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敢不敢愛

第14頁 文 / 夏洛蔓

    席寶琳心中的悸動不亞於他,她仰起臉回應他熱切的吻,貼緊他厚實的胸膛,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才終於踏實了下來。

    她不去想也無心思想應不應該、可不可以,她喜歡他熾熱的吻,喜歡他強有力的臂膀,喜歡他這樣緊緊地抱著她的感覺,在寒風中為她帶來安全感。

    數十萬的人群中,有多少人以這美麗的煙火星空做見證,見證彼此許諾要攜手一輩子的愛情,有多少人由曖昧的關係正式成為情侶。

    這些是非對錯……以後再說吧……

    儘管萬般不捨,他還是離開了她的唇,忍不住又輕啄了一下,然後指向天際。

    「妳看。」

    順著他指尖的方向望去,她驚歎。如果不是站在這片天空底下,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再怎麼聽人形容也無法深刻感受這份驚心動魄的美。

    她靠著他胸膛,靜靜地記住這個刻,她和他,相遇之後的第一個跨年煙火。

    耀眼的煙火秀映亮了她清澈的黑眸,她看著天空,他看著她。

    她微瞇起眼抵擋黑暗片刻乍現的光芒,恍惚間,想起張愛玲寫的《傾城之戀》,裡頭一段描述白流蘇的內心剖白──

    「在動盪的世界裡,錢財、地產、天長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靠得住的只有她腔子裡的這口氣,還有睡在她身邊的這個人。她突然爬到柳原身邊,隔著他的棉被,擁抱著他。他從被窩裡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

    在這一瞬間,她彷彿懂了白流蘇的心情。

    在這一瞬間,她相信自己是愛苗子齊的……

    第七章

    倒數結束,信義商圈的各處煙火也已燃盡,再怎麼依依不捨,再怎麼頻頻回首,新的一年已經來臨,舊日曆的最後一頁,終要撕去。

    席寶琳離開苗子齊溫暖的胸膛,滿足又悵然若失地歎息道:「該回去了。」

    「還沒呢。」他將她拉回臂彎裡,護著她挨到最近的一棵樹下。

    這時,原本拚命往前擠的人群開始撤退,席寶琳再次震驚於這可怕的人潮,真有如海浪般,一波接著一波,擠得人幾乎就要被架著懸空往前移。

    苗子齊讓她靠著樹幹,雙臂環著她。「這時候讓人潮湧著走,很容易發生意外。」

    「嗯……」她想也是。

    「開心嗎?」他低著身子,眼睛一亮一亮地盯著她瞧。

    兩人心裡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剛才的那個吻。

    「嗯,很美……」她不自在地避開他的注視,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回應他的吻,但,也不願就此承認什麼。

    「想噓噓嗎?」他笑問。

    「喂……」她氣得搥他一記。這個人怎麼就只知道關心她要不要上廁所?

    他仰頭大笑。「因為要等前面那一大票人走得差不多,大概要一個鐘頭,我這是體貼,知道女孩子總是不好意思說,好心被雷親。」

    「不用,謝謝。」她輕哼一聲,很不領情。

    「妳看……旁邊這些人像不像逃難?全都是憋了幾個小時,急著上廁所去的。」

    「哎唷……」她笑得肚子疼,忍不住又搥他幾下。

    反正他肌肉結實,皮又厚,不怕痛的。

    「妳有沒有看過『傾城之戀』這部電影?很久了,周潤發和繆騫人演的。」等待人潮褪去的時間,苗子齊問。

    「沒有,但是,看過這篇小說。」她感到訝異,因她先前也同樣想到「傾城之戀」。

    可怕的默契。

    「電影裡,香港的陷落,成全了他們的愛情,將范柳原留在白流蘇身邊,因為亂世,一瞬間,他們明白了需要彼此的溫暖,即使是出於自私,也願意邊為對方付出一點真心。」

    「嗯……」剛剛,她也正是回想到這一段。

    「那麼……這些急著想離開的人潮將妳留在我身邊,妳是不是也願意在這個時候,承認對我有一點點心動?」

    她怔怔地看著他,咬著唇,思緒卻是混亂的,只感覺心跳愈來愈快、愈來愈快……

    當他將她的安靜當作默許,當他壓低身體,性感的唇緩緩地向她靠近,當兩人唇瓣即將貼上的剎那──

    她偏過頭去,那個吻,落在她的頰上……

    一切便在此靜止了下來,他的手仍撐著樹幹,臉就靠在她的頸邊,一顆心沈入無邊黑洞,而她緊捏著手,無端地湧上悲傷。

    她終究還是膽怯了。

    意亂情迷的氣氛,激情、愛情分辨不清的片刻已過,他們終究要回到真實的生活,他仍舊是玩世不恭、不想安定的瀟灑男子,而她卻無法讓自己走向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傍晚,在醫院病房裡,那位老先生靜靜凝視妻子的身影給她太深的感動,她願意相信這個世間仍存在至死不渝的真情,只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這個角色,並不適合苗子齊。

