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晴宇
「嗯，應該不會有設計師想用一個臉上帶傷的模特兒，而且主動告知才是負責的表現。」他是真的看得很開。
她抬起頭，對他瞇著眼笑。
「喔，那我們回去吧！」她必須硬擠出假假的笑容，才能避免讓他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模樣。
回飯店的路上，她更沈默寡言了。
一回到飯店房間，寧宸昀就忙著與經紀公司連絡，主動告知自己受傷的事，並討論後續的相關處理事宜。
秦採菱則把自己關在房間內反省。
沒想到為了自己不切實際的旅行夢想，什麼忙也沒幫上，卻不斷拖累寧宸昀，甚至害他受傷又失去工作機會，她怎麼還有臉繼續待下去？
她不想哭，但眼淚卻不聽使喚，只能趴在床上任由眼淚狂飆，用力搥著柔軟的床墊發洩對自己的不滿。
哭累的秦採菱維持原姿勢趴在床上睡著了，當寧宸昀將事情處理完，想到要找她時已經接近傍晚了。
他輕敲她的房門，裡頭並沒有回應，他試著輕轉門把，幸好她沒將門鎖上，所以他直接走進來。
由她動也不動的趴姿可以猜出她睡著了，連鞋子都沒脫。
他坐上床沿，看到她臉頰上有乾涸卻明顯的淚痕，心疼的輕撫她的臉頰，他知道她一定是鑽牛角尖了。
秦採菱因為他的碰觸而睜開眼，看見他坐在身邊倏地起身坐正。
「對不起，我睡著了。」隨意用手指撥撥頭髮。
又新增一個恨自己的理由了，當他在外面忙著處理工作時，她卻趴在這裡呼呼大睡。
快！把她開除！把她休了！把她丟出去餵狗！
她實在沒臉見他。
「昨晚妳幾乎沒什麼睡，我很高興妳得到休息。」他刻意不提知道她哭的事，以免她更往死胡同裡鑽。「肚子餓不餓？」他抬手溫柔的將她鬢邊的頭髮塞進耳後。
她搖頭，覺得自己沒有資格說餓！
「想吃什麼？」他忽略她的搖頭動作。
她再搖頭，心裡很想問他後續工作的事，卻開不了口。
「走吧，先下樓吃飯，明後天帶妳到處走走，然後我們得搭機到西班牙進行下一個工作。」他知道她關心工作的事，所以假裝不經意提起。
「西班牙？！工作？！你是說……工作沒有全部取消？」她原本一直苦著的小臉倏地發亮。
他笑著點頭。「我是想全部辭掉啊！妳都不知道我有多高興多了這個意外的假期，沒想到還是無法如我所願。除了這場外，其餘的秀幾乎全部還是要出席。」
「YA！」她竟開心得鼓掌。
「所以我們只剩兩天可以遊覽這裡，等到了西班牙後，我先花兩天的時間帶妳熟悉那邊的環境，接著可能就要開始忙碌了。」他刻意避重就輕，沒讓她知道其實西班牙那場秀的設計師要求先見到他，看過他的傷勢後才會決定要不要繼續用他。
「沒關係、沒關係，忙死總比閒死好。」她高興得口無遮攔。
「那可以去吃飯了吧？」她的快樂就是他的幸福啊！
「嗯。」她笑著主動挽起他的手，並踮起腳尖，在他頰邊落下一個響吻。「謝謝。」
幸好他的工作沒掉，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從現在起，她哪兒也不會去，保證二十四小時跟在他身邊，不再作什麼自助旅行的白日夢。
「情侶間的吻不該是這樣的，應該要這樣。」
他低頭覆上她的唇，為了消除她心裡的內疚，他可是不顧嘴角傷口的疼痛賣力演出，就算傷口會裂開也無所謂，只要能讓她開心就好。
看樣子，晚餐得再等等……
改成吃宵夜也是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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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寧宸昀偕同秦採菱出現在西班牙的馬德里機場時，秦採菱那縮小一號的慘白臉蛋，已經先宣告她又暈機了。
當然，寧宸昀同樣全程照顧著她，這讓她心裡很不舒服。他自己都帶著傷了，卻因為要照顧她而不能好好休息，連空姐看到這樣的情況都沒給她好臉色看咧！
到底是誰發明飛機這種無聊的玩意？
他們領完行李出來後，寧宸昀推著行李車，領著她走到拿著寫有他名字的大字報前面，向拿著大字報的司機表明身份。
