奴!今日不好好教訓,他日還不定蹬頭上臉了!」老福晉愈罵怒氣愈往上湧。「盈月,去把家法大棍拿來,王府裡不許出這樣一個壞了規矩的刁奴!」

    一聽傳家法大棍,盈月喜形於色,轉身領命而去。

    這邊的秋夫人和夜露則已嚇得魂飛魄散了。

    「春香,這到底有什麼誤會沒有?妳有什麼話要解釋的,快告訴娘呀,讓娘趕緊替妳跟老太太解釋!」

    秋夫人既驚悸又心疼地搖扯著夜露的手。

    夜露惶恐地望著母親,此時她縱有千張嘴也說不清,更何況她還連話都說不出口,只能顫抖地不停磕頭,求老福晉原諒。

    王府裡杖打家僕的事不是沒有發生過,不過由老福晉親自下令,杖打少爺房裡的貼身丫頭還是頭一遭,消息很快傳遍了各房各院。

    此時正好人在王府裡的女眷們,個個都想來爭睹這場難得一見的好戲,眾人紛紛來到老福晉房裡問安時,已看見夜露被綁在長凳上,等著受杖了。

    「都來了也好,就讓大家看看這就是不守王府規矩的下場!妳們這些丫頭都給我看清了!」老福晉冷眼掃過眾人的臉。

    扶著自家主子前來的大小丫頭們看著被綁在長凳上的夜露,一個個的臉上都是畏怯不安的神色。

    「額娘,您別讓這個賤丫頭給氣壞了身子呀!」

    郡王福晉坐到了老福晉身旁,柔聲勸慰著。

    「是呀,額娘別太動氣,為了這樣一個丫頭氣壞了身子可不值得。」側福晉也在一旁勸道。

    「永碩那孩子也真是的,連一個下等房的賤婢也讓她上了床,未免也太不挑揀了。我看他真是天生的賤骨頭,不過有那樣的母親也不能怪他了。」郡王福晉以手絹掩口,冷瞟了夜露一眼。

    「看不出來這個小丫頭片子身段如此妖嬈,怎麼咱們王府下等房盡出些騷貨來迷惑主子呢?」

    側福晉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她間接罵了永碩的親生母親,讓郡王福晉眼中閃過一絲快意。

    「都死了那麼久的人了,不必再提她。」

    老福晉雖然心疼永碩,但二十年前對於兒子寵幸起下等房浣衣奴一事,也曾大為震怒過。

    站在另一側的各房少奶奶們,都是為永碩動過心、動了情的,裡頭的二少奶奶和五少奶奶甚至還是愛著永碩的,看見夜露單薄的衣衫下竟然未著寸縷,用這副模樣睡在永碩的床上,醋罈子早就一個個打翻了。

    「也不秤秤自己的斤兩,憑這個模樣也敢爬上七爺的床!」

    挺著四個月身孕,身材已有些變形的五少奶奶忍不住醋勁大發。

    「依我看,妳是巴不得希望躺在七弟床上的人是妳自己吧?」

    二少奶奶淡淡地冷哼,斜睨她一眼。

    「二嫂這話是怎麼說的?妳可別逼我說出更難聽的話!」五少奶奶咬牙切齒地怒瞪她。「妳成天鼓勵二哥納妾,表面上看起來是大度的賢妻,事實上夜夜獨守空閨,等的人不知是誰呢!」

    「妳少胡說!」二少奶奶憤憤地回嘴。

    兩個人雖然刻意壓低聲音鬥嘴,但仍是被老福晉聽見了。她正為了夜露的事發怒,她們兩人的話落在她耳中,無疑是火上澆油。

    「妳們都是永碩的嫂嫂,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簡直是太不像話了!」老福晉氣得渾身發抖。「我看妳們是嫌我活太長了,要把我活活氣死才罷休!」

    「老祖宗息怒,孫媳婦兒是說著玩的。」二少奶奶和五少奶奶慌忙跪了下來。

    「這事能說著玩嗎?」老福晉怒喝。「咱們王府裡絕不准傳出這種不乾不淨的事,現在再不殺雞儆猴,以後難保不會出什麼醜事!盈月,把夜露給我往死裡打!不管妳們是主子還是奴才,全都給我看清楚了,往後再有任何風聲傳進我耳裡,就是這樣的下場!」

    趴在長凳上的夜露驚恐地顫抖著,一棍突然狠重地朝她臀部落下,劇烈的疼痛讓她的身軀一陣抽搐顫慄。

    盈月手持大棍,毫不留情地朝她身上打著,夜露喊不出聲,只覺烈火般的痛楚在她身上蔓延焚燒。

    「老太太,求求您饒了她一命吧!她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呀!老太太──」秋夫人跪在老福晉腳前哭嚎哀求著。

    夜露發出模糊痛苦的呻吟聲,眼前紅霧升騰,在她就快痛昏之際,她微微轉過頭瞥見杖打她的大棍,這迷糊恍惚中的一瞥,那大棍竟幻化成了砍掉父親頭顱的那把冰冷屠刀!

    她悚懼地瞠大眼,駭然停止呼吸,宛如看著屠刀閃動著冷光,朝她頸間劈砍下來!

    鼻端彷彿竄進了彌天漫地的血腥氣息,耳際似乎聽見了肌膚的綻裂聲,濃稠的鮮血朝空噴濺成一道紅弧,一顆腦袋飛滾出去。

    是爹的頭!

    「啊──永碩救我──」她以為在心裡的恐懼吶喊,卻真的衝出了口,她驚嚇得瘋狂哭喊著。

    從夜露口中突然發出的尖聲嘶喊,震愕住了屋內的每一個人。

    盈月高舉著大棍,呆愕得睜眨著雙眼,忘了施刑。

    「春香,妳好了?!妳又能說話了!」

    秋夫人聽見女兒又發出聲音來,驚喜得痛哭出聲。

    「我……」夜露找回了聲音,但是身下火炙般的痛楚已經攫走了她的意識。

    眼前的人影、景物全瘋狂地轉動著,在夜露昏厥前的一剎那,她彷彿看見永碩朝她奔過來,急切而焦慮地呼喊著她的名字。

    「夜露──」永碩在屋外時,就已經聽見她嘶喊「永碩救我」的聲音了。

    他狂奔進屋,驚愕地看著她身上的單薄中衣染著絲絲血漬,急撲向她,忙亂地解開綁在她身上的繩子,小心翼翼地將她抱進懷裡。

    「你來得正好,我正要盤問你這件事!」老福晉鐵青著臉瞪向永碩。

    永碩從老僕那裡聽說盈月把夜露帶走,現在又看見夜露身上只穿著單薄的中衣被綁在這裡受杖打,屋裡圍滿了抱著看戲心態的眾女眷和丫鬟,心裡約莫已猜出八、九分了。

    他不知道夜露受辱的整個經過,但是從圍在身旁的每個人眼中看見的幸災樂禍和冷酷無情,他就像在夜露身上看到了童年時遭到兄長毒打的自己,那種屈辱的心情和身體的創痛他比誰都能體會,對夜露必須遭受這樣的對待更是心痛得無以復加。

    「老祖宗有話要問,等孫兒把夜露帶回屋去療傷之後再回來受責領罰。」他擔憂夜露的傷勢,急忙抱起她就要離開。

    「你站住!」老福晉疾聲厲色地喊。「從今天開始,夜露不再是你屋裡的人了,不許你把她帶走!」

    「老祖宗,夜露並沒有做錯什麼事,為何要杖打她?」永碩的憤怒已在爆發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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