    她必須對自己的感情視而不見,必須先將他設定為不可能的對象,如此,她才能不在乎他的風流,才能不去試探他,最後才不會因失望而不得不選擇分開。

    就如他所說──女人一旦認真愛上一個男人,很可怕……

    她,就是那種很可怕的女人,愛上他,便是兩人痛苦的開始。

    苗子齊維持不動的姿勢,淒淒地勾起唇角,懂了。

    倒數計時的那個吻只是一時激情,不代表什麼,這種事和在慶功宴上,幾杯黃湯下肚,抓到人就狂親的狀況是一樣的。

    她沒有心動,也不想動心,狂歡過後,她可以立刻冷靜下來,退回兩人原本的關係。

    朋友是不適合親吻的。

    她是如此地特別,如此地捉摸不定,是他自信得過了頭,一頭栽了進去,陷得太深而不自知。

    「男女之間不是非得談情說愛不可。」這是他鬆懈女人防備或是有了新歡用來開導舊愛的說詞,自然不能自打嘴巴。

    只是……他沒嘗過動心忍性。只做朋友不談情說愛的邊界,原來佈滿了荊棘,一不小心,越界的渴望便會傷了自己。

    對她,已經不是見獵心喜如此單純的動機,追不追求也已經不是他有把握的事了,這次的主控權在她手上,不想失去她,就得遵守她的遊戲規則。

    他起身,轉個身靠到她身旁的位置,像好哥兒們般攬著她的肩,調整好心態,打起精神,準備又來一套冠冕堂皇、似是而非的大道理。

    「妳知道兩個人之所以能成為朋友,先決條件是什麼嗎?」

    「不知道。」見他沒有因她的拒絕而生氣,她才鬆下緊繃的情緒。還以為這下,可能就一拍兩散了,搞不好他會扔下她,自己回去。

    「先決條件就是一定是很欣賞對方、喜歡對方,妳覺得這樣說對不對?」

    「嗯。」

    「若是這朋友不巧是一男一女,這個喜歡的界線就很難拿捏。」

    「嗯……」

    「所以,難免有時不小心越過了界,可能太開心了,忍不住想抱一抱對方,或者激動得不得了,不親個一、兩下無法表達那種情緒……這種感覺,妳懂嗎?」

    「呵……」她笑出來了,原來,他是想化解剛才的尷尬。

    「笑什麼?」他輕敲她的頭。「我很認真在告訴妳一些人生智慧,專心聽。」

    「喔……好……」她咬著唇,避免又忍不住笑出聲。

    「男人見到美女沒有不心動的,不過,我不只喜歡妳,也很珍惜妳,就如妳希望的,我們只做朋友,要談戀愛,我找別人去。萬一我有什麼越界的行為,妳可以罵我,但是不要偷偷給我搞失蹤,知不知道?」

    「嗯……」她點頭,說不上來安心還是失落,但是,至少他還在,沒有因為做不成情人,連朋友的關係也因此決裂。

    他的珍惜,令她動容。

    「好啦!」他彈離樹幹。「人群比較散了,我們慢慢往回走,我的車在停車場,送妳回去。」

    他朝她伸出大掌,她微微一笑,將手交給他。

    如果,做朋友真能比情人更長久,她希望握著她的這隻手,永遠都不要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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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苗子齊的朋友確實比做他的情人要幸福太多,至少,對席寶琳而言。

    他的幽默風趣逗得她笑聲連連,他的毒舌無賴激出她性格中潛藏許久,巾幗不讓鬚眉的霸氣,他的體貼入微讓她放下防備,做個享受備受呵護的小女人,就算偶有出現不規矩的邪惡念頭,也總是點到為止,不讓她為難。

    他可以在她睡到正香甜的時候打電話鬧她,她也可以任性地要求他擠出時間陪她上街買東西;他可以衝到「餘暇」拉她去暫充女朋友,好收拾自己亂招桃花的後果;她也可以勾著他的手臂,拒絕無聊男子的示愛。

    因為,他們是朋友。

    朋友可以為對方兩肋插刀、赴湯蹈火,朋友不必為被回絕沒空而掛懷,朋友可以漫天胡謅、互相吐槽,這樣的關係,溫暖且安心,就算旁人看來十分曖昧不清,但是,男女之間的友情,本來就存在這種很難界定的喜歡──這是苗子齊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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