司機多看了寧宸昀兩眼，不敢相信他會是享譽國際的大模特兒，但是他只敢在心底懷疑，表面上還是客氣的接過他的行李推車。
寧宸昀一路緊牽著秦採菱的手，即使在車上也一樣；光看她悶悶不樂的模樣，就知道她一定又開始研究牛角的構造了。
「我……」她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司機聽不懂。」他給她鼓勵的笑容。
「我好像又拖累你了。」果然她還是在意這件事。
「就知道妳要說這個。」他捏捏她的臉頰。「妳從沒拖累過我，反而讓我第一次因為身為模特兒感到驕傲。」
她面露疑惑，頭頂彷彿也有好幾個問號排排站好。「驕傲？」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職業的話，我怎麼認識妳？」他是認識她之後才真正體會到當模特兒的好處。
「你真會安慰人。」雖然知道這是安慰的話，但是她還滿受用的。
「不是安慰，是真的。謝謝妳想環遊世界的夢想，謝謝妳和薇蓁是同事，謝謝我是國際模特兒，謝謝大家。」他笑著道謝，要感謝的人實在太多了，所以乾脆謝謝大家。
秦採菱被他逗笑了。
聊天讓時間過得比較快，很快的車子就抵達飯店了。
CHECK-IN後，他們回到房間稍做休息，西班牙秀導隨即如一陣疾風閃進來，第一件事就是「揪」出寧宸昀，察看他的傷勢。
從她「眉飛色舞」的表情可以得知，寧宸昀的傷勢對他們的秀影響有多大！
她哇啦啦的連續丟出好幾個問題給寧宸昀，手還不斷撫摸他的傷口，她現在一定很希望自己是魔術師，可以輕輕摸過他的臉就消除傷疤吧？
寧宸昀淡然面對激動的秀導，他早就有準備要再度失去工作。
秀導一邊和他說話，眼神一邊飄向秦採菱，不用說也知道她只會賞給秦採菱譴責的目光。
秦採菱好像和秀導們的磁場不對盤耶！
沒多久，秀導就像一陣風離開。
「她很生氣。」秦採菱是用肯定的語氣，感覺秀導出去時頭頂彷彿還有一縷輕煙冒出。
「還好，只是沒想到傷口比他們預期的大，他們原先以為用隱形膠帶就可以遮住。」他一副沒什麼的模樣。
「所以你又掉了這個工作？」現在她可以確定她是剋夫命了。
他搖頭。「還不知道，要問過設計師才知道。」
「那她剛剛哇啦啦的是在和你打招呼嗎？」她覺得很奇怪，既然秀導不能決定，那為何還要對宸昀這麼凶？
「她是為我沒有正視傷口的事生氣，她認為我應該好好照顧傷口，至少要上藥才對，她怕會留下疤痕。」他不怪秀導用這麼凶的口氣和他說話，他能體會這是為他好，當然秀導批評她的事他照例收在心裡，永遠不會告訴她。
「對喔！該上藥才對，你是名模捏，萬一留下疤痕就不好了。」她打開行李箱翻找他的藥袋。
「別找了，男人留個疤算什麼。」如果因為多道疤就不能當模特兒，那就算了。
她關上行李箱。「是沒錯，但是你是模特兒啊！」
「以前的模特兒或許要求完美無瑕，但是現在崇尚自然，連PARDA都拒用『零碼』模特兒了，一點疤痕又算什麼！」他非常欣賞PARDA率先拒用過瘦的紙片人模特兒走秀，可以遏止許多模特兒過度使用變態方法節食的歪風，同樣的道理，也不該因為「自然」的疤痕而斬斷模特兒生涯。
秦採菱還是愁眉苦臉，他的解釋並沒有讓她覺得比較放心。
他已經因為她而失去太多東西了，要是這份工作掉了，然後臉上又留下疤痕的話，她一定馬上跳上飛機回台灣，再也沒臉出現在他面前。
他知道她還是困在自己畫的圈圈裡沒走出來。「欸，妳知道妳的問題是什麼嗎？」
「什麼？」她哪有什麼大問題？最大的問題就是剋夫命吧！
「對自己太沒自信了。」他很好奇，她這麼沒自信怎麼和他姊姊相處？薇蓁可是極具自信美的女人，肯定無法忍受身邊有這麼沒信心的朋友。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她像被人用狼牙棒狠狠敲頭般驚醒！
是啊，她從來不是這麼沒有自信的人啊！怎麼現在會變成這麼沒自信？甚至是懦弱到令人憎恨。
「認識你之後才變成這樣的。」她低語解釋道。
他走到她身後，從後頭攬抱她。「那就再把自信找回來，我肯定比較喜歡有自信的妳。妳要記住，不管發生任何事都是妳情我願的，能像個男人中的男人保護心愛的女人讓我感到驕傲，妳能隨時陪在我身邊讓我感到幸福，妳的價值不是僅僅用妳能為我做多少事來衡量，妳是無價的、是無法衡量的。」他難得這麼感性。