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夏洛蔓
失去了辦什麼狂歡趴踢的興致,每天晚上寫毛筆字修身養性寫到三更半夜,感覺整個人就要廢了,老了。
她這個為全天下女人嚴懲惡人的招數太猛也太絕了……要他絕子絕孫的絕。
而他現在居然還得維持風度,面帶笑容,就怕被她瞧見想她想得眼球泛血絲,沒出息的頹廢樣。
席寶琳望著苗子齊,原以為漸漸平復的心情一下子便掀起驚濤駭浪,他還是擁有輕易地左右她情緒的魅力。
全身因心跳速度過快而發顫,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出現,是為了給她羞辱,看看她是不是找得到願意為她承諾一輩子的男人?看看她是不是還能堅持只要天長地久,不要一時擁有?
「有什麼事嗎?」她在桌面下掐著自己的掌心,硬冷問道。
「呵……」他笑了笑,心在滴血。「才一個月不見就變得這麼冷淡,以前真是委屈妳了。」
那些笑容、那些臉紅、那些感動的眼淚……全都是為了等他上鉤辛苦偽裝出來的,不知他是眼盲還是心盲,竟到現在還不願相信。
他以為,至少,她曾真的動了心,也許不多,但,總有那麼一點點,不然,他不會看不出來她的勉強。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從皮包裡拿出行動電話,撥給小吳。
電話接通後,她略撇過臉,輕聲地說:「喂,你來接我好嗎?」
她是故意說得很溫柔,故意誤導他,雖然他可能早已不在意,但是她就是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結束通話後,她重新攤開書。沒出息的她,因為見到以為不會再見到的他,現在雙腳顫得走不出這個位置。
「不想理我?真的這麼無情?」苗子齊聽見她這麼輕聲細語地對另一個男人說話,嫉妒得眼睛差點冒出火來。
不過,他得維持風度,如果……如果今天的最後一步棋還是失敗了,他再纏著她,就真的不是男人了。
「你到底有什麼事?」她氣得想哭,氣他閒閒沒事又來招惹她。
他凝視她的眼,愈看就愈沈溺其中,愈看就愈不甘心這樣眼睜睜地看她戴上另一個男人送的戒指,走向紅毯的另一端。
席寶琳受不了他的注視,斂下眼眸,拒絕再被迷惑。他的深情、他的甜言蜜語全都是用來哄騙女人的毒藥。
苗子齊見她連看都懶得看他,真是大傷,搞不好再待個三分鐘,她就請服務生拿掃帚將他掃出門,接著還朝門口撒鹽,惡靈退散。
他吸足了飽飽的一口氣,微側身向她,低聲緊張地問道:「那個……來過了沒?」
她掀起長睫,納悶說:「什麼來了沒?」
「就是妳每個月月底來的那個……」
「呃……」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後,她臉色一沈,惱怒地說:「要你管!」
為什麼他連她「那個」什麼時候來都一清二楚?
他微微一笑,以前,每次她精神不好,開始變得不講理時,他總會開玩笑說「妳是那個來喔」,她也總是又羞又怒地回他「要你管」,不過現在,她心中應該只有怒,沒有羞了吧!
「這件事,我一定要管。」他打起精神,硬是像個無恥之徒,繼續追問。
「為什麼?」他也管得太寬了。
「那個晚上……」他更壓低音量。「我忘了戴套套。」
「你……」她羞死了,幹麼特地跑來提醒她那晚的事,還說什麼套套的事。
「萬一妳有了我們愛的結晶,我不能不管……」意思是,如果她懷孕了,就只准嫁給他,不能嫁給別人。
她瞪著他,為他那只擔心自己的孩子會不會流落街頭,完全不顧她感受的自私行為,恨不得拿起咖啡杯,砸向他的腦門。
說什麼愛她,根本就是個世紀大騙子!
「有嗎?懷孕了嗎?」他心急問道。
「沒、有!」她咬著牙,斬釘截鐵地告訴他。
「喔……」他心一涼,靠向椅背,最後一個能留住她的希望破滅了。他是不是真的得死心了,再纏下去,也只會令她更厭惡他罷了。
「這樣你放心了?可以滾離我的視線了嗎?看到你,我就算沒懷孕也想吐。」她快哭出來了,為什麼要愛上這種沒心沒肝的男人,為什麼就算他這樣對她,她還是會因為他的無情而傷心?
「是該走了……」他低語,卻一動不動。
這一走……就是真的要各走各的路,再也沒有牽扯嗎?
他看著她,幾次想要開口祝福她婚姻幸福,但是話臨舌尖就是不想說。
他見鬼了才能大方祝福她。他想做的事是去揪出那個欺騙她,給她看不到摸不著的一輩子鬼承諾的男人,要他拿出證據、發毒誓、寫下切結書,不然就詛咒他一輩子「不舉」。
「呵……」想著那些無聊的發狠有什麼用?重點是她不愛他啊……就算把那個男人揍成豬頭,讓他沒臉辦喜事,她還是不愛他啊……
「還不走?」她強忍著因他而撕裂的疼痛,強忍著即將湧上的淚水,趕他走。
「別急,就要走了。」他一雙腿沈得像綁著鉛球一樣,想動卻動不了啊!他只是想再多看她幾眼,就幾眼……
驀地,他發現她眼眶泛紅,接著,豆大的淚珠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滾落下來。
「寶琳……」他的心因震驚而發疼。
[該死!那個臭男人到底讓她受了什麼委屈?!]
淚眼中,席寶琳瞥見窗外小吳的車已經到了,她不行了,無法再假裝無傷,假裝沒事,拎起包包,步伐踉蹌地衝出店外,她不要讓他看見自己的軟弱。
「寶琳──」苗子齊起身追過去。他不能當作沒看到她的眼淚,如果那個男人敢讓她受一點委屈,說什麼他也不會把她交給他。
席寶琳直接衝進小吳為她打開的車門,才剛坐進去,車門還沒關上,就聽見苗子齊衝著她大叫──
「妳給我站住!」
她回過頭,卻見到苗子齊直直走向小吳,不由分說地握緊拳頭,怒不可遏地大吼:「你敢讓她掉一滴眼淚,我就替她還你一拳──」
說時遲,那時快,席寶琳來不及出聲阻止,苗子齊手臂已揮出,但被小吳閃過,接著小吳重重的一拳,直接落在苗子齊剛毅的下顎,苗子齊悶聲倒退幾步,頓時,血腥味自唇邊漫出。
「小吳──不要──」眼見苗子齊不要命地又走向小吳,她急忙鑽出車子,擋在兩人中間。
雖然苗子齊經常健身,人高馬大,但小吳可是自由搏擊的好手,苗子齊是吃錯了什麼藥,居然莫名其妙到跟一個不認識的人打架?
席寶琳站在中間,兩個男人都顧忌著傷到她,只能怒視著對方。
「小吳……你先回去好了,我再打電話給你。」席寶琳無奈地說。
小吳僵著不動,擔心這個男人會傷害小姐。
「我不會有事的,真的,你先回去。」
小吳臉色和緩下來,看了苗子齊一眼,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開車離開。
車子駛遠了,席寶琳想問清楚苗子齊發什麼瘋,但他唇角含著的血卻看得她怵目驚心。
「這個男人拳頭好重,我看……妳還是不要跟他,萬一哪天他欺負妳,我又打不贏他,沒辦法幫妳報仇。」苗子齊用手背抹去血,淒淒一笑,連最後想留給她「英雄救美」的美好記憶也破滅了。
她瞪著他,眼淚再次浮上眼眶。氣他,又心疼他受傷,更恨他既然打算消失,為什麼還要再出現,為什麼還要說這種話來撩撥她的心?
「嘿……挨打的是我,我可沒傷到他半根汗毛。」她瞪他、傷心,是怪他想打她的男人?
「你到底還想折磨我到什麼時候?!」終於……她潰決了、哭了,失聲控訴他的殘忍。
「我折磨妳?是妳折磨我吧?」他瞠目結舌,原來,害她落淚的兇手是自己?!
「我怎麼折磨你了,是誰一聲不吭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淚眼汪汪,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他在裝傻,心裡在嘲笑她。
「我不一聲不吭,難道要跑到店裡來大吵大鬧?妳都要結婚了,我能怎麼辦?死纏活纏妳就會回到我身邊嗎?」雖然皮厚,但他的心可也是肉做的,也是會痛的。她都說了要給他教訓,他得到的教訓還不夠?還要他涎著臉來討羞辱?
「你神經病,誰要結婚了……」他根本滿口胡言,根本還在演戲,演一出做賊喊抓賊的爛戲。
苗子齊一聽,呆住了,接著眼前曙光乍現──
她沒有要結婚?難道是他搞錯了?
「妳不是打算嫁給剛剛那個男人,連戒指都收下了?」
「你想走就走,愛追誰就追誰去,管我要嫁給誰──」她不想弄清楚他在胡扯什麼,只記得他一聲不響地消失,只記得這些日子有多難捱,他卻說得好像她背叛他。
他連忙走近她,摟著她的肩,低頭哄她。「寶琳,乖,妳先別哭,妳哭得我的心好疼……」這麼重要的事得先搞清楚,但是,搞清楚前,得先讓她